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堂領兵出了濟南府之後,全軍都加快了速度,保持著警惕,沿途多次派出探馬斥候去前方打探,因為他聽石崇貴說,這段時間蒙古軍很是囂張,雖然打不下冀州城,卻連連擊敗了彭義斌的援軍,孛魯索性幹脆放緩了冀州城,牢牢圍住冀州城,等待彭義斌率軍來攻。
這樣的戰法其實就是典型的圍城打援的打法,可不是後世人發明的戰法,而且蒙古軍騎兵眾多,戰鬥力強悍,足有能力擊敗來援之軍,前幾次孛魯占盡了便宜,靠著這種戰法,起碼吃掉了彭義斌數萬兵馬,連彭義斌都險一些被他們幹掉。
討盡了便宜的孛魯現在很是囂張,隻留下了張榮的仆從軍圍困冀州城,而他將麾下的蒙古騎兵分出一部分,以小股兵馬四處出擊,在冀州城以南周邊四處燒殺劫掠,所過之處盡屠所有見到之人,讓冀州城以南幾乎成了無人區。
而且他還派出一些兵馬,三番五次的襲擾恩州,始終不讓恩州消停,隻要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他們給偷了空,將恩州城拿下,而且他們四處派出遊騎,監視恩州的情況,隻要遇上恩州城派出的斥候,便立即圍殺,以至於這段時間恩州城的守軍幾乎成了瞎子,超出城牆上視界之外的地方的情況他們基本上都無法知道。
更氣人的是蒙古軍還很狡猾,小股騎兵來去無蹤,恩州城的守軍也幾次派出兵馬,試圖幹掉這些討厭的蒼蠅,但是這幫蒙古軍的斥候卻根本不和守軍照麵,看到大股部隊就立即退走,遠遠的監視著他們的行動,始終讓他們追不上,打不著!
隻要遇上小股的兵馬,他們便立即集結起來,以他們的強悍的戰鬥力和無以倫比的速度,迅速的將小股的義軍給吃掉,殺的一個不留,以至於現在守軍隻要不是幾百人以上,連城門都不敢踏出一步了。
聽罷了石崇貴的介紹之後,趙府堂和李孝天也不由大為頭疼,他們雖然有一營騎兵,但是他們的騎兵數量和蒙古軍相比,根本沒有人家多,何況還有戰馬的質量,單兵的戰鬥力等因素,宋軍騎兵對付李全的騎兵倒還可以,但是想要和蒙古軍的騎兵對抗,他們是沒有多少勝算的。
如何對付蒙古軍的這種打法,趙府堂和李孝天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來好的辦法,倒是在臨近恩州的時候,他們便體驗到了蒙古騎兵的厲害。
出濟南府兩天之後,他們剛剛離開夏津縣城,在一處村莊便看到了這麽一幕慘象,宋軍斥候來報,說前麵發現一個村子正在起火燃燒,他們遠遠的看到了一小隊蒙古騎兵從村子逃走,趙府堂吃了一驚,這裏離恩州尚有不短的距離,沒想到這裏便已經出現了蒙古軍的蹤跡,於是他立即便領兵趕到了斥候所說的這個村莊,可是當他們進入村莊之後,卻頓時被驚呆了。
村子裏麵的房屋大部分已經被點燃,熊熊烈火灼烤的人臉上發疼,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人肉燒焦的味道,而村子之中的路上到處都陳布著村民的屍體,幾乎所有人的腦袋都被砍去,隻剩下了一具具無頭的屍身倒在血泊之中,其中就連嬰兒也沒有被放過,在一棵木杆上麵,居然還掛著一個腸破肚爛的嬰兒的屍身,蒙古人將嬰兒直接拋上削尖的木杆上麵,一下將嬰兒的身體捅穿,鮮血和小孩兒的腸子順著木杆流淌下來,其狀慘不忍睹。
更有一些女人的屍體,赤裸裸的倒在血泊之中,被剖腹的有之,被捅死的有之,被砍去四肢的也有之,總之村子之中的慘象令如村的宋軍感到不寒而栗,這哪兒是人幹的事情呀!簡直就是畜生不如嘛!
以前他們隻聽說過蒙古人的凶殘,但是卻沒有料到,蒙古人對於漢人居然凶殘到了如此程度,單憑看罷了這個村子之後,所有人都震怒了起來。
“奶奶的!我要去刮了那些蒙古韃子,不宰了他們,老子這口氣就出不來!”李孝天看罷了之後,當即便大怒起來,說著就要招呼騎兵衝出村子追擊那些作惡的蒙古遊騎。
“慢!不得妄動!”趙府堂立即便叫住了李孝天。
“大人,你也看到了,這哪兒是人幹的事情呀!簡直就是畜生不如呀!不殺他們,豈能平我們弟兄胸中之氣呢?”李孝天氣的臉都走形了,對著趙府堂叫道。
“我豈能不怒?蒙古人確實該死,但是這次我們的首要目的乃是去鎮守恩州,你也聽石將軍說過了,蒙古韃子狡猾異常,我們騎兵快不過他們,這會兒早已追擊不及,假如你帶騎兵離開的話,一旦被蒙古遊騎集中圍攻的話,豈不正中他們的圈套了嗎?現在我等不可大意,還是快快前往恩州再說!”趙府堂到底是高級將領,考慮問題要比李孝天全麵一些,而且他深知此行目的的重要性,所以要比李孝天冷靜許多。
李孝天聽罷之後,這才悻悻的作罷,傳令下去,讓大軍通過村子,都看看蒙古韃子在這裏都幹了些什麽事情,以此激怒宋軍將士,到時候上陣之後能同仇敵愾奮勇殺敵。
石崇貴一直跟著趙府堂,看到他如此冷靜,心中暗自點頭,說實在的,這樣的場麵他已經看習慣了,這段時間以來,他見到過無數個如此被蒙古騎兵屠殺了村落、鄉鎮,心中早已恨到了極點了,現如今能讓這些宋軍也看看蒙古人的凶殘倒也不是壞事,省的他們不把京東老百姓的慘遇當成回事,也省的他們不了解蒙古人的凶殘,以後上陣不賣力殺敵。
護聖軍在通過這個被屠的村莊的時候,再也安靜不下來了,眾多宋軍將士紛紛破口大罵了起來,義憤填膺的要找蒙古兵算賬。
最後通過的兵將們放緩了一下,將村莊裏麵的老百姓的屍體收殮了起來,在村外就地掩埋,趙府堂和李孝天、石崇貴都在這些老百姓的墳前祭奠了一番,咬牙切齒的發誓,要給他們報仇雪恨。
幾匹戰馬遠遠的站在一處小樹林之中,監視著這支出現在他們視野之中的兵馬,為首的一個乃是他們之中的小頭頭,是孛魯手下的蒙古軍中的一個十夫長。
“這些兵馬不似彭義斌的人,怎麽看起來這麽奇怪?”一個胡子拉茬的蒙古兵對他的十夫長說道。
“是有些不一樣,這支兵馬看上去要比姓彭的手下規矩許多,裝備也好!誰能認出那些旗幡上的字?要是認識字的話,就知道他們是誰的兵馬了!”這個十夫長也是看的一頭霧水,鬥大的字他們這幫人加一起認識不足一籮筐,眼睜睜看著這支兵馬旗幡招展,卻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也難怪他們這幫人愚昧,蒙古人之中本來就沒多少文化可言,他們沒有自己的文字,除了貴族之外,沒人有機會認字讀書,特別是他們這些底層的族人,更是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認字的機會了,所以他們每個人都是一個彪悍的戰士,但是卻都是徹徹底底的文盲。
幾個蒙古斥候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有人猜這支兵馬可能是京東飛虎軍的兵馬,可是現在聽說飛虎軍正幫著宋軍打李全,怎麽還有力量來幫彭義斌呢?可是假如不是飛虎軍的話,又可能是誰的兵馬呢?
他們也沒碰上過宋軍,故此一下唬不準趙府堂這支兵馬的身份,但是這支兵馬的出現,讓他們感到了一絲危機感,那個十夫長倒是也不算笨,想了一陣之後,立即說道:“先不管他們是誰的兵馬,總之這五千兵馬看上去不太差,我等還是先回去稟報孛魯將軍再說,先回去吧!”
說罷之後,他便領著幾個手下從小樹林中退出去,避開了宋軍的視線,朝著恩州方向策馬馳去。
待趙府堂領兵離開夏津之後,便基本上再也看不到路上有什麽行人了,沿途偶爾經過一兩個村莊,基本上也都和他們先前看到的那個村莊的慘狀差不多,村民基本上都被殺掉,並且砍去了腦袋,村中奸、淫擄掠的痕跡遍地都是,不用想這些事情定是蒙古遊騎所做,讓人看罷了之後各個義憤填膺,而且心頭十分沉重。
趙府堂令大軍收縮起來,同時令斥候也減小前出的距離,以防遭遇蒙古騎兵的偷襲,避免不必要的損失。
可是既便如此,在他們即將抵達恩州的時候,還是遇上了麻煩,一個渾身浴血的斥候從前方狂奔回了大軍之中,不待拉住馬韁,便一頭撞了下來,重重的翻滾在了地上。
幾個兵卒上前趕緊將這個斥候攙扶了起來,仔細一看這個斥候身上中了好幾處箭傷、刀傷,於是趕緊將他送至趙府堂麵前。
“啟稟……將軍……我等剛才……剛才遭遇到了數十蒙古騎兵,他們……他們……圍攻了我等,喬擁隊令我……令我回報將軍,他率領……其餘兄弟拚死抵抗,都……”話說到這裏,這個斥候便熱淚狂湧,泣不成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