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宋

第二十章 軍器監

以冗兵屯田之事決定之後,高懷遠便不再管這件事,索性將這件事丟給了手下去做,接著忙活起了他新的事情。

這次高懷遠在獲得了大權之後,終於可以大展拳腳一番了,先是整飭軍紀,組建軍統司,接著便是以冗兵北上屯田京東,忙了個不亦樂呼。

不待屯田之事完全鋪開,高懷遠便又有了一個新的建議,這一次他瞅準真德秀閑暇的時間,登門找到了真德秀,向真德秀提出了一個建議:

“真大人!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想和大人商議一下!不知大人可否有時間呢?”高懷遠進門便對真德秀說道。

真德秀正在看屬下呈交的一些公文,自從他入京之後,真德秀便一心撲到了政事上麵,雖然高懷遠發動兵變將史彌遠一黨掀翻,但是因為事態不易擴大,史彌遠一黨可以說並未徹底連根拔起,地方許多官員都是史彌遠當初*擢升起來的,地方政務可以說經過他的十幾年時間的折騰,許多地方早已是糜爛不堪,高懷遠倒是爽快,掀翻史彌遠之後,便將大爛攤子丟給了他們這些文官,自己跑去打李全去了,所以每日真德秀都要處理大量的公務,忙的幾乎沒有一點休息的時間。

何況這次決定調兵北上屯田,所牽扯事務非常多,六部可以說都為此事忙的不可開交,真德秀想不出高懷遠今日來訪又要提出什麽建議,於是立即放下公文,起身和高懷遠寒暄幾句之後,請高懷遠落座。

“不知高大人又想出什麽高招,真某願意洗耳恭聽!”真德秀現在知道高懷遠這個人不是遊手好閑的人,他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一定又有重要的事情來找他商議了。

高懷遠打了個哈哈之後,便說道:“真大人,這次高某領兵北伐期間,雖然最終僥幸不辱聖命,但是北伐期間,還是出現了不少的問題!這次正是因為這些事情,特來麻煩真大人,想要想些辦法妥善解決!”

真德秀點點頭道:“高大人有話不妨直言,假如牽扯到真某分管之事,真某絕不推辭!”

高懷遠很是佩服真德秀的人品,一切都已公事為重,於是也就不繞彎子直接說道:“事情是這樣的,我等為將者上陣,兩軍對戰除了靠著平日將士的操訓和計謀、士氣等因素之外,裝備也乃是至關重要之事,下官這次所率兵馬也算是我朝精銳中的精銳了,按理說所裝備器甲算是我朝諸軍之中最好的了!”

真德秀點點頭被高懷遠的話搞得有些一頭霧水,隻得說道:“確實不錯,當日高大人率軍出征之時,真某也在場,高大人麾下兵馬確實堪稱兵強馬壯!”

這個時候高懷遠話鋒一轉道:“可正是這樣,才令下官感到憂心忡忡!來人,將我從北方帶回來的那些東西呈上來請真大人檢視!”

親兵當即便捧著一些東西走入房間,將這些東西呈放在了室內的大案上麵。

真德秀起身觀看,隻見這些東西全部都是一些兵器甲胄等物,其中即有宋軍所配備的器甲,也有一些非公家所鑄兵器,更有一些一眼便可以看出,乃是北方蒙古軍所配備的器甲,其中不少器甲都有殘缺。

真德秀不太明白,於是指著滿桌子的物件對高懷遠問道:“高大人!這是……?”

高懷遠走到桌前,隨手拿起一把宋軍之中常配的手刀,這把刀已經嚴重損毀,刀身雖然未斷,但是已經砍得如同鋸齒一般,根本已經無法使用了。

“大人請看,這便是我軍所配單刀,表麵上來看,我軍裝備相當精良,但是此刀卻隻是經過一戰,短暫的和敵軍拚殺便成了這幅模樣!

再看這把刀,此刀乃是我麾下一個效用的單刀,這個效用在軍中素有驍勇的口碑,臨陣往往一馬當先,但是卻因為這把刀不比敵軍的刀,被敵軍的單刀所斷,結果好一個驍勇之士,卻因為這把刀,白白喪了性命!真是可惜呀!

還有,這些全都是我命人收集來的箭簇,這些乃是我軍所用箭簇,而這些乃是蒙古韃子所用的箭簇,我軍箭簇從形製上來看,似乎標準一些,但是大人請看,我軍箭簇貌似鋒銳,其實卻很脆,箭簇前端硬度不夠,穿透皮甲還算可以,一旦碰到敵軍鐵甲,往往無法穿透,而且鋒銳盡失!

這是蒙古韃子所用箭簇,這次我與之交戰,發現他們每個千戶所都有專門的工匠,來隨軍修造兵器,行軍必帶匠作營,為大軍提供箭矢等物,他們所鑄箭簇十分尖銳,質量遠超過我軍箭簇。

再說這些甲胄,我軍甲胄看似威武,但是其甲片鍛造工藝卻很是差勁,這些劄甲防箭能力不足,本該抵禦刀劍劈砍沒有問題的,但是真大人請看,這些甲胄全部都是一刀即破,而這件甲胄乃是繳獲的一件蒙古兵的鐵甲,我問過工匠,此乃是冷鍛法所鑄,甲片上布滿了刀痕,但是卻無一斷裂,據我手下兵將所說,穿著這件甲胄的敵軍十分凶悍,力敵我軍數人,身中數刀卻無一傷及要害,倒是我們的兵卒連連被其斬殺數人,可見敵軍在器甲方麵,質量遠超過我軍許多!

至於這些弓弩,我便不說,真大人也看出來了,根本達不到規定的九鬥弓的力度,隻有六鬥左右的力度,而且材料劣質,膠合不緊,十多支箭便會發生折損!精好堪用之器十之一二,令我軍時常蒙受不該有的損失,將士也付出不該有的傷亡。

故此這次我才來找真大人,將士們上陣殺敵,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這些器甲了,但是我軍所配這些器甲,隻是虛有其表,質量實在是令人堪憂,將士用命為國死戰這是應該,但是假如因為這些器甲的緣故,讓他們白白喪命,那麽對於將士的士氣來說,無疑是一個很重的打擊,而我們這些為官的也對不起他們呀!”

真德秀終於明白了高懷遠今日來找他的目的,原來他這是來興師問罪來了呀!不過真德秀也是第一次關注到這個問題,高懷遠之所以來找他,那是因為這些器甲全部都產於工部所轄的軍器監以及各個工場,而真德秀也沒有想到,現在的器甲生產居然已經粗製濫造到了這種地步,想想將士在前方殺敵,手中卻拿著這些破爛,真德秀不由得也覺得汗顏。

“可惡!原來還有此事,今日假如高大人不來找本官的話,那麽本官還真就不清楚此事,高大人放心,既然我得知了此事,就絕不會坐視不管,我這便著令工部,嚴查各地軍器監,假如發現有官員瀆職的話,絕不會姑息遷就!”真德秀丟下手中一個折損了尖的槍頭,憤然說道。

高懷遠立即對真德秀深鞠一躬謝道:“多謝真大人!高某代所有將士謝過真大人了!不過……”

真德秀為此事感到很是生氣,現在許多地方的官員都人浮於事,得過且過,眼下連被視作國之大計的兵器生產,質量都衰敗到了如此程度,別說高懷遠心憂了,就連他也覺得憂心不已,但是他馬上聽出高懷遠似乎還有後話,於是壓下了怒氣之後,對高懷遠說道:“高大人還有何事,不妨就對本官直說好了!”

“此話可能有點不太好開口!這次北伐之間,下官考慮了很長時間,覺得眼下的禦前應奉所放在工部下麵似乎有些不妥,所以便想出了一個不情之請,想和真大人商議一下,可否將軍器監的軍器生產轉於兵部之下監控呢?”高懷遠終於說出了他的來意。

“這個……”聽罷了高懷遠這個提議,真德秀不由得馬上開始猶豫了起來。

宋代一直奉行對武將的控製,兵部其實隻是一個虛設的部門,真正掌握兵權的乃是樞密院,而且樞密院的樞密使和樞密副使大多由文臣擔綱,就是為了控製軍方,使之無法坐大,而軍器監一直也都是隸屬工部下麵,雖然北宋和南宋年間,曾經進行過幾次調整,軍器監時有廢立,到現在的禦前應奉所都一直也沒有脫離工部轄製。

而高懷遠現在提出,將禦前應奉所劃歸兵部管理,無疑就開了一個不好的口子,兵部本就隸屬軍方,器甲的生產假如歸了他們的轄製,那麽以後就少了一個對軍方的控製,何況高懷遠現在已經是知樞密院事,對於軍方可以說是大權獨攬,這已經是有宋以來十分罕見的事情了,現如今他又要將軍器監置於他的控製之下,這件事就不由不讓真德秀躊躇了。

“這個恐怕於我朝吏治有所不和,恐怕本官也不易更改,但是這件事本官卻已經知道,假如高大人信得過的話,那麽本官自會從速處理,確保將士以後絕不會再因器甲質量低劣而怨聲載道了!

畢竟此事事關重大,你我也不便定奪,假如高大人有此想法的話,何不妨直接奏請聖上,請聖上定奪如何?”

真德秀想了一下之後,開口對高懷遠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