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見便宜就撈

大趙立國,最重戰前儲備。石虎在世時,搜刮天下財富,費盡無數人力,製作了大量兵甲裝備,以供大軍征伐之用。這些裝備輜重集中存放在四個倉。樂陵倉是其中之一。裏麵糧草輜重兵甲鹽布堆積如山,專供大趙軍從徐揚南下,討伐大晉所用。據石青所知,倉裏儲備的糧食,少的時候有三四十萬石,多的時候有上百萬石。

石青早就想打它的主意。可惜的是,樂陵倉與樂陵城間隔僅僅八裏,一萬禁軍和五千郡守兵駐紮兩地,唇齒相依,互相拱衛。按照正常途徑攻打,新義軍崩掉滿嘴牙,也啃不下樂陵倉一塊城牆磚。若是使計奇襲,泰山與樂陵隔著一道黃河天險,大軍渡河難免有些動靜,也就失去了奇襲之效。

新義軍若能光明正大地去樂陵倉運糧。哪會發生什麽?石青不敢保證能啃下樂陵倉,但已經有了可能。為了這點可能,新義軍情願全力以赴。

兵甲、布帛、鹽。。。這些石青可以通通不要。隻要得到糧食,泰山郡就不會發愁了,不會餓死人了,所有的缺口都能補上。

想到這裏,石青眼裏有些濕潤。

“嗬嗬。石帥,不用樂成這樣。一兩萬石糧食比起新義軍收複徐州的大功,比起馬鐙,算不得什麽。”李農出言打趣。石青因為高興而失態,讓他再次肯定,新義軍真的比乞活軍還窮,否則,堂堂一軍之帥,怎會為一兩萬石糧食激動的熱淚盈眶?

石青唏噓幾聲,鄭重道:“李總帥。你對新義軍太好了。為了表達謝意,今晚我請客。。。不過新義軍沒酒。”

“哈哈。。。”李農開懷大笑。“罷了,老頭子平生不請客的,今日破例一次。誰讓新義軍比乞活更窮呢。。。”

“該請!該請。。。”周成滿麵紅光走過來,抱住石青,又是拍肩又是捶背,連價叫道:“石帥。太好了。你這個馬鐙太有用了。”

“噓——”石青在他耳邊噓了一聲,掙脫他的懷抱,慎重道:“保密。”

周成三十多歲,瘦瘦的,看起來很精幹。聽石青一說,謙謙一笑,恢複常態,注目石青道:“總帥請客,不醉無歸。石帥中途不得溜席。”

一行人回轉駐地,乞活軍的營盤已經紮好,炊煙升了起來。

石青命人喊來諸葛攸、孫霸、丁析。有人請客,同吃的兄弟自然越多越好。

“總帥知道新義軍窮酸,有馬鐙沒馬,連一支充門麵的騎兵都無。是否發發慈悲,援助幾匹戰馬。”進了李農的大帳,未等坐定,石青已開口央求。

“新義軍好啊,不僅幫老頭子趕跑了北伐軍,還派人替老頭子打掃戰場,照看戰馬;哈哈,既然石帥開口,那些戰馬就送給新義軍如何。。。”

李農揶揄地笑道。諸葛攸一臉黑線,自己帶著部眾冒著刀光劍影搶來的戰馬竟然是替他照看。“哦,對了,還有那些衣甲也援助給新義軍吧。”李農很大方地補上一句。氣的諸葛攸差點吐血。

石青可憐巴巴地看著李農,惹得周成等人哄堂大笑。

這時,一個親衛進來稟道:“總帥。王龕請見。”

“王龕。他們沒走?”李農納悶地問了一句。“讓他進來吧。”

石青聽說了代陂之戰,知道李農已放王龕回轉淮南。沒想到他們沒走。

帳簾掀開,王龕一臉平靜跨步而入,對兩邊人視若未睹。直直走到居中而坐的李農麵前,單膝跪倒道:“敗將王龕,特來投奔乞活軍。請總帥收留。”

一言出口,四座皆驚。

這是在代陂之戰寧死不降的勇士?更奇怪的是,明明已被釋放,他們反倒願意降了。

李農眼皮抖了一下,沉聲道:“你等為何要降?”

“因為大晉負了我們。”王龕淡淡回道:“淮陰軍三千人舍命死戰,不求榮華富貴、封妻蔭子;隻求北伐主力,能銳意北上。誰知,幾萬大軍竟被幾千鄉民打得大敗,逃回淮南。我們恥與這等人為伍。決定留在北方,投到乞活旗下,不想建功立業,隻求安安穩穩了此殘生。”

李農神色微動,心中默許,正欲答應,突聽石青道:“王龕將軍是吧。你若是想安安穩穩了此殘生,不如投我吧。”

王龕偏轉身子,疑惑地掃了石青一眼。“請問,你是。。。”

石青微微一笑道:“打敗北伐軍就是我。”

王龕身子一挺,雙目爆出精光。直挺挺地瞪向石青。石青不以為意,轉對李農一揖道:“總帥,石青再向你討個請,將王龕將軍讓給我吧。”

李農嗬嗬一樂。這個石青,見啥劃拉啥,幾個降兵也爭搶著要。嘿嘿一笑,李農道:“這個老頭子可做不得主。你要問王龕將軍,願不願投你。”

石青也是嘿嘿一笑,道:“總帥答應就成。王龕將軍一定想知道,幾千鄉兵為何能打敗幾萬北伐軍。嘿嘿,一旦加入新義軍,不就知道了。是不是,王龕將軍?”

王龕緊緊盯著石青,沒有說話。

過了片刻。石青突地大喝:“大丈夫一言而決。何需婆婆媽媽。你若願意,便過來坐下喝酒。若是不願,就去求李總帥吧。”

王龕嘿了一聲,徑直走到石青身邊坐下,不滿地說道:“酒呢?哪裏有酒可喝?”

石青大笑:“總帥,客人早已齊了,怎地酒還沒上。莫非舍不得。”

。。。。。。。。。。。

七月十日。

李農率一萬乞活北返。周成率五千禁軍巡視淮河北岸,魏統率五千禁軍分鎮彭城、下邳。石青和新義軍賴在彭城,和魏統廝纏。

魏統在禁軍中待了十餘年,是個正統軍人,很不待見新義軍這等私兵,順帶也沒瞧上石青;若不是李農一再交代,讓他對新義軍照顧一二,早將石青亂棍打出。

石青碰了幾個冷釘子後,有點明白,話裏話外透出高力士的身份。

這一著管用。

魏統對新義軍態度依舊,對石青已經刮目相看了。“原來石帥是從東宮出來的。難怪李總帥另眼相待。不錯,這麽年輕,能在東宮出人頭地,石帥非比尋常。”

“昭烈將軍繆讚。石青癡混二十年,所求不過一口食罷了。嗬嗬。以後,隻怕要請昭烈將軍擔當些了。”

石青又是抱拳又是作揖,懇請魏統允許新義軍在徐州行走。“泰山窮蔽,糧帛需要得到淮南接濟。請將軍成全。。。”

魏統沉吟不語,頗為躊躇。他是中央禁軍,地方形勢隻有耳聞沒有目睹。知道各地邊州與南朝有些勾連,輪到自己卻不敢輕易決定。

“不過是些商貿溝通罷了。絕不會危及將軍防務。”石青拍著胸脯保證。“將軍也知,新義軍一力趕走北伐軍,與大晉勢同水火,怎會有其他關聯?將軍若是同意,新義軍半年送。。。”

保證加上許諾,終於讓魏統同意新義軍自由通行徐州。新義軍許諾的厚贈禮品,每半年結算一次。

目的達到後,石青沒有急著回返。實際上,他歸心是箭,早已急不可耐;但他不能走。周成在徐州,五萬石糧草也還藏在山中,這些問題沒有解決,他不放心走。更何況,泰山的伍慈,也需要一段時間的準備,以便於迎接庚二公子和褚衰的使者。

“石帥。你怎麽還沒走?”

七月十三,周成回返彭城,見到石青仍在,不由得很詫異。

“我想再見周大哥一麵。”石青話語中帶著濃濃的兄弟之情。

周成有些感動,頜首道:“也好。明日你我一起北返吧。”

石青一聽急了。連忙擺手推辭。“周大哥。你是馬軍,我是步軍。你想累死兄弟的部屬?罷了,你今晚請我喝頓酒,明日一早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周成大笑:“乞活軍隻有占人便宜,從不被人占便宜。沒想到遇到新義軍,倒落了下風。哈哈。。。走吧。今晚哥哥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