飲酒之中,紀先成將高懷遠少年時期便預料的事情開始一件件的講述給真德秀聽,最終一直講到高懷遠在京中隱忍數年,直至發動兵諫誅除史黨才算是結束。
“當年紀某正是聽了他所言,才會為之折服,他一個小小的少年郎,其見識卻如此之遠,是紀某此生僅見,而且從他所說的話之中,許多事情都逐一印證,更加令紀某相信,此子將會成為一個不凡之人,故此才會心甘情願的為他效力,現在看來,紀某總算沒有做錯,終於為我朝做了一點事情!”紀先成最終說道。
聽完了紀先成所述高懷遠的事情,真德秀也不由得驚詫不已,要不是從紀先成口中娓娓道來的話,他真的以為紀先成在編造一個謊言,天底下豈會有這樣之人,居然能將事情看的如此之遠!放在別人口中說出來的話,他定會認為這是胡說八道,但是這話由紀先成說出來,再加上當初高懷遠贈銀之舉,他便無法不相信了。
“難不成高將軍果真是天上的星宿下凡不成?居然能如先生所說如此神奇?”真德秀捧著酒杯大發感慨到。
“這倒是並非絕無可能之事,紀某還要告訴真大人一件十分秘辛之事,真大人一定想不到,十三歲之前的高將軍其實乃是一個傻小子罷了!甚至連正常的人都遠遠不如,就在他十三歲那年,被高家府中的下人慫恿著爬樹摘風箏,卻忽然遭到了雷劈,自此他便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恢複了神智,並且短短兩三年時間,便練就了一身功夫,並且在襄陽率軍抗金,屢立戰功!雖然他不承認此事,但是此事確實是件真事!不由得連紀某也覺得此子恐怕會真的是個星宿下凡,來拯救我們大宋的吧!”紀先成搖頭晃腦的說道,這種事情他也有意告訴真德秀,畢竟這件事不是說謊,當年高府之中所有人都知道此事。
真德秀聽罷之後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驚道:“此話當真?”
紀某點點頭道:“絕無半點虛假,當時高家上下無人不知,連紹興府城中也有不少人知道此事!而他十三歲之前,確實乃是個傻子,此事確實有點有悖常理呀!”
真德秀真的要暈過去了,古人沒幾個人不相信鬼神之說的,真德秀雖然身為大儒,但是也解釋不了這種事情,唯有神鬼之說才能解釋得通,如果紀先成所說不假的話,那麽這個高懷遠也隻能是用天上的星宿下凡來解釋得通了!
不由得讓真德秀對高懷遠欽佩之中,又有了一絲敬畏的成分,連他也開始相信,高懷遠乃是一個不凡之人,其所做之事應該自有道理才對。
這一場酒吃到了半夜時分,真德秀才被紀先成送出了府邸回府而去,紀先成回到了堂中之後,便立即看到高懷遠據著桌子,猛吃大喝。
“看來真大人確實已經相信了我的話了!不過紀某也沒說瞎話,我現在也很是懷疑,你乃是天上星宿下凡了!要不然的話真是說不通!”紀先成一看到高懷遠現身,便立即對他笑道。
高還遠咽下了一口肉之後,搖頭苦笑到:“我那是什麽星宿下凡呀!就是被雷劈的有點聰明罷了,加上我小時候傻乎乎的胡吃海喝,生就成了一身怪力,在先生口中,卻成了星宿下凡,要是我是神仙的話,恐怕也不會在戰場上幾次險些喪命了吧!”
“非也非也!這更說明你的不凡之處了,你戰場上屢次遇險,最終不都是得以保命了嗎?這正說明有神靈保佑你才對!”紀先成又坐回了桌子旁邊。
高懷遠又夾了一塊肉塞到嘴裏麵,嘟囔著說道:“此事以後莫要再提了,眼下我看出來,在舉薦真德秀等人的事情上,已經得罪了鄭清之了,要不然的話這次我奏請出兵收拾李全,鄭清之也不會百般阻撓於我了!
真大人來的正好,這次我出征之後,你要和真大人多多聯絡,莫要讓鄭清之在後麵拖我的後腿才是!今日我又聽聞一個消息,說成吉思汗馬上要發兵攻打西夏,如此一來,以西夏國力,恐怕用不了一年時間,便會被成吉思汗所滅,到時候蒙古大軍便離咱們大宋不遠了!
時不我待呀!我要盡快解決京東之時,穩定了京東便可以到西北利州路查看軍備情況了,要是鄭清之再在朝中拖我後腿的話,那便是誤國誤民了!”
紀先成皺皺眉道:“這也難怪,從有宋一來,朝中便是以文抑武,你想要拋開文官,獨掌軍國大事,文臣豈會容你!何況兩相並立,乃是分了鄭清之的權利,鄭清之不惱你才怪!你這是自己惹的麻煩呀!卻要我留在京中為你殿後!”
高懷遠這會兒已經填飽了肚子,剛才他躲在內堂之中,一直在聽紀先成和真德秀說話,以至於餓到了現在,真德秀一走,他才敢出來大吃一頓,填飽自己的肚子,這次他讓紀先成單獨見真德秀,就是要爭取真德秀支持他,在京中雖然暫時還不分文武派別,但是高懷遠心知這次得罪了鄭清之,保不準鄭清之還會趁他不在的時候,拖他的後腿,所以在臨走之前,務必要拉一個堅實的後盾,在後麵支持他。
而這個人正是真德秀,真德秀為人耿直,其言談之中也是力主收複中原,算得上是主戰派,如果文臣之中大多數還是主和的話,他這個樞密使以後也不好辦!故此他在得知真德秀回京赴任的消息之後,便和紀先成商議了計劃,要拉著真德秀站在他們這邊,如此他才能安心出征,去做他想做的事情,故此才會上演一出這樣的夜宴,現在看來,真德秀確實對他大有好感,並且有紀先成從中斡旋,想必真德秀在當年贈銀的事情上,應該會站在他這一麵了吧!
“這種事情即便是和鄭淸之等人商議,又能商議出個什麽結果?我也知道現在史賊一黨剛剛被幹趴下,朝局尚且不穩,但是時不我待,我已經等不下去了,蒙古人已經要打西夏了,而且時刻都在覬覦著京東以及河北等地,假如我們再等下去的話,以張林、彭義斌等人的實力極其兵馬的素質,萬難守得住京東,更不要說收複河北等地了,何況還有一個張榮一直飄忽不定,唯有盡快穩定住京東的局勢,令付大全和周俊的飛虎軍進駐入大名以及真定兩地,方可守住京東!
而蒙古人不傻,絕不會看著這麽大一塊肥肉不要的!而且據我所知,蒙古人早已暗中和李全有所勾結,假如再放任李全在京東淮東搗亂的話,遲早京東一帶好不容易出現的大好局麵,會被這廝給破壞掉的!
其中你又不是不知道飛虎軍的事情,許多事情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即便是當今聖上也不行,否則的話,我便有擁兵自重的嫌疑,一旦被文臣們咬一口的話,會入骨三分的!
故此這次我才不和鄭淸之商議出兵之事,怕的就是這個事情,沒想到鄭淸之果真心胸狹隘,居然會在這件事上留難於我!何況舉薦真德秀我也是為國著想,鄭淸之豈能如此待我?”高懷遠吃飽之後,放下了筷子振振有詞的為自己辯解道。
紀先成哭笑不得,指著高懷遠問道:“你這人左一口文臣如何,右一個文臣如何,那麽在你眼中,我難不成算是個武將嗎?你這豈不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嗎?”
“非也!先生乃是我高懷遠的先生!豈能和鄭淸之之流相提並論,許多話我可以對先生說,但是卻無法對別人說!算不得的!嗬嗬!”高懷遠趕忙解釋道。
出了紀先成的府邸之後,高懷遠看看天色已晚,便回轉了自己的府邸,現在他雖然已經官拜樞密使,但是卻並未接受趙昀賜給他的府邸,本來趙昀想要將史彌遠的相府瞅個機會充公,幹脆賜給高懷遠拉倒,但是提了一次之後,卻被高懷遠給拒絕了,這會兒他要是住到史彌遠的相府的話,還真怕老賊的鬼魂和他過不去,何況他也清楚,史彌遠乃是殺了韓侂胄成了權臣的,他要是現在就住到史彌遠的相府之中的話,難保不會被人又指作新的權臣,故此他一口便回絕了趙昀的提議,還是住他以前的那個不大的院子,顯得稍微低調一些。
待到高懷遠回府之後,天色已經很晚了,除了幾個巡院的家丁尚未休息之外,其餘人等的房間基本上都已經熄燈了。
高懷遠大步走入了後院,本想立即回房休息,但是卻忽然看到小花園之中尚有人在舞劍,於是便駐足朝小花園中望去。
這裏乃是他平日閑暇時候習武的地方,說起來是花園,其實更像是一個小的演武場,裏麵刀槍劍戟十八般兵器齊全,更有石鎖杠鈴等打熬力氣的粗笨東西,可惜這段時間以來,高懷遠忙於手頭的事物,早早便離開家門,倒也很少用這些東西了。
沒想到今天他回來這麽晚,這裏卻有人在練劍,於是引得他駐足朝花園之中望去,隻見小花園之中亮著兩盞燈籠,一個矯健的身影正在院子之中輾轉騰挪,一把寶劍在燈光的映照下如同一條蛟龍一般,上下飛舞,凜冽的劍鋒破開空氣,發出著嗖嗖的聲音,還有寶劍顫動的清吟聲夾雜其中,十分的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