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定五年七月二十七日,城中的保皇派和趙昀都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他們從昨天開始,便再未收到派出城的人的消息,也未收到全國各地一封奏報,仿佛突然之間他們便中斷了所有和外界的聯係一般。
這樣的情況讓他們頓時驚慌了起來,趙昀不斷的派出信差出城,前往各地聯係各地官員,想要控製住朝局,現在正是他們和各地聯絡最頻繁的時候,可是突然之間,這樣的聯係便被切斷了。
如此反常的情況即便是豬都能想得出來,有人在城外切斷了他們和外界的聯係,如此下去臨安城基本上就成了一座孤城,他趙昀想要控製他的國家,就要不斷的發出政令,接收各地的奏報,假如政令無法發出的話,那麽他還能對國家控製個屁呀!
這麽一來,他趙昀這個皇上豈不隻成了一個臨安城的府尹了嗎?所以當城中的保皇派發現這個問題之後,便慌了手腳,他們也意識到了這很可能是支持高懷遠勢力所為,對手開始反擊了。
本來還在為重掌大權的事情而沾沾自喜的趙昀和他手下的這些雜魚們,現在才明白,原來奪權並非隻是重新控製住臨安城這麽簡單,南宋的天下在高懷遠當權的這些年之中,已經人心離散,再也不像以前那樣,人人都對他們趙家都已經缺乏了效忠的思想。
同時在臨安城中,忽然又出現了最新一期的民報,有人無意中發現了這份民報被散入到了臨安城中各處,本來就對趙昀這次複辟而禍害百姓的行徑很是不滿的人們,在看罷這份民報之後,更是暗中大罵起了趙昀以及他手下的這幫保皇派。
原來這份民報長篇累牘的揭露了趙昀此次奪權之後下達的一連串的陰謀,並且宣稱宋軍在高懷遠的率領下已經即將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可是就在此時,趙昀卻要假借蒙古人之手,將高懷遠以及數十萬官兵置於死地,同時也在放棄已經取得的北伐勝利。
這份民報不但在臨安城出現,而且也在迅速的撒向南宋的全國各地,宋人百年來的夢想便是有朝一日能夠驅逐韃虜光複中原,重新回到他們魂牽夢繞的中原大地,可是這份民報的出現,讓天下人幾乎很快便知道了這一次臨安兵變的始末,頓時天下便對趙昀是一片罵聲,而那些擁護趙昀的人頓時成了過街老鼠,被千夫所指。
甚至有些地方剛剛換上了保皇派的官員,不待他們下手清除支持高懷遠的勢力,他們所在的地方便發生了*,大批暴怒的民眾在受人蠱惑之後,衝向了州府縣衙,砸毀這些州府縣衙,揪出那些宣布效忠皇上的官員,當街一通猛揍,有些剛剛赴任不到幾天的官員,還沒來得及沾沾自喜多長時候,便這樣被活活的打死在了街上。
而那些地方府兵、差役,看到眾怒不可犯,同時他們也很不滿趙昀這幫人如此作為,幹脆衣服一脫,撂挑子不幹了,甚至還直接加入到暴民之中,帶頭去衝擊官府。
七月底之後,南宋各地都開始鬧起了風潮,一些地方官員見勢不好,立即宣布不支持朝廷如此行事,宣稱支持高懷遠北伐之戰,並且主動張榜,宣布正道民夫,朝前方輸送糧餉。
實質上這樣的情況已經是在逼迫地方政府脫離朝廷的控製,變相的宣布向高懷遠效忠了,而對這樣的消息,卻可以毫不受阻攔的傳入臨安城中,並且呈到趙昀的龍案上。
“反了!反了!他們這是在造反!來人,速速擬旨,將這些混賬給我罷黜,全部都發配充軍,不行!這樣太便宜他們了!我要把他們抓入京中當眾問斬!朕要誅滅他們九族!
擬旨,讓城外的軍隊去討滅他們,讓忠武軍出去,務必要清除這些謀反之人!”
八月初三早朝,趙昀看著滿桌堆放的各種奏報,兩手抓住這些該死的奏報一把便摔下了龍案,如同瘋癲一般的怒吼著。
下麵跪著的群臣一個個噤若寒蟬一般,都低頭不語,也沒人出來接他的話茬,這幾天過去之後,城中的這些朝臣們也發現這個皇帝已經恐怕是坐不穩了,政令無法發出城外,隻能不斷的收到從外地傳來的各種壞消息,一些人已經意識到,恐怕臨安城很快就會再一次迎來巨變了,而這一次一旦再發生巨變,恐怕他們這些人的好日子就算是徹底終結了。
趙昀隻是這麽吆喝,但是誰敢去擬旨呢?擬旨又有什麽用呢?城外殿前司以及步軍司的幾支兵馬,這些天以來,也都斷絕了和城中的聯係,拒接一切從城中發出的旨意,各行其是虎視眈眈的呆在城外,而且遊奕軍、右翼軍等兵馬還有調動的跡象,隱隱已經封鎖住了臨安城四門,開始在城外設卡盤查過往人等。
而城內的所謂忠勇軍這幫烏合之眾也不怎麽聽使喚,朝廷下旨要求他們約束自己,不得擾民,但是他們照樣還是該搶就搶,該禍害女人還是禍害女人,一點收斂的跡象也沒有,新任臨安府府尹多次找忠勇軍的軍官想要勸他們克製一下,如此下去會惹得天怒人怨,但是不但沒有起到作用,反倒被一幫丘八給打了一頓,這會兒幹脆什麽也不管了,回家養傷去了,整個臨安府都處於一種無政府狀態,亂的是一塌糊塗。
城中的老百姓敢怒不敢言,隻能用怨恨的目光看著這幫丘八們在大街上橫行無忌,卻無人能控製住他們。
而趙昀為了保護自己,將稍微精幹一些的兵將都放在了皇宮之中,根本不管城中的亂景,隻想著趕快控製國內局勢,重掌他的皇權。
南宋到了這個時候,呈現出一個極其怪異的狀態,各地自行其是,軍方更是也沒有奉旨停止行動,中原到處還是戰火一片,總之全當趙昀這個皇帝不存在,該忙什麽還忙什麽,連一些已經停止朝前方輸送物資的轉運使,居然也擅自又開始忙活著,招募民夫,將已經準備好的各種物資,又開始從水旱兩路朝著前方運送了起來,國家機器就這樣又緩緩的依靠著慣性運行了起來,這在曆史上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事情。
就連趙葵、趙範、陳靴等重要地區的製置使們,也不約而同的斷然拒絕了接旨卸任,拒不向新被皇上任命接替他們的官員交接,連官衙都不給他們騰出來,就這麽把這些剛剛被趙昀派出臨安城的官員們晾在了官衙外麵,還派人把他們給控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