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垛口朝城外望去,數架剛剛被蒙古軍打造出來的衝車開始緩緩的在牛的拖拽和眾多人力的推動下,朝著城牆移動了過來。
黃嚴擦了一把臉上的血跡還有灰土,挺身抬起大槍,指向了那些緩緩靠近的衝車,對著城牆上下的官兵叫道:“都他娘的別窩著了!定砲手瞅準了那些韃子的衝車、雲梯車,給我發砲,打散了他們,休要讓他們靠近城牆,要不然的話老子會被射成刺蝟了!”
跟著高懷遠這麽長時間,黃嚴也學了不少東西,同樣非常重視重武器的使用,隨軍也組織了近二百人的匠作營,城中現在除了前兩天繳獲來的那些拋車之外,又在匠作營的工匠們連番趕造之下,也造出了不少的拋車,不過宋軍拋車明顯要比眼下的蒙古軍的拋車更好一些,因為眼下蒙古軍尚未掌握回回炮的製造,而宋軍這邊卻已經早在去年攻打李全軍的時候,便大量使用了回回炮,所以城中新製拋車,皆為配重式的回回炮,無論是打擊的速度,還是精度,都高於城外蒙軍的簡陋拋車。
隨著一聲聲定砲手的呐喊聲,城中宋軍終於也開始發砲,對蒙軍展開了砲石的還擊,一時間將利縣城空中亂石飛舞,大石塊你來我往的交錯而過,落在了他們敵軍的陣地上麵。
畢竟將利縣很小,地形和人力都有限,所以城中拋車數量不敵城外蒙古軍的拋車,但是在精度上,他們占有一些便宜,而且他們主要的攻擊對象都集中在了城外那些正在靠近的衝車、雲梯車上,經過兩輪發射之後,精度越來越準,定砲手不斷的觀察著石頭的落點,不斷的調整拋車的發射角度,終於開始有石頭直接命中這些越來越近的衝車和雲梯車,隻見轟隆一聲巨響,一架碩大無朋的衝車在挨了幾塊大石的轟擊後,轟然坍塌了下去,隻見車上車下的蒙古軍發出了一片的驚呼哀號之聲,便被壓在了衝車的殘骸之下。
拖雷駐馬於大軍之中,遠遠的看著麾下軍隊的行動,蒙古大軍經過這麽多年的南征北戰之後,早已不似最初那樣,不善於攻堅作戰了,成吉思汗非常重視武器的建造,每每攻下地方城池,都會立即選出城中工匠,押送回軍中替他們做事,然後才開始屠城。
而隨著他們越打越強,獲得了大批的降軍,現在的蒙古軍中主力雖然還是蒙古人和色目人,但是新附軍之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漢軍,這些漢軍很熟悉攻城戰,為成吉思汗的擴張作出了相當重要的貢獻,一般情況下,隻要是攻城戰,基本上都是由新附軍或者是漢軍來執行。
所以拖雷很清楚該如何攻克城池,對於這個小小的將利縣城,他有十足的把握,能很快攻克。
但是當看到城中不斷飛出的砲石之後,他不由得又開始有些擔心了起來,眼看著一輛碩大的衝車,在敵軍的砲石反擊之下,轟然倒塌下去,還傷了不少的兵將,他不由得攥緊了手中的馬韁。
“該死!城中的宋軍很善於禦守!這一仗恐怕不太好打呀!”拖雷手下的一個將領小聲對拖雷說道。
拖雷麵無表情的答道:“能與這樣的強軍一較高下,也是一大快事,假如每次攻打敵人,敵人都望風投降的話,那麽還有什麽樂趣可言呢?傳令下去,繼續加強攻勢,本王倒是想看看,城中這支宋軍到底能堅持多久!”
於是很快在號角的調度下,又一批新附軍被投入到了戰場之中,如同螞蟻一般的朝著城牆衝了過來。
一排排弓弩手隱身於垛口之下,不時的從城垛的望孔朝外觀看,而弓弩則搭上了箭矢,對準了望孔下麵傾斜的箭孔,等到那些蒙古軍出現在箭孔的一刹那,弓弩手便紛紛開始開弓放箭。
一叢叢箭矢從箭孔之中不斷的傾瀉下來,蒙軍雖然手持盾牌,但是還是有不少人紛紛被射倒在了前進的道路上,可是衝上來的蒙古兵實在太多了,即便城牆上那些弓箭手不停的發射,也無法遏製住他們的攻勢,而且在蒙古軍後方,開始出現了一輛輛木驢車,在扛著大盾的蒙軍掩護下推動著也朝城牆方向推來,有人立即驚呼起來:“韃子想要在城下掘洞”。
雖然城中的砲車不斷的發射砲石,但是畢竟這種原始的武器精度很是有限,雖然擊毀了數部雲梯車和衝車,給蒙古軍造成了一些殺傷,但是拖雷這次對將利縣可以說是勢在必得,趕造出了不少的攻城器材,這樣的殺傷可以說並沒有影響到大局。
眼看城外越來越多的蒙軍湧至城牆,就連一向都很是鎮定的黃嚴,看著也覺得壓力倍增,心道韃子看來真被氣瘋了,居然第一天便發動如此強大的攻勢,連一次試探性的攻擊都沒有進行,看來將利縣能不能守住等候到大軍來援,還真是未知數。
眼看兩輛衝車和數輛雲梯車冒著城中飛出的砲石,一步步的逼近到城牆之外,進入到了弓箭射程範圍之內,躲藏在衝車上麵的那些蒙古弓箭手紛紛開始從覆蓋著牛皮的衝車中朝著城牆上猛烈的發射起了箭矢。
正在拚死禦守的宋軍官兵頓時被他們的箭矢所壓製,隻要稍有不慎,便會被這些箭矢射殺在城牆上麵,給宋軍官兵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可惜!這兒沒有床子弩,要不然的話韃子絕不能如此囂張!”費文龍一箭射去,將衝車上的一個蒙古兵釘死在了車上,頗為懊惱的嘟囔道。
“傳我將令,令砲車換上油罐,瞄準這兩輛衝車給我打!”黃嚴在射翻了一個蒙軍的十夫長之後,立即對身邊的親兵喝令道。
親兵沒有一絲猶豫,轉身便衝下了城牆,將黃嚴的這個命令傳達給了那些操砲之人,於是一個個裝滿了火油的罐子立即便被人安放在了砲車的拋囊之中,定砲手站在城牆上用口令指揮著砲手們不停的校準,隨著一聲聲厲吼,一架架拋石車的拋竿瞬間在配重的動力下高揚了起來。
黑乎乎的油罐一個個飛了出去,幾乎都集中在了這幾架衝車和雲梯車上,陶瓷罐子摔在衝車和雲梯車上,頓時粉碎,裏麵裝的火油四濺而出,灑在了這些車輛上。
“換火箭!射!”費文龍本身就是弓手出身,一眼便看出了黃嚴想要做什麽,當即便對附近的弓手大叫了起來。
弓手們紛紛換上了綁了油布的箭支,紛紛點燃,對準了那些城外的巨車瘋狂的發射了起來,雖然有人不慎被蒙古軍的弓箭射倒,但是更多人都集中火力,將一支支火箭射向了這些車輛。
火油遇上明火隨即便熊熊燃燒了起來,而且蒙軍所造巨車忽視了一個問題,忘了將上麵蒙的牛皮等物用水潑濕,結果這幾輛被火油潑灑的衝車立即便猛烈的燃燒了起來,衝車中濃煙滾滾,熏烤著裏麵躲藏的蒙軍。
耐受不住的蒙古兵被嗆得劇烈咳嗽著,烈火熏烤的他們皮開肉爛,疼得他們紛紛從上麵跳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當即便沒了動靜,甚至還砸死了下麵推車之人,頓時瓦解掉了這些衝車的威脅。
“哈哈!燒吧!燒死這些王八蛋!”城上的官兵們紛紛歡呼了起來。
這個時候最先衝到城下的蒙古兵開始朝著城牆上麵搭起了飛梯,試圖開始攀城而上,而各處守軍都搬起了滾木礌石,朝著城下丟去,砸的城下蒙軍人仰馬翻,慘叫不斷,懸掛在木架上的那些狼牙拍也紛紛落下,重重的砸在這些飛梯上麵,當即便將這些長梯砸成數段,攀附在上麵的蒙古兵不是被狼牙拍砸死,便是墜下了長梯。
一隊隊蒙古弓箭手快步奔至城下,一起舉弓朝著城上發射,壓製城上的宋軍,雙方箭矢你來我往不停的穿梭在半空之中。
雖然蒙古兵有刀斧手的盾牌掩護,但是他們畢竟沒有地利之便,城牆上的宋軍卻有城垛和各種木立牌、布幔、皮簾等物防禦,這種弓箭的對射,蒙軍同樣占不到一點的便宜,不少弓箭手剛剛在盾牌後麵起身放箭,便立即被城上的弓箭手射殺在陣列之中。
幹掉了衝車之後的那些砲車,此時也在定砲手的指揮下,開始了對城外蒙古兵的攻擊,大塊的石彈落在人群之中,隻要碰上,便是非死即傷,一個蒙軍一個不慎,被一塊碩大的石頭砸中了下肢,腰部一下都被壓在了石頭下麵,他帶著無限的驚懼和劇痛,坐在地上發出了無比淒厲的慘嚎聲,雙手徒勞的推著壓著他的大石頭,不斷的伸手去拉身邊經過的袍澤的腿,哀求他們幫幫他。
一個百夫長途徑他的身邊,看了他一眼之後,二話不說一刀揮去,便斬斷了他的脖子,讓他的慘叫聲戛然而止,這個百夫長心知,任由他這麽慘叫下去,隻會讓更多人心生畏懼,感覺害怕而畏戰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