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住,小區改造,家裏斷電了。昨天斷的一更,這兩天一定補上。)
天已黑透。
民軍大營帥帳,石青正在大發雷霆之怒。王午、張季、童圖、雷諾等民軍大小將領個個屏息斂聲,凜凜然不敢多發一言。
“太狂妄了!汝二人還有一點大將操守沒!雖說大勢一定,我軍必勝之局已成,燕軍早知道一點晚知道一點沒有幹係,可是這裏麵牽扯到李太守、孫太守兩家滿門百十口人的性命。汝等也算是領兵多年之人,怎地沒半點輕重!”
石青厲聲怒喝,帥案前跪倒兩人顯然是他發作的目標。這兩人乃是白天領兵出戰的步卒統帶丁析和騎兵統帶董超。
石青的怒火不是無妄,白天兩人帶兵對陣燕軍,戰至中途,民軍士卒竟然大聲喧喝出“薊城已下、孫興、李產暗中歸順,輔助民軍拿下北平、範陽兩郡”的消息。誠如石青所說,薊城距離魯口有兩三百裏,燕軍就算知道消息也沒辦法補救,可是孫興、李產兩家子弟以及親信部屬可還在燕軍之中,慕容俊、慕容恪拿薊城沒辦法,誅殺這些人以泄忿怒還是很容易做到的,陣前謠言的泄露,對大局無害,對這兩家可就有害的很。
在場最恨丁析、董超的要數王午和張季,兩人和孫興、李產關係牽連甚深,剛剛一手促成勸降之事,哪知轉眼就將兩家人給害了,焉有不對丁析、董超恨之入骨的。
“來人!給我推出。。。。。。”石青罵到狠處,雙目猛睜,鋼牙緊咬,似乎下定決心要將兩人斬首示眾,以為效尤。
就在這時,雷諾看出不對,急忙越眾而出,阻止道:“大將軍且慢!”
石青陰沉著臉,不滿地盯著雷諾道:“怎麽?雷都督意欲為這二人求情?需知石某治軍以嚴,他二人做錯了就應該擔當,往日的情分再好也濟不得軍法無情。”
雷諾頓首拜道:“屬下不敢冒犯大將軍軍威,隻是有一言相勸請大將軍斟酌。眼前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時,大將軍可以令其二人待罪殺敵,將功贖罪。”
石青哧地冷笑,堅決地拒絕道:“哼!若是其他罪過,石某也許可以如此,此次卻不行。孫太守、李太守誠心歸附,為民軍擊敗燕軍甘冒偌大風險,卻因這兩人而陷於險地。石某若不處置,豈不讓人心寒。日後誰還會甘願歸順?”
雷諾也不甘心,再度拜首道:“大將軍待人之誠可感天地,二位將軍也確實冒失了一些,隻是其罪未彰,畢竟李太守、孫太守兩家尚未因此遇害。大將軍可否暫且等待,確認孫、李兩家因此遭害後,再行處罰二位將軍。否則,事後追悔莫及矣。”
石青有一些躊躇,口中依舊不肯輕饒道:“事已至此,孫、李兩家受害焉有僥幸可言?遲一刻早一刻也沒什麽區別。”
張溫邁步而出道:“大將軍,其間還是有區別的。隻要在慕容俊查證加害之前想辦法救出孫、李兩位太守的子弟部屬,兩位將軍不慎泄密之罪就會減輕許多。”
石青目光一閃,看似被張溫的話打動了。雷諾見機,連忙進言道:“不錯。張將軍所言甚為有理,隻要先行一步救出孫、李兩位太守家人、子弟,便萬事大吉。大將軍,不妨勒令丁、董二位將軍親自出手,前去救援兩家子弟,以此將功贖罪。”
王午、張季跟著越出,行禮揖拜道;“無論如何,請大將軍盡快遣人前去通知營救孫(李)太守子弟部屬,屬下替孫(李)太守先行謝過大將軍拯救之恩。”
石青嗯了一聲,眼珠轉了幾轉,突然一揮手,喝道:“會議至此結束,諸將且退下吧。丁析、董超、王午、張季四位將軍請留下,石某有話要說。”
諸將轟然稱諾,紛紛告退出營。不一刻兒,帥帳裏隻剩下石青五人。
石青示意丁析、董超起身。對四人緩緩說道:“適才諸將說得有理,武邑和滹沱河渡口水寨並不在慕容俊、慕容恪直接下轄;慕容恪聽到謠言,需要時間證實,中間路途遷延,至少要到明早才能做出反應。武邑離得更遠,明晚能夠反應過來就算不錯了。這樣算起來,我們有整整一夜的時間可以從容布置。依石某看,通知兩位太守子弟部屬出逃並予以接應實在不是難事。”
王午、張季欣喜道:“有勞大將軍了。”
石青歎了一聲,帶著歉意自責說道:“孫、李兩位太守秘密回返轄地響應民軍乃是暗中之事。石某原想為二位太守留了一條退路,以便萬一不成,二位太守可以繼續留在燕國,免得受石某拖累。哪知經此一事,兩位太守的後路就此沒了,算起來石某可謂失信矣。”
王午、張季此時卻顧不得原來的想法,隻是催促道:“世事難料,大將軍請不要自責,還請速速派人接應。”
一直垂頭低首的董超此時突然插話進來道:“大將軍,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石青的親衛隊長是何三娃,何三娃像是石青的貼身‘秘書’,整日忙於處理機密之事,沒時間統帶親衛。石青親衛隊的警備、布防、值哨其實另有人統帶,這個人就是親衛隊副統帶董超。
董超字出雲,年齡輕輕,不過二十七,卻是新義軍建軍之日起便已投軍的老軍旅了。石青在肥子招募誌願兵,組建輕騎營時,這個北方難民出身的年輕人就因騎術精湛被選入軍中,石青第一次組建親衛騎時,他再次因為出類拔萃,被選進親衛騎,從此形影不離石青左右,名聲不揚,暗中卻立下不少大功,算是石青最親近的心腹了。
石青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斥道:“這都什麽時候了,還玩虛的,什麽當講不當講的,有話快說。”
董超向石青行了一禮,然後轉對王午、張季,道:“因為丁將軍與董某的疏忽,使得孫、李兩位太守子弟親信身陷險地,以至於再無退路,隻得想法潛逃。既然已經撕破臉了,孫、李兩位太守的子弟親信為何不能倒戈一擊,趁機立下大功呢?”
“倒戈一擊?成嗎?”王午、張季愕然一愣。繼而眼珠急轉,思索這種可能性。
董超截然回道:“武邑遠離燕軍主力,不過五千守軍,其中有一部分還是李太守舊部,隻要有我軍在外接應,可輕易拿下。滹沱河水寨有一萬燕軍,確實艱難一些,但是隻要有內應配合,大將軍再出一支奇兵,裏應外合、出其不意地給予雷霆一擊,必定能成。”
王午、張季眼神一跳,看向石青。董超說得不錯,既然孫興、李產沒有了退路,隻能歸順民軍一途,為兩人著想,不如趁此時機再建一功。關鍵是其中時間緊迫,兩人不知道石青能否在一夜間遣出足夠的接應人馬。
“出雲。,沒想到你小子臨急之時,腦袋也夠用,轉得挺歡嗎。”
石青改變了稱呼,顯然對這個主意頗為讚賞,誇了董超一句,他轉對王午、張季道:“兩位大人以為如何?人馬沒有問題,明早之前可以遣出足夠人馬分別靠近武邑城和滹沱河渡口,關鍵是孫、李兩位太守的公子,不知他們是否願意斷然行事?”
王午接口答道:“大將軍放心,王午願意連夜趕赴武邑,說服李績。隻要明日午時有三五千民軍抵達武邑,屬下便命其召集舊部,落關開城放民軍入內,清剿頑固燕軍。”
“王大人不辭辛苦,來回勞碌奔波,石青記下了。”
石青大喜,溫言撫慰了幾句,繼而轉對丁析斥道:“此事既有你的首尾,你便開脫不了幹係。石某命你率本部親衛保護王大人前往武邑,路上不得出任何閃失。將王大人送抵武邑之後,汝即刻前往魯口,點起三千兵馬前去武邑襄助李績將軍,不得有誤。”
丁析瞅見石青佯怒的模樣,忍不住想笑,隻是擔心被王午、張季看見,連忙將頭低下來,甕聲甕氣地回了聲是。
“二位這就去吧——事關重大,不可多做耽擱。”
石青辭退了王午、丁析,然後轉對張季說道:“武邑距離燕軍主力遠,守軍又少,比較容易行事,與之相比,滹沱河渡口水寨要艱難的多。湊巧得是,民軍混編騎就在滹沱河水寨不遠,隻要孫方將軍願意為內應,萬餘混編騎一呼即到,拂曉之前便可攻打燕軍水寨。”
“混編騎不是接應無極、安國去了嗎?”張季詫異不已。
石青一笑,道:“混編騎是準備接應無極、安國。隻是這兩城外有兩萬燕騎,將滹沱河北岸防衛的密不透風。混編騎原本打算明日夜間與無極、安國守軍同時行動,南北夾擊滹沱河北岸巡視的燕軍精騎。是以,現今在渡口水寨上遊不遠潛伏。事情既然有了變化,若孫方將軍願意配合攻打渡口水寨,明日夜間的行動便可以取消了。”
張季恍然大悟,隨後鬆了口氣道:“渡口水寨雖有萬餘燕軍,不過其中有三千直屬北平郡。既然外麵有一萬混編騎可以隨時接應,此事必定能成。至於孫方是否願意。。。。。。”
頓了一頓,張季無奈道:“事已至此,他便是不願也不可得了。大將軍放心吧。”
石青欣慰一笑,對張季道:“張將軍稍待片刻,石某這就去調一隊親衛騎過來保護將軍進渡口水寨。”說到這,他邁步向帳外走去,走到帳口時又回頭招呼董超道:“出雲,你跟我來,一會兒挑選了護衛,須由你親自統帶扈從張將軍。”
董超哎了一聲,跟著攆出帥帳。
兩人出了帥帳,來到一片空曠處。石青停下腳步,目注董超,憂慮地說道:“出雲。孫方被傳言逼的無路可走,肯定會充當內應。李崇、魏憬兩部混編騎也會按計劃於明日淩晨向發動突襲;渡口水寨易手已是水到渠成之事。隻是薊城方向至今還沒消息傳過來,不知皇甫真、司揚他們是否已經得手。若是得手,明後天消息一定會傳遍燕軍,以後的事就好說,燕軍各部必定再無戰心,我軍直管向前攻擊就是。若是不能得手,燕軍很快就能探查到詳情,從而穩住陣腳,再行反擊。那時我軍將無後續之力,再戰必敗。是以。。。。。。”
石青口氣一肅,慎重交代道:“石某已做好隨時撤退冀州城的準備,隻是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曉,以免墮了士氣。滹沱河渡口水寨扼守南北交通,是安國、無極兩城守軍回撤必經之路,一定要確保在手。我給你一份密令,你記好了。一旦渡口水寨落入我軍之手,魏憬、李崇兩部混編騎會趁勢殺向安國、無極,與兩城守軍會合,然後圍攻蠡縣。此時你悄悄找到諸葛羽,密令其率本部人馬拋開一切,緊守滹沱河渡口水寨,並早被幹草油脂,做好焚燒浮橋的準備。”
董超一凜,這才知道戰事並非如軍中兄弟想得那般順利。然後低聲應道:“是!屬下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