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宋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交易

高懷遠微微思量了一下,然後對楊妙真答道:“其實高某在給李夫人寫的信中已經闡明了我等的想法,這次北伐貴軍,其實並非我等所願,自從當年李夫人的兄長楊將軍起事抗金以來,京東一帶就可以說已經回歸我們大宋朝廷,隻可惜這些年來,京東出了不少的誤會,以至於鬧到了如此地步,作為朝廷舊土,京東和淮東之地乃是朝廷勢在必得之地,既然李將軍當年已經歸服於朝廷,就該聽命於朝廷。

但是這些年來,李將軍卻做出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情,以至於逼得我等不得不發兵來討,我們雖然發兵至此,但是依舊還是將李將軍以及他麾下將士視作骨肉同胞,並不願和你們骨肉相殘,做出煮豆燃豆萁之事,否則的話定會令金人乃至蒙古人暗自偷笑,讓親者痛仇者快!

故此我等將士並不願在沙場上和你們北軍兵戈相向,隻要是戰爭,就注定會令生靈塗炭,我們同為漢人,你們也乃是大宋遺民,如此自相殘殺下去,隻會兩敗俱傷,故此高某才會派人冒險入城投書給李夫人您,就是不想看到楚州城在我們的猛攻之下,血流成河,也不願看到眾多英雄折戟沉沙在楚州城一戰之中,更不願看到像李將軍這樣的英雄落得一個兵敗身死的下場,還連累了夫人一世的英明!

現如今機緣巧合之下,能將李夫人請入我等軍中,乃是蒼天有眼,高某出了欣喜之外,還深感慶幸,高某沒有別的要求,隻求夫人能說服李將軍,請李將軍能放下成見,重歸朝廷,隻要李將軍能深明大義,重新投順朝廷,高某願意以人頭擔保,定會請當今聖上既往不咎,賜官給李將軍,保得你們李家此生榮華富貴,絕不會再提及以前的事情!

不知李夫人可是願意幫我等說服李將軍嗎?”

高懷遠朗朗對楊妙真道出了他的心意,凝視著楊妙真的眼睛等著楊妙真作答。

楊妙真聽罷了高懷遠的話之後,低頭想了一陣,然後抬起頭用略帶疑慮的神色對高懷遠說道:“我如何能相信大人所說的話呢?當年我等相信朝廷所說,領兵投靠了朝廷,可是朝廷派來的當官的又是如何對待我等的呢?

當年朝廷利用我等抗金,但又行分化我等北軍之事,一邊是利用我等,一邊又恐我們造反,在我們受到金軍猛攻的時候,竟封鎖淮水,不許我們北軍南渡,以至於各路義軍無法聯合起來共同抗金,增強防禦能力,隻能各自為戰,現如今鬧至如此地步,難道都是我們的錯嗎?

現如今高將軍對我如此保證,我又如何能輕信將軍所言呢?”

楊妙真的話音一落,旁邊的秋桐就聽著不高興了,雖然她平時總是和高懷遠作對,但是心裏麵還是向著高懷遠的,而且她知道高懷遠的為人,高懷遠在她的眼中那可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楊妙真如此不相信高懷遠的保證,秋桐豈能坐視不管。

“李夫人這話怎麽說的?我們高將軍豈會是出爾反爾之人?你這麽不相信高將軍的話,豈不是在侮辱我們將軍嗎?”秋桐故意用粗嗓門模仿男人說話的聲音對楊妙真嗬斥道,而旁邊的李若虎則大大的點頭稱是,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總算是聽到了這個野蠻丫頭一句中聽的話了,於是連連點頭稱是。

高懷遠趕緊瞪了秋桐一眼,哼了一聲道:“住口!這裏有我和華將軍與李夫人談話,豈有你們說話的餘地?還不給我退後!”

高懷遠的話把秋桐氣的夠嗆,她本來是替高懷遠說話,沒想到卻被高懷遠訓斥,於是眼睛一瞪,想要反擊一下,但是一想這裏乃是大帳,還有華嶽和楊妙真在這裏,她現在名義上隻是高懷遠的親衛,如何能直接頂撞高懷遠呀,於是隻得氣哼哼的退到了一旁,無意之中跺了一下腳,露初了一絲小女人的姿態。

華嶽倒是沒有注意秋桐,但是楊妙真卻一直都在觀察著秋桐,一路上在秋桐的陪同下走到宋軍大營,楊妙真越發覺得秋桐不像是個男人,從一些細枝末節的小動作之中,楊妙真覺得秋桐更像是一個女人,而她這副打扮,還有這張臉一定是經過易容了,現在又看到她無意中跺腳,更加讓她確信這個自稱是馮桐的人乃是一個女子,心道這個姓高的沒想到還是個好色之徒,居然在打仗的時候,身邊還留了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和這個姓高的能會是什麽關係呢?哼哼!楊妙真不由得有點小看了高懷遠一眼。

高懷遠訓斥過秋桐之後,無意中掃視到楊妙真的眼神,忽然發現楊妙真也在留意秋桐,而且眼神之中有一點不屑,還有一點揶揄的味道,心道不好,女人就是女人,雖然秋桐易容很不錯,但是楊妙真到底還是女人,心思要比男人細致一些,保不準她已經認出了秋桐的身份,心中不由得大有點尷尬。

於是他趕緊幹咳了一聲,吸引回來了楊妙真的注意力,開口說道:“李夫人此話差矣,雖然當年有些官員行事確實有些不對,但是那也都是當年史黨把持朝政,弄權所為,並非是朝廷本意,而現如今的官家年輕有為,一心勵精圖治北複中原,又豈能再出爾反爾?

我非史彌遠,也定會言而有信,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而肥,但是我也有言在先,這次假如李將軍願意重新歸順朝廷的話,朝廷定會歡迎,但是卻不會讓李將軍再執掌兵權,鎮守淮東,我可確保你們全家安全以及後半生榮華富貴,二位公子也可以有一個大好前程,否則的話,本官這次北伐豈不失去了意義?希望李夫人能理解這一點!至於這個承諾,本官願意以名聲擔保!”

看似簡單的交談,其實已經成為了一場談判,說白了就是一場交易,隻看能否達到雙方的目的了!

高懷遠說出了朝廷這邊的條件,楊妙真低頭沉吟了半晌,微微歎息了一聲道:“罷了罷了!我們夫妻自起兵抗金之後,在京東戎馬倥傯也已十多年時間,整日征戰不休也早已困乏了!這兵權乃是禍水,不掌也罷!但是唯希望將軍言而有信,待到我說服我家官人之後,莫要再加害於他便是,我願意助將軍去楚州城外,說服我家官人!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就是此事不能隻憑將軍一言定之,需有當今官家明文聖旨,我們才能放心!否則的話,恐怕即便是我,也難以勸服我家官人!”

高懷遠聽罷了楊妙真的答複之後,沉思了片刻,知道因為以前史彌遠他們玩弄權謀,以至於現在已經很難讓李全他們信服了,自己一句話確實難以打消他們的顧慮,於是點了點頭道:“沒有問題,這是應當的!我這就上奏朝廷官家,為你們請旨便是!隻是這裏離京城尚有一些路程,來回需要幾天時間,想必李將軍還不知道李夫人你們母子的消息,李夫人不妨先寫封信,我派人送交給李將軍,告知李將軍你們母子平安,讓他先放心才是!”

楊妙真心中發苦,心道這個姓高的居然如此狡猾,一邊答應為他們李家請旨,一邊卻要讓她先寫信給李全,這麽做其實也等於先打下了埋伏,告訴李全宋軍已經控製了他們母子,如此一來,李全以及麾下兵將定會大驚失色,著楚州城也就算是完了!

但是楊妙真也沒有辦法,現在她算是寄人籬下,即便她不肯寫信,恐怕姓高的也會將他們母子被擒的消息宣揚的天下皆知,其結果也是一樣的。

於是楊妙真也隻能點頭答應了下來,高懷遠隨即令李若虎給楊妙真母子安排一個住處,並且讓秋桐親自去照顧他們母子起居生活,二人點頭接令,然後過來請楊妙真起身出帳。

楊妙真瞅了瞅秋桐,又看了高懷遠一眼,然後露出一個難以捉摸的笑容,起身對高懷遠告辭,然後隨著李若虎他們離開了大帳。

“恭喜大人,這次我們可能會兵不血刃的拿下楚州城了,你當初在朝中保證半年之內平定李全,眼下看來,用不了半年時間,隻需兩個月,就足以解決李全的事情了!”華嶽剛才也在場一直聽高懷遠和楊妙真交涉,現在看楊妙真離開大帳之後,這才笑著對高懷遠說道。

高懷遠被楊妙真臨走時候的那個笑容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又有點心虛,正在想著楊妙真是不是已經看出秋桐的身份了,忽然聽到華嶽說話,愣了一下這才想到還有華嶽在大帳之中,於是擺手道:“事情恐怕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李全這個人性格乖張,雖然我們意外的拿住了楊四娘和他們的兒子,但是李全恐怕不會輕易就這麽投降的!

何況現在尚有鹽城、宿遷、徐州、宿州等地的兵馬態度未明,李全即便是投降,這些地方的頭領也不見得就會老老實實的歸順我們大軍,故此這場仗還是有得打的,我們現在先向朝廷稟報這件事,為李全請旨,另外也正好讓李全投鼠忌器,我們先解決周邊的問題再說,趁此機會將楚州城徹底孤立起來,讓李全絕了念想再說!”

華嶽現在十分樂觀,對高懷遠又說道:“我們這次出兵之後,京東的飛虎軍倒是很幫忙,居然配合我們練練進擊李全軍,使得李全不得不分心,假如沒有他們的配合的話,我們這次僅憑眼下的兵力,還真就不太好解決李全,這支飛虎軍倒是為我們立了一功呀!”

高懷遠摸了摸鼻子,心道那是當然了,飛虎軍說白了就是老子的嫡係,當然要聽我的吩咐了,不過他當然不會告訴華嶽飛虎軍幾個主將的身份了,而是點頭道:“確實不錯,其實這也難怪,這些年來,李全沒少去找飛虎軍的麻煩,眼下我們出兵討剿李全,飛虎軍自然不會放過報複李全的大好時機,這也怪李全自己,這些年在京東實在是沒有結交幾個朋友,以至於現在牆倒眾人推,假如不是蒙古人出兵攻打京東的話,估計這會兒連彭義斌和張林也率軍一起打過來了,李全軍這會兒估計已經在我們的夾擊之下灰飛煙滅也說不定了!

不過這次飛虎軍確實是立了大功一件,待到解決了李全之後,我們會會那個付大全還有周俊等飛虎軍主將,我聽聞他們致力於抗擊金國,抵禦蒙古人的入侵,假如他們願意聽從我們的吩咐的話,倒也堪大用,有這麽一支雄兵鎮守京東,也令我們放心一些呀!”

當晚高懷遠便親筆寫了奏章,將楚州的情況上奏給了趙昀,詳細陳述了他和部將們一致的意見,希望能和平解決楚州城,爭取讓李全放棄抵抗,重新投順朝廷,請趙昀恩準免去李全罪責,另授李全官職,將他們全家遷到南方安置!

寫罷了奏報之後,高懷遠立即便派出信使,快馬加鞭轉送到京城呈遞給趙昀,這邊便開始和諸將安排起新的作戰計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