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在二虎的服侍之下,默默的頂盔掛甲,將當年趙昀所賜給他的那身精工打造的山字鎧穿在了身上,接過二虎手中的那頂兜鍪緩緩的扣在了頭上,伸手係緊了下頜的絲帶,並且接過二虎又遞過來的那把龍鱗寶刀,懸掛在了腰間,這才緩緩的走出了大堂,來到了高府的前院之中。
而高府上下百餘名親衛,這會兒也全部披甲停當,早已列隊站在了院子之中,高府的院門緊閉,但是可以聽到外麵有人正在來回走動。
“諸位!今日我朝之中有奸佞之臣意圖加罪於我,雖然古人又雲,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之說,但是我高某自問卻從未做過對不起我們大宋的事情,自不甘受此冤獄!
當初嶽王忠心耿耿一心為國,可是又落得了一個什麽樣的下場?不照樣被那秦檜老賊扣上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冤死於風波亭中嗎?可憐還有那張憲、嶽雲,也被無辜牽連,被腰斬於市!
我高某自問德操比不上嶽王,故此我高某今日決定,絕不容小人如此對待與我,既然他們不仁,那麽也就休怪我高某不義了,今日我要帶你等出去,清君側,誅除那些奸佞之臣,你等可願隨我前往嗎?”高懷遠站在大廳門口的石級上,麵沉如水朗聲對院子之中的這些親衛問道。
二虎帶著這些親兵立即大聲叫道:“我等願誓死追隨大人!”
他們的聲音剛落下不久,一個攀在院牆上朝外觀望的親衛便大聲叫道:“大人,有一隊官兵正朝著我們府上開過來,已經開始分散包圍我府了!”
高府親衛頓時一陣微微的騷動,有人嗆的便拔出了腰刀。
“嗯?爾等稍安勿躁,各自到你們預訂的位置上去,聽我吩咐!”高懷遠把臉一沉,冷聲喝道。
這些親衛於是趕忙收起了刀槍等武器,立即在各自的軍官的率領下紛紛散開,隻留下了十餘個親兵,在二虎的率領下守在高府大門之內。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拍打門環的聲音,並且有人在外麵叫道:“快快開門!聖旨到!”
高懷遠招手讓一個親衛到大廳裏麵搬出了一張大椅,撩戰袍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正對大門的椅子上,而二虎則手持那把碩長而且擦拭的明晃晃令人目眩的陌刀,一臉冷峻的站在高懷遠的身邊。
“開門,讓他們進來!”高懷遠微微一擺手,對守在大門處的幾個親兵吩咐道。
幾個親兵躬身接令,立即上前拉掉了大門上的門閂,吱呀呀一聲,便打開了高府的大門,隨即一隊披掛整齊的官兵呼呼啦啦的便衝入了高府,並且立即便將高府之中的幾個親兵給逼退到了一旁,用刀槍逼住了他們,使他們不能亂動。
在大門外麵響起了一陣得意的笑聲,接著身穿紫色官服的鄭損,便在全身披掛整齊的吳響的護隨下,撩官袍邁過門檻,帶著得意的笑容,手捧一卷黃娟走入了高府大院之中。
但是當他們看到高懷遠也同樣一身甲胄大馬金刀的坐在當院的一張大椅上的時候,鄭損的笑容立即僵在了臉上,顯然他沒料到高懷遠今天居然會如此一身打扮,這簡直就如同出征一般嘛!於是鄭損心中徒然緊張了起來,但是看了一下已經湧入院子之中的這些禦龍弓箭直的精兵,他便又放心了下來。
“高大人!好久不見了!嗬嗬!聖上有旨!請高大人跪下接旨!”鄭損走入院子之後,遠遠的便站住了腳步,對著高懷遠得意的說道,而他身後的那個吳響,也帶著得意的冷笑,非常配合的發出了兩聲冷笑,來襯托一下鄭損的得意。
高懷遠伸手從一個親兵手中的托盤上拿起了一個茶碗,氣定神閑的喝了一口,卻並未立即站起來跪下接旨,連招呼人安排香案都沒有,斜眼看了一眼院子裏麵湧進來的這些官兵,又帶著鄙夷的目光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站在他不太遠的鄭損和吳響兩人。
這倆人可真算是老朋友了,吳響當年在江州都統司當都統,他入川之前途經楚州的時候,查實吳響貪墨軍餉,於是將吳響打了一頓,還綁縛起來押赴了京城之中交刑部處置,可是這廝去年卻鹹魚翻身,去年年底被重新調入京師,入殿前司當了副都指揮使,這件事他其實早已耳聞。
而鄭損這廝在利州被他好一頓斥責之後,架空了起來,後來被朝廷調回了京師,先是讓他當了個什麽大學士,現在又令他權知大理寺卿一職,這個消息高懷遠也早已得知。
以前他得罪過的一批官員,這段時間也紛紛複起,回到了朝中為官,這些消息他一個不拉,全部都知道,他還知道,紀先成在昨天早朝,也已經被奪了左諫議大夫一職,令其回家待罪,當這些事情一件件發生的時候,高懷遠的心便漸漸的冷了下來。
本來他還以為,趙昀會念及他這麽多年以來,和他如同兄弟一般的關係上,念及他曾經冒死將他扶上龍座的麵子上,念及他這麽多年兢兢業業為朝廷辦事的麵子上,至多也就是給他個閑王的帽子,把他架空起來也就罷了。
但是當一天又一天過去,趙昀卻一直不再見他,就這麽把他涼到了家中,還不斷的起複那些因他被罷官的官員的時候,高懷遠心中便早已明白了,趙昀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趙於莒了,自己這些年來,抓住兵權,已經讓趙昀感覺到自己威脅到了他的權利,而且因為他高懷遠在民間影響力也越來越大,所以已經讓趙昀對他忌憚,那麽他便慢慢的也不再指望趙昀能放過他了。
從那一天起,高懷遠便也狠下了心,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所以他不會對君權有太多的顧忌,更不會有什麽效忠皇帝的思想,既然忠臣做不了,那麽他根本也不會想,自己效仿當年的嶽飛嶽王爺那樣,伸著脖子等著趙昀的屠刀落下來。
現在看來,紀先成和賈奇以及他的分析確實不錯,趙昀已經對他下定了決心,要把他從這個世上抹掉,徹底消除掉他對這個國家的影響了!
高懷遠嘴裏麵微微有些發苦,腦海中不時的浮現出年少時期,那個跟著他屁股後麵,大哥長大哥短的稱呼他的那個懵懂少年,他有點想不通,為何他如此為國做事,到頭來老趙家卻還是要想辦法置他於死地呢?難道這是大宋的命數不成?難道大宋活該不能出一個可以為他們光複舊業的忠臣嗎?
“大膽!高懷遠,難道你沒有聽到鄭大人的話嗎?還不快快跪下接旨?”吳響聽鄭損對高懷遠說要宣旨之後,高懷遠卻坐在大椅上沒一點反應,於是狗仗人勢的站出來指著高懷遠大聲喝道。
而鄭損的臉色也變得很不好看起來,他也看出來了,高懷遠今天也是有所準備的,似乎高懷遠壓根就知道他們的到來,並且並不太在乎他手中捧的這份聖旨。
高懷遠的思路被打斷了,兩眼猛的一睜,朝著吳響和鄭損怒視了過去,兩道目光好像利箭一般,看的鄭損和吳響心中一寒,鄭損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哦?本官以為,官家早就把本官給忘了呢!嗬嗬!好吧!你宣來我聽聽吧!”高懷遠帶著揶揄,帶著憤怒,坐在椅子上冷笑了一聲,對鄭損和吳響說道,卻沒有一絲要跪下接旨的意思。
“大膽狂徒,難道你想造反不成?這乃是聖上諭旨,你膽敢不跪接……”一看到高懷遠如此囂張,連跪也不跪便要鄭損宣旨,吳響便立即大聲對高懷遠斥道。
鄭損一抬手,製止了吳響繼續嗬斥高懷遠,冷笑一聲道:“罷了!吳將軍稍安勿躁,看來高大人早已忘了做臣子的本分了!既然如此也罷,那麽我便宣旨又能如何?”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查樞密使高懷遠多有以圖謀逆之事,為明*典,特令大理寺會同刑部查實……欽此!”鄭損打開了手中的黃娟聖旨,對著高懷遠大聲的讀到。
“來人,把罪臣拿下!”鄭損在讀完之後,合上了聖旨,然後指著高懷遠大聲的對他帶來的兵卒們叫道。
“哈哈……!我看誰敢拿我!哈哈哈哈……”高懷遠聽罷聖旨之後,立即放聲大笑了起來,並且負手站了起來,同時留在院子裏麵的少量親兵一個個也怒目圓睜,二話不說便嗆的一聲,拔出了腰刀,指向了那些試圖朝高懷遠衝過來的差役,
高懷遠站起身之後,用冷厲的眼神盯著鄭損,抬腿慢慢的朝著鄭損走過去。
幾個拿著枷拷鐵鏈正要上前拿捕高懷遠的差役當即被嚇得停下了腳步,他們這些人平日裏也就是狐假虎威,在京城裏麵作威作福,今天當看到院子裏麵高懷遠的這幫親兵居然敢抗旨不說,還居然當著欽差大臣的麵拔刀相向,而且一個個都如同凶神惡煞一般,而且這個高樞相也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凜冽的殺氣,他們這些人不由得被高懷遠身上那種凜冽的氣勢所震懾,都不敢再朝高懷遠逼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