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由誰提出趙範來充當淮東製置使這件事上,紀先成卻耍了滑頭,他故意提出一個不受鄭清之待見的官員,卻將趙範推給了真德秀來提名,而趙昀到時候為了平衡鄭清之和高懷遠之間的關係上,肯定會選擇真德秀提出的人選,所以在高懷遠打李全的時候,趙範的未來就已經基本上確定下來了。
於是一切就順理成章,趙範被授命為新任的淮東製置使,同時兼任知楚州知府,而這次因為徐晞稷配合高懷遠剿滅李全,立下了不小功勞,讓趙昀對他的印象頗為改觀,加上高懷遠在奏捷文書上,也力陳了徐晞稷這次的所作所為,於是趙昀索性又提拔了徐晞稷,讓徐晞稷到徐州去任職,當了個徐州知府。
反正徐州也是個不容易管的地方,這裏隻要宋金開戰,就定是首當其衝的地方,朝中也沒有幾個人和徐晞稷爭這個,剛好他也姓徐,去知徐州也算是回家了,所以徐晞稷知徐州這件事也沒有人表示反對。
至此,高懷遠暗中操縱的事情,基本上都按照計劃實施,淮東有趙範和徐晞稷在,隻要他們按照高懷遠當初的布置推行,應該很快就能穩定住淮東的局勢了。
至於疏浚運河的這件事,朝中爭議比較大,但是趙昀最終還是同意了高懷遠的意見,利用現有的人力,開始這項工程,但是在規模上,還是給了鄭清之一些麵子,在工程量上,給予了一定的限製,資金上也減少了一些撥給,沒有完全按照高懷遠的意見,隻疏通主要的河道。
不過這件事影響也不算太大,高懷遠的基本目的可以說已經達到了,以後假如北上光複中原的話,隻要主要的運河河道能通行大船,那麽在後勤運輸上麵就基本上不會出現太大的麻煩了。
不過這些事情定下來之後的沒幾天時間,鄭清之便跑到了趙昀哪兒告狀,說聖旨未到徐州,高懷遠便擅自發兵北上,如此之舉,乃是儹越,要求趙昀下旨處罰高懷遠。
趙昀聽聞之後,微微有些不太高興,但是自己仔細一想,當初送高懷遠出征的時候,自己曾經對高懷遠說過,到淮東之後,讓他便宜行事,而且兵家之事,猶豫不得,高懷遠這麽做也不算什麽過錯,於是這件事也就被趙昀按了下來,沒有再讓鄭清之揪住不放,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些事情雖然高懷遠在前往濟南府的路上,但是因為有賈奇這個特務頭子在臨安城裏麵坐鎮,加上紀先成這個超級內線在朝中為官,所以大致上通過信鴿的來往,高懷遠也都有所了解。
對於鄭清之的表現,他一笑置之,他現在已經很了解鄭清之的想法了,其實很簡單,就是因為在史彌遠倒台之後,他越過鄭清之直接舉薦真德秀等一批大臣這件事上,得罪了鄭清之,讓鄭清之少賣了一些大人情,而且請真德秀入京當左相嚴重削弱了鄭清之在朝中的權利,讓鄭清之很不爽,鄭清之報複他也在所難免,何況鄭清之代表著一大批文官的想法,不願意看到他這個武將出身的大臣掌握太多權利,這麽做也是有原因的,高懷遠也不去和他計較,隻是讓賈奇在臨安城盯緊了鄭清之,省的這個家夥又給他使絆子。
而對於其它的事情,高懷遠都表示滿意,起碼真德秀這個人不錯,於公於私這次都幫了他的忙,說明眼下他在朝中根基很穩,暫時不用去考慮會對於京東的政策會發生大變,他便可以放心大膽的在京東放手一搏了。
當他到了濟南府之後,彭義斌雖然身體不便,但是還是讓人抬著,親自帶著部下出城相迎,場麵也十分隆重,絲毫沒有表現出對朝廷兵馬的到來有什麽戒心,這一點讓高懷遠很是滿意,他之所以派趙府堂先行到濟南府,就是想先試探一下彭義斌的心思,眼下從趙府堂派人送回來的消息上來看,彭義斌對於他們來這裏的這件事上,是持著歡迎的態度的。
所以高懷遠就不必擔心,在這裏會因為彭義斌的不配合,造成他戰略上的被動,甚至是遭到背叛以至於讓他腹背受敵了。
對於趙府堂主動要求鎮守恩州,高懷遠也表示支持,因為眼下戰線不在濟南府,而是在冀州和恩州一線,趙府堂假若到了這裏之後,賴在濟南府不朝前走的話,難免會被彭義斌所部恥笑,所以趙府堂這一步走的很是正確。
讓彭義斌喜出望外的是這次高懷遠所率主力宋軍,果真是威武異常,基本上和他先前所見的護聖軍精銳程度相差無幾,他不太明白宋軍為何忽然間變得如此精幹,但是從這個年輕的京東招討使高將軍身上,他也能看出一些端倪,這兩年以來,他也不斷聽聞京中之事,所以深知高懷遠現在在大宋朝野之中的勢頭那是如日中天,他能成功發動兵變,將根深蒂固的史彌遠一黨一舉從臨安朝中拔出,就說明此人並非是個浪得虛名之士,特別是這次他領兵征討李全,以少擊多,短短數月時間,便將李全連根拔起,徹底掃平了李全所部,要是沒點本事的話,是絕不可能的。
所以彭義斌雖然看到高懷遠年紀很輕,但是卻一點也不敢小看於他,見到高懷遠之後,表現的十分恭謹,而高懷遠看到彭義斌帶傷出來迎接他,也當即下馬,走到彭義斌麵前,連聲道謝,並且攔住彭義斌,不許彭義斌下地施禮,顯得十分客氣,絲毫沒有因為他身份地位崇高,而顯出一點的傲慢之色。
這麽做讓彭義斌和他的手下的人都很是滿意,各個心道這個姓高的果真是個聰明人,起碼並不像一般的朝廷官員那樣傲慢無禮,根本不把他們這些義軍放在眼裏,僅憑這一點,就給這些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彭義斌再次在城中設宴款待高懷遠,但是他的邀請剛剛提出來,便被高懷遠婉言回絕了。
“彭將軍莫要客氣,眼下戰事要緊,尚不是飲酒作樂之時,我等還是以如何退敵為重,這等俗禮就免了吧!不瞞彭將軍你們,高某出兵之前,就在軍中下了禁酒令,凡是飲酒作樂者輕則脊杖,重者處斬,假如我要是領頭違背的話,豈不等於自食其言了嗎?簡單吃些飯菜,我們還是商議退敵之事吧!”高懷遠很很客氣的對彭義斌婉拒道。
彭義斌等人這才相信,原來早幾天來的趙府堂他們所言非虛,這個高大人果真是個治軍甚嚴之人,連他也自覺遵守軍紀,如此以身作則,宋軍軍紀想不嚴明恐怕都難。
而一支軍隊若想無敵於天下,旁的不說,最起碼的就是軍紀嚴明這一條必須做到,唯有軍中將士做到令行禁止之後,軍隊才有戰鬥力,這個道理很淺顯,但是真正能做到之人卻少之又少,彭義斌捫心自問,自己就絕對做不到這一點,要不然的話,他眼下也不會在蒙古大軍麵前敗的如此之慘了。
於是彭義斌連連讚許高懷遠的治軍之法,也不再多客氣,上了一些簡單的飯食,供高懷遠等人吃過,便商議起來了如何解冀州之圍的辦法來。
高懷遠詳細了解了有關蒙古大軍的情況,側重了解了蒙古軍的戰力還有他們所常用的戰術,彭義斌也毫不隱瞞的詳細進行了答複。
聽罷之後,高懷遠確信蒙古軍確實如同他所料的那樣,難以對付,假如他們硬碰硬的話,他這次所率大軍倒還真的不一定就是蒙古軍的對手。
但是因為他提前預知遲早和蒙古人會有交鋒,故此高懷遠這些年以來,早就開始仔細研究如何對付蒙古大軍的戰法,提前做到了知己知彼,所以這次前來支援彭義斌,他已經是心中有數了。
故此高懷遠聽罷了彭義斌的介紹之後,隻是微微點頭,卻並未表現出任何緊張或者擔憂的神態。
“諸位不必擔心,既然本官敢來,就不怕那孛魯的蒙古大軍!不過此事倒是並非小事,本官畢竟乃是代表著朝廷而來,情況和以前有所不同,此事幹係著兩國交兵之事,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也,生死之地,存亡之道!所以本官要先禮後兵,告知孛魯,京東現如今乃我大宋之地,並非金國之地,請他速速退兵,以免令兩國交惡!假如孛魯一意孤行,繼續包圍冀州城的話,到時候就休怪我們大宋對他們不客氣了!”高懷遠眼下坐在大堂的首座,對下麵的彭義斌一眾說道。
彭義斌不敢說不行,但是他還是說道:“蒙古人蠻橫無理,根本不管這些,他們明知我彭某早已歸服朝廷,卻還是領兵前來,高大人恐怕難以勸服他們主動退兵!”
高懷遠點點頭道:“本官也這麽以為,但是畢竟這件事事關兩國交兵,我等必須仁至義盡,假如孛魯一意孤行,那我朝也可以在道義上站穩腳跟,到時候再發兵與之決戰,也為時不晚!”
眾人看到高懷遠決意要先禮後兵,於是也都不再多說,以前這裏是彭義斌最大,但是現在高懷遠可是朝中樞密使,地位高出這裏任何人都許多,這裏也隻有他說了算了。
於是高懷遠在和眾人商議了一番之後,便派出信使,持他的親筆信先行前往冀州城外,找孛魯送信,以大宋朝廷的名義,讓孛魯速速退兵。
同時他令大軍在濟南府稍事休整一下,隨時做好出征的準備,還將隨行攜帶來的部分糧秣,交給了彭義斌,以解彭義斌現在的燃眉之急,畢竟彭義斌這裏窮的厲害,打了幾個月時間,以前征集的糧秣基本上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而高懷遠的到來,正好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要不然的話,彭義斌立即就會出現糧秣短缺的情況了。
對於朝廷官軍如此大方調撥糧草給他們使用,彭義斌軍中將士也頗為感激,從這一點上,他們可以看出這次朝廷派兵來幫他們,是出自誠心實意的,如此一來,讓彭義斌的麾下兵將們的士氣,再一次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私下裏不少將士議論這件事,都覺得腰杆硬朗了許多,摩拳擦掌的磨刀霍霍,準備跟著朝廷的大軍好好的跟蒙古大軍幹上一場,一雪前恥。
但是不待高懷遠在濟南府坐穩屁股,恩州方麵倒是出了大事,也就在高懷遠到達濟南府的當天晚上,高懷遠便收到了恩州城送回來的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