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節度

19族滅下

正在此時,對麵敵軍陣中突然響起一通鼓聲,隨著鼓點聲一排排敵軍開始緩步向前,一排排長槊斜指向前方,正午的陽光照在鋒利的鋒刃上,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一陣陣的鼓點聲仿佛敲在守軍的心髒上,許多村民的臉色變的慘白起來,有的人還鬼鬼祟祟的回頭找逃跑的路。當第一排進攻者離圍牆還有百步遠的時候,鼓聲突然急促的響了兩通便停住了,士卒們也隨之停住了腳步,隊伍中的範尼僧舔著幹裂的嘴唇,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示意旁邊的親兵讓弓弩手上前,“先射上兩通箭,胡義成那小子也就從村後上岸了吧,兩邊一夾,看你們還躲在那牆後麵。”範尼僧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計劃,這是他第一次單獨統兵出戰,雖然對手不過是些亂民,不過他很珍惜這個機會,“一定要讓呂將軍看看我範尼僧不隻是個躲在後麵出主意的,這樣才能早些報父仇。”範尼僧恨恨的想著南下的呂方,看著前麵的六十名弓弩手開始向圍牆後的敵軍射擊,都長首先向斜上方射了兩箭,待到準度差不多了,後排的士卒們開始根據都長的斜度調準開始放箭,大部分箭矢都落在了圍牆前後的地方,大部分隻有一件布衣遮身的守軍開始有人傷亡。

劉奉鎮靜的看著正在放箭的敵軍,範尼僧的行動沒有脫離他的猜測,一開始用弓箭來削弱和趕走牆後的防禦者,然後在一舉突破防禦,標準的中央突破戰術,簡單而又有效。他阻止了準備對射的家丁們,他手下除了十餘張強弓外,其餘不過是些獵弓和竹弓罷了,在這個距離沒辦法對對方有什麽傷害,還不如待敵軍近了再來個突然襲擊。這時不遠處一名村民大腿上中了一箭,疼的在地上翻來滾去,發出刺耳的慘叫。旁邊的鄰居終於無法忍受在那裏白白的挨射,轉身向村內跑去,旁邊的人們也有些亂了,眼看守軍就要垮下來了。劉奉搶過旁邊親兵的長矛,猛地一下向逃跑那人背心擲去,那漢子立刻被刺了個對穿,倒在地上,口中鮮血湧出,還雙手向自己家方向爬去。劉奉上前一腳踏在那人背上,一刀梟下首級,一把扔到眾人麵前,對四周嚇得目瞪口呆的莊丁喝道:“後麵就是你們妻小廬舍,還能往哪裏逃,讓蔡賊攻進來,你們妻兒能夠這般死去便是祖宗保佑了,莫非你們逃回家中還能靠那兩扇破門守住不成。”說話間一支羽箭擦過劉奉的臉頰,頓時劃過一道深深的口子,深可見骨,頓時鮮血染紅了半張臉,那劉奉倒也硬氣,俯身揀起那隻羽箭,一把折成兩段:“生死乃天定,若老天要某今日死在這裏,逃又有什麽用,若命不該今日死,何不奮戰到底,死中求生。”眾人見首領這般血性,也將害怕拋去腦後,紛紛轉身靠在牆頭,等待蔡兵上來死戰。

範尼僧見都射了五六排羽箭了,中箭的莊丁少說也有四十來人,那些人大半沒有盔甲遮蓋,挨著便是非死即傷,卻無一人脫逃,不禁嘖嘖稱奇:“這朱挺之倒也是人傑,一幫種田的泥腿子拿根木矛便讓他約束成伍,可惜今日失了先手,否則倒是麻煩了。”這時範尼僧看到村後黑煙泛起,眼見得著火了,大笑道:“胡義成得手了,今日倒要看看他們往哪裏跑。”隨即對鼓手喝道;“擊鼓,進攻!”

隨著鼓聲,士卒們分成三個方陣快步向前衝去,猛攻寨門,第一排的舉起盾牌,弓箭手們墜後了三十步遠跟在後麵,範尼僧統領著他們擔任預備隊。待衝到約五十步遠的時候,開始有人從圍牆伸出頭來開始放箭,留在後麵的弓箭手上前射殺圍牆上的守軍,由於這圍牆上沒有女牆,後麵也沒有箭樓,上牆頭的莊丁們毫無遮擋,一個個從牆頭落了下來,但守軍如同著了魔一般衝上去射箭,一開始沒什麽效果,但隨著距離的靠近,開始攻城方開始有人中箭倒下,待到離院牆隻有二十步遠的時候,鼓聲突然緊了起來,幾乎聽不出點來,連成了一片。那三個方陣的士卒放平了長槊衝了上去,飛快的便到了牆根腳上,鋒利的長槊立刻便將牆頭的那幾個守軍紮成了肉串,方陣中六七個壯漢抬著一根鐵頭木樁開始猛烈地撞擊寨門,那寨門不過比四五層木板疊成,連鐵皮都沒包,立刻就在木樁的撞擊下發出可怕的哀鳴聲,不過六七下便被撞開了個大洞,守軍從洞中射出一箭,射中一人的肩膀,傷了一人,士卒們頓時大怒,四五根長槊立刻從中通了過去,門後立刻一片慘叫,鮮血噴了一地。木樁又撞了兩下,中間那個寨門終於變成了一堆碎木片,轟然倒地。士卒們發出歡呼聲,扔下木樁,準備衝進去追擊逃跑的敵軍。

“太好了,贏了!”範尼僧擊掌歡呼,在他的想象中,接下來就是士氣崩潰的守軍逃走,然後銜尾追擊,能不能抓賊首活口的問題了。沒想到那些莊丁不但沒有逃走反而向攻破寨門處撲來,反而一下子把準備不足的士卒們打得有點措手不及,後退了幾步。正在此時,軍中一人猛地大喝一聲,奮起雙臂一槊砸在對手的腦袋上,那人臂力本就雄渾,長槊又是重兵器,竟將對手的腦袋砸入了胸腔中,莊丁們畢竟這刀槍見紅的情景見得少了,不覺得後退了幾步,那漢子隨手棄了長槊,從旁邊那人腰間拔出橫刀,再拔出自己腰間那把,雙手舞成一團白光,衝進敵陣去了。後麵的蔡兵們被一群素來瞧不起的莊稼漢打得連連後退,本就十分窩火,此刻更是發一聲喊壓了過去,莊丁們雖然十分頑強,畢竟兵甲遠不如對方堅實犀利,武藝組織更是遠遠不如,為首的幾個最勇敢的被砍倒後,後麵的便發一聲喊,向自己家逃去。

劉奉手持橫刀大盾,帶著十餘名心腹走在路上,後麵跟著近百名莊丁,村後一著火,他就明白了對方的手段,前後夾擊,不讓一人逃脫,隻怕那朱挺之也未必逃得出去了,事已至此,救兵隻怕也沒有了。那退回朱家宅院固守也不過是等死而已,隻能賭村後上碼頭的敵兵不多,自己一舉將其消滅,然後找條船逃走才是唯一的生路。自己這十來名心腹都是和在劉漢宏麾下便一同混飯吃的老弟兄了,都是見過血的老兵,決不能喪在這裏。路上一群群的都是抱著細軟孩子向村前逃的婦女老人,抓住幾個村民卻怎麽也問不清楚,口中隻說賊人一上岸便放火殺人,一個人說有數百人,另一個卻說隻有二十人。氣的劉奉幾乎拔刀殺人,隻是顧忌身後那些莊丁倒戈才忍了下來。待走到村尾,卻隻見四周的房屋都是大火,遠處的碼頭上的船隻要麽被鑿沉了,要麽也被點著了火,隻有兩艘走舸靠在一邊,顯然是登陸敵軍來的,遠遠的看去船隨著波浪起伏,上麵並無一人。劉奉找不到偷襲的敵軍,覺得有詐,正思量間,同行的莊丁們見自己的房屋在火中燃燒,親人也不知去向,紛紛散去救火救人,看看是否能從火場中搶點什麽東西出來,畢竟還要過日子的。劉奉那十幾個心腹斥罵著彈壓,卻哪裏彈壓得住,先前靠著圍牆有個保家的念想也就罷了,如今都不知道敵軍在哪裏,自己的房屋卻在眼前燃燒,偏偏劉奉為了保證手下的戰意,還都選的是家住後村的莊丁,結果這時各人顧各家,跑的一幹二淨,隻剩下他那十來個心腹。正在沒奈何間,一陣箭矢射來,劉奉那夥人立刻傷了五六個,為首的劉奉肩上也挨了一箭,血流如注。原來登陸那軍的首領頗有些計謀,說與其我攻人,不如待敵來攻我,於是將房屋點著,胡亂殺了些村民,便與眾兵找了幾處隱蔽處躲了起來,以逸待勞,準備打對方援兵個冷不防,那劉奉果然著了道兒。那莊丁本已四處散開去救助親人,猛然遇襲,又不知道敵人多少,膽怯的便四散逃去,隻有十餘個膽大的向劉奉靠攏準備抵抗,正好被第二波箭矢射中了幾個,蔡兵們這才棄了弓弩,持刀挺槊衝了上來,將劉奉等圍在核心。劉奉深知此時決不能後退,隻有殺透敵陣方能搶船逃生,手中長矛全是與敵俱亡的招式,並不遮擋,隻顧往對方的頭臉胸腹處紮去,他本頗有勇力,此時去了僥幸之心,竟逼得對手不住後退。那人腳步有點慌亂,一不小心竟絆了一跤,仰麵朝天跌倒在地,劉奉正要上前取了那人性命,突然腰間一疼,腰間已被紮了一槍,往四周一看,原來己方隻剩自己一人還站著,同來的十餘名心腹和沒逃走的那幾個莊丁都已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劉奉拔出腰刀,拚盡最後一口氣砍斷矛杆,向方才偷襲那士卒撲去,想撈個墊背的。那人也是老兵了,當即用手中斷杆抵住劉奉的胸口,讓對方近不得身,就在一瞬間,六七杆長槊捅在了劉奉的軀幹上,頓時成了個血葫蘆。劉奉將手中長刀向前一擲,卻偏了,隻劃傷了一人,這才低頭力竭而死。一名首領麽樣的蔡兵走過來,用腳撥弄了兩下劉奉的腦袋,仔細打量了下麵容,說:“倒還有幾分蠻勇,看樣子這便是賊首朱挺之了,砍下首級,找根長槍挑起來,讓那些還在村中頑抗的家夥看看,省得每次打得這麽幸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