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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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問題將於19日中午時分提出,請大家密切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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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衡水營在範縣河段露麵的,不僅有蒲雄,還有權翼、侗圖等新義軍將校。

因為盾牌遮擋減弱了箭矢殺傷,新義軍對枋頭軍的打擊並不是特別暴烈,特別是在枋頭軍送來一批輜重,有了相應的抵抗手段之後,新義軍的打擊慢慢稀疏下來。各部將校的眼光都盯到黃河之上,那裏是決勝的關鍵。故此,他們得以與蒲雄同時發現衡水營的帆影。

隨著衡水營越來越近,新義軍諸將發現對岸敵軍開始整隊,隨後向東開拔,與此同時,範縣河麵上的枋頭軍船舶跟著揚帆起錨,向下遊駛去。

他們難道置南岸同伴不顧,意欲另尋突破之處?權翼、侗圖等人有些驚疑不定。這時候,任命祖鳳為臨時督帥的命令尚未到達,於是權翼、侗圖、左敬亭會同剛剛抵達的天騎營校尉孫霸,幾個人圍坐在一起商議對策。

權翼道:“對方如此作為,大概有兩種可能。其一是,從黃河下遊尋求突破,再辟戰場,以分散我軍,保護對麵的枋頭軍。若是如此,我們倒勿須憂慮。聽說曆城有三千步卒、徐州有五千騎兵正加緊趕來,有這八千人馬備用,足以應付對方任何企圖。另一種可能是,對方是佯動,目的是吸引我軍注意,混淆我軍思路。若是如此,那就說明,南岸枋頭軍準備突圍了。時間可能在今夜,他們意欲利用黑夜的掩護,逃脫騎兵追擊。這倒不可不防。”

權翼說罷,諸將倒吸口冷氣,欽佩之餘,又大感頭痛。

相對九千枋頭軍來說,剛剛集結出六千人馬的新義軍隻能倚仗騎兵監視對方,還沒有一口吞下對方的能力,對方若打算借助黑夜突圍,騎兵的優勢削弱後,新義軍隻能保證擊潰而不能盡覆對手了。相對這種局麵來說,這個結果未免可惜了。

“權將軍可有良謀?”

沉默一陣後,祖鳳試探著向權翼求助。在座諸將,左敬亭個人武勇不凡,卻因是流民出身,經見的陣勢少,祖鳳沒指望他大爆發,想出個萬全之計;侗圖善於臨陣應變,戰術指揮能力不錯,謀略卻不在行;孫霸活死人般,仍然沉浸在孫儉戰歿的悲傷之中,心思不在這上麵。是以,祖鳳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權翼身上。

“如果白馬渡主力預作埋伏,準備隨時阻擊敵軍;我們再能纏住對手片刻,拖延對手突圍行程,挨到天明,敵軍必定全滅。”權翼胸有成竹地回答。

“為什麽是白馬渡?枋頭軍肯定會向白馬渡突圍嗎?”祖鳳有些疑惑。

“因為白馬渡是敵軍唯一的逃生之路。”

權翼從容解說道:“敵軍若是突圍,不外乎三個方向。其一向東,東邊有大清河阻路,還有正向這邊趕來的曆城三千步卒、徐州五千精騎,若是與之相遇,枋頭軍焉有活路?其二向南,那裏鮮卑段氏盤踞的陳留,段氏豈是善男信女,枋頭軍逃到那裏,即使不算自尋死路,也會碰的頭破血流;如此也好,我軍大可置之不理,坐山觀虎鬥;其三便是向西,向西去白馬渡不過七十裏,那裏不僅有新義軍,更有幾萬枋頭軍;若是僥幸衝出,便算到家了;實是突圍的最佳選擇。是以,權翼料定,對方多半會向西突圍。”

祖鳳至此已是心悅誠服。於是問道:“以權將軍之見,我軍具體該如何部署?”

權翼建議道:“當務之急,是盡快稟明石帥,請白馬渡主力小心戒備,準備阻殺逃敵。至於範縣新義軍,因為夜間模糊不清,敵我難辨,故此步卒不宜參戰,隻讓騎兵戒備便可;敵軍若果真逃竄,騎兵纏上追殺,步卒隨後綴上,清剿漏網之魚;挨到天明,必可一網打盡敵軍。”

權翼說罷,祖鳳、侗圖、左敬亭齊聲讚好。

當下侗圖招來兩位輕騎營騎士,交代一番後,命令他們即刻趕往白馬渡向石青稟報。這兩名騎士還未動身,先前的幾名輕騎營騎士從白馬渡返回範縣,並帶來了石青的命令。

聽說石青要來,他來之前由祖鳳擔任範縣臨時督帥,大夥都樂了,笑嗬嗬地向她恭賀,很自然地接受了這道任命。畢竟,祖鳳是石青的女人,很可能是未來的‘主母’,誰會不識相地得罪她?

傳令的騎士隨後傳達了石青的叮嚀;請範縣新義軍各部今夜務必小心戒備,防止意外事件。

“石帥料得真準,他的擔心與眼下的範縣局麵正好吻合。”

權翼口氣中帶著一點驚疑,笑了一笑,對祖鳳說道:“石帥既然打算晚上出發,不如請他率部在濮陽河岸埋伏,待枋頭軍抵達後,與我部騎兵前後夾擊,剿殺敵軍。趕往範縣途中,權翼注意到,濮陽河段一馬平川,適合騎兵衝刺;如此,我部騎兵在後衝殺敵軍後隊,石帥在前伏擊對手前隊,前後錯開,倒不怕誤傷到自己人。”

祖鳳欣然讚同,隨後遣人快馬飛報石青,請他在濮陽河段擇地埋伏,伏殺敵軍。一旦發動,權翼部精騎和輕騎營就會向前衝殺與他呼應配合。

計議已定,新義軍騎兵早早歇馬進食,休整待命,步卒嚴加戒備,與枋頭軍繼續對峙。沒多久,天暗了下來。兩百天騎營士卒撒出去,在枋頭軍三麵暗自潛伏,將對手嚴嚴實實地監視起來。

二更時分,枋頭軍剛剛露出點動靜,天騎營士卒就報給了祖鳳。

“分兵兩路?”

權翼初時有些詫異,隨後便即釋然,很明顯,對手抱著保全一個是一個的心思,這般做才合乎情理。於是向祖鳳進言道:“留下的一路人馬有步卒監視便可,無論他們是突圍還是據守,都是死路一條,祖督帥勿須理會。我部騎兵應該按照原定計劃,與石帥夾擊向西突圍的敵軍。否則,萬一他們突破石帥的阻截,就可能與白馬渡敵軍會合,逃出生天。”

“如此甚好。這樣吧,孫。。。”

祖鳳打算讓孫霸率領步卒留守監視另一路枋頭軍,一個‘孫’字剛出口,一閃眼,瞥見孫霸慘白的麵容,她不僅猶豫起來。孫霸年齡尚未滿二十,卻有三四年的軍旅生涯,是個真正的老兵,比左敬亭更適合統帶留守的新義軍步卒,隻是,此時他的精神實在很差,這讓祖鳳很不放心。

“咳。”權翼輕聲咳嗽了一下,待祖鳳望過來後,權翼微不可覺地搖了搖頭,眼睛一瞥,落到左敬亭身上。

祖鳳會過意來,改口命令道:“義務兵、工匠兵、天騎營各部步卒,由左敬亭負責統帶,在此留守,監視堤上枋頭軍,以應對敵軍可能的變化。權將軍部精騎、天騎營即刻出發,隨祖鳳追擊西逃敵軍。”

眾人齊聲應諾,下去各自準備。左敬亭緊走兩步,趕上權翼,討好地問道:“權將軍。你說,敵軍可能會有什麽變化?左某又該怎生去做?”

權翼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凝思片刻後,道:“以權翼推算,敵軍許是打算分頭突圍;果真如此的話,左校尉牢記一條便可:粘死敵軍,隨時與騎兵保持聯係。熬到天亮,等騎兵趕過來,左校尉便是大功一件。”

左敬亭嘿嘿笑道:“多謝權將軍指點。嘿嘿,將軍大才,以後必得石帥重用。左某先恭喜了。”

左敬亭待在石青身邊不短,多少能揣摩些石青的心思,他知道灄頭軍舊人隻有權翼受到特殊禮遇,便知石青欣賞此人,日後必定重用提撥,是以,借討教之機,前來套交情。

左敬亭絲毫不知,他的話落到權翼耳中,卻是異常地刺耳。權翼悶哼一聲,掉頭而去。

權翼部和天騎營會合後,大約有兩千三百多騎。這兩支騎兵曾在枋頭合作過,相互間很是熟絡;祖鳳一聲令下,兩千多騎士抖動著馬韁,驅馬緩緩而行。

他們先兜了個圈子,從堤下繞過枋頭軍毛貴部,隨後,輕騎營上堤,走堤上馳道;權翼部依舊從堤下西進,以擴大騎兵覆蓋麵。

夜色朦朧,騎兵不敢放馬奔馳,戰馬踢踏著碎步,小跑著西進;盡管如此,沒行到十裏,他們便已攆上枋頭軍,枋頭軍的隊伍仿若一支灰蒙蒙的巨蟒,在黑夜中不停地向西蠕動;雙方首尾距離不到三百步。

祖鳳命令騎兵放慢腳步,不要逼得太緊。

沒多久,枋頭軍就發現了身後的追兵,沉默的逃竄的隊伍響起一陣騷動。隨後,有人大聲地叱喝責罵,隊伍旋即沉默下來繼續向西進發,隻是蠕動的速度更快了。對於新義軍騎兵的追擊,他們沒有任何辦法擺脫或應對。此時,他們隻能希望天上的陰雲將那輪弦月徹底遮掩,冀望對方不敢在黑夜裏驅使戰馬衝擊。

前麵是四千多雙腳,發出的散亂的“通通通——”足音;後麵是九千多隻鐵蹄踢踏的“噠噠噠——”脆響;聲音一前一後,十分接近,接近的讓前方的枋頭軍心頭如同被大石頭壓住了,喘不過氣來。

“媽呀!受不了了。我投降——”

暗夜之中,枋頭軍隊尾突然響起一聲瘋狂地叫喊,聲音是移動的,一邊喊,一邊向新義軍騎兵快速靠近。

這是一個承受不住壓力的逃兵。他的喊聲給了枋頭軍致命一擊,逃亡的隊伍再度騷亂起來;嗬斥責罵聲隨即響起,卻不像剛才那麽有用,嗡嗡的議論聲稍稍一頓,接著繼續,卻未平息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