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節度

82獵虎下

眾人越走山路越是狹窄,到了後來幹脆隻是些走獸踏出的獸道,枝蔓牽扯,依稀可見,也虧得那向導還能認得出來。待又走了半頓飯功夫,前麵現出一個岩洞來,陰森森的也不知有多深,那向導左右轉了兩圈,確定那老虎的蹤跡到這裏便斷了,隻怕這岩洞便是那隻老虎的巢穴。

楊渥聽到此處便是虎穴,立刻吩咐手下伴當們準備,眾人分散開來,將繩網弓弩準備停當,再尋來濕柴,放到山洞前點燃了,再用扇子往洞中扇去,想要將裏麵的老虎熏將出來。至於楊渥本人,則手持強弓,站在岩洞旁的一塊大石上,準備射殺。

那堆濕柴點了不一會兒,眾人便聽到岩洞中一陣虎吼聲,在岩洞狹窄的空間中反複回蕩,格外攝人,那兩個正在柴堆旁鼓風的軍漢立刻丟下蒲扇,快步退了回去,而楊渥精神一振,已將手中那張兩石硬弓引到滿月一般,指向洞口處。

隻聽得“轟隆”一聲,好似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便看到一條黑影從洞中衝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卻是一頭吊睛猛虎,好似被濃煙熏得有些怒了,正煩躁不安在柴堆邊轉圈,尋找到底是何等蠢物敢打攪他的好夢。

突然,那猛虎“嗷”的一聲,從原地一躍而起,足足有丈許高,落下時,眾人才發現它右眼上已經貫入了一支羽箭,卻是楊渥被一箭射中了要害了。那老虎剛從洞穴出來,雙目也被熏的十分難受,加之柴堆中加了藥物,掩蓋了眾人的體味,是以那虎便著了道兒。

猛虎落到地上時,已經看清楚了是何人傷了自己,大吼一聲,一撲一縱便到了楊渥所在那塊巨石下麵,一人一虎直線距離已經不過三丈,護衛的軍士不由得齊聲驚呼,趕緊圍了過來,卻哪裏來得及。那楊渥卻不驚慌,手中強弓張滿卻是不發,隻是對準那猛虎。而範思從見狀,趕緊提起一柄鋼叉,搶在楊渥前麵,護住了他。

那猛虎受了重創,早已焦躁之極,眼見得射傷自己那人便在岩石上,尋到一處容易攀登之處便一躍而上,範思從大吼一聲,便要乘他立足未穩,挺著鋼叉撲上去,想要將其趕下岩石去,卻隻覺得耳邊一涼,接著便看到眼前的猛虎慘叫一聲,跌落下大石去了,在地上滾了兩滾,便斷氣不動了,這時範思從才聽到一聲弦響,回頭一看,隻見楊渥臉上露出自得的微笑,手中硬弓的弓弦猶自還在震蕩,此時範思從才覺得自己背後一陣冰涼,待要對楊渥說上兩句,卻隻覺得口中滿是苦味,一時間什麽也說不出來。

這時,四周的軍士已經圍了上來,發現楊渥第二箭竟然從那猛虎的口中射入,直貫腦中,端得是又狠又準,這楊渥雖然平日裏驕橫剛愎,對軍士也不夠體恤,可是卻不吝嗇,加之方才那一箭著實了得,軍中對這等實打實的本事最是欽佩,士卒們不由得齊聲喝起采來。

楊渥此時已經下得那大石來,來到那猛虎旁,早有隨從將那猛虎屍體翻過來,他看到自己方才那一箭,也不由得十分滿意,猛虎與自己相距不過數丈,卻能一箭射中要害,這份眼力臂力倒也罷了,光是這份鎮靜功夫尤其了得,正是上陣廝殺的本事。

楊渥端詳了一會自己的傑作,心中越發高興,隨口笑道:“這次隨某家入山獵虎的弟兄們都幸苦了,回去後賞錢一貫,絹一匹,人人有份,概不落空。”

聽到有這等厚賞,眾軍士不由得歡呼起來,方才的疲憊和埋怨也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趕緊砍了一根粗木棍,將那猛虎挑將起來,準備下山返回營地去了。先前那向導看了看那猛虎,神色卻有些奇怪,口中喃喃自語道:“怎的這虎體型小了好大一圈,莫非那日我看到的不是這隻不成?”向導猶豫了片刻,可又想到這老虎是獨行的,各自有其地盤,除非是發情季節,數十裏也隻有一隻老虎,想必是當日距離較遠,自己看的差了也是有可能。

一行人收拾停當,便一起上路,範思從來到楊渥身旁,看到他此時心情甚好,低聲道:“司徒,今日情形下屬回想起來,實在是凶險之極,那猛虎最後相距您隻有兩三丈遠,若稍有閃失,範某又有顏麵去見吳王。”

“某本是武人,陣前白刃相交皆是常有的,若是連這點陣仗都害怕,如何能繼承父王的基業,當年”飛將軍“李廣不也是度不中不射,戰場之上,便是這等才能箭無虛發。”楊渥卻是一臉滿不在乎的表情,對手下的諫言不太聽得入耳。

範思從卻是堅持說了下去:“司徒與那李廣豈是一回事,如今吳王已經打下諾大一片基業,您隻需持權柄,選賢能,退庸碌,將將便可,像那等披堅持銳,陣前廝殺的事情,讓吾等去做便可以了。若是像這般,以千金之軀,博萬一之險,隻恐白龍魚服,有不測之虞!”

楊渥聽得有些厭煩,隻是他也知道這範長史對自己實在是忠心耿耿,也不欲傷了他的心,心中卻是有些不以為然,自己父親麾下那些將帥都何等桀驁不馴之輩,若無硬碰硬的本事,如何能讓他們歸心?父親諾大一片基業又如何能發揚光大?範思從見他這般模樣,也清楚少主實在敷衍自己,也不敢再說下去,免得惹他生了厭反而起了反作用,想著下次出獵時一定要在他身邊多安排幾名勇士護衛。

此時一片烏雲卷過,天色突然黑了起來,山間氣候變化無常,往往是方才還是豔陽天,轉眼間便是傾盆大雨,那向導趕緊招呼眾人加快腳步,到前麵找個避雨的地方。眾人正急行間,突然刮來一陣怪風,帶起一片砂土灰塵,眾人不由得閉上眼睛免得迷了眼睛,聽得一聲霹靂打在當空,黃豆大小的雨滴便落了下來,打在裸露的皮膚上生疼。眼見得前麵便有一片突出的崖壁,可以躲在下麵避雨,眾人發出一陣歡呼,加快了腳步。

正當此時,路旁飛起一道黑影,帶起一股腥風,竄入了行伍間,接著便是一陣骨肉撕裂的悶響,呼吸間,那黑影旁已經有三四人倒在地下,周圍的人們趕緊四散讓開,露出一片空地來。

此時雖然還是白天,可是厚厚的烏雲遮掩下,場中昏暗之極,眾人隻能依稀辨認道空地上那隻被丟棄在地上的虎屍,再有的便是一陣陣沉重的呼吸和一陣陣腥臭的氣息,也不知道是遭到了什麽猛獸襲擊,每個人都隻能握緊手中的兵器,警惕的豎起耳朵,誰也不敢移動出聲,畢竟這般就算不會引來那猛獸的襲擊,也很容易被警惕之極的同伴們誤傷。

範思從慢慢的從腰間拔出橫刀,好不發出聲音,他此時心急如焚,竭力從此起彼伏的粗重呼吸中尋找出楊渥的所在,好前去保護,此時他對於這次出獵早就是後悔之極,暗中發誓,隻要這次沒事,下次便是被楊渥拖下去打軍棍,也絕對要攔住少主人。可是要從呼吸中尋找出一個人的聲音,幾乎是不可能的,範思從正準備冒著被猛獸襲擊危險,大聲呼喊,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宛如長蛇一般,一瞬間便將場中照的通明。借著電光,範思從已經看到場中那猛獸的模樣,乃是一頭白眉吊睛猛虎,身形足有方才那隻兩倍大小,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宛如鬼火一般,讓人一看便透骨生寒,正在舔舐*著地上的虎屍的傷口,頗有悲戚之態。

“便是這隻,我們先前打死的隻怕是她的孩兒。”向導大聲吼道。範思從暗道不好,果然向導的叫聲已經驚動了猛虎,隻見一道黑影閃過,便聽到一聲慘叫,依稀正是那向導的聲音,隻叫了一聲便沒聲音了,隻怕是不得活了,這猛虎的威勢較之先前那隻何止道裏去。

不過此時眾人也都明白了這老虎的所在,心知若不將這猛虎殺死,總是沒有個結果,正好此時雨勢也小了幾分,雲層薄了少許,陽光透了下來,不再像方才那般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這一行人都是膽氣頗豪的勇士,接著微弱的光線紛紛手持兵器圍了上去,隻是天上正在下雨,弓弩的威力便小了許多,眾人所性將弓弩丟到一旁,準備與其肉搏。

那虎也不待眾人合圍上來,低吼了一聲,縱身往左邊那人撲過來,那漢子身手倒也敏捷,側身一躍,便躲到一旁,想要用手中鋼叉刺那猛虎的側腹,卻沒想到那老虎前爪剛落地,便腰胯一使力,便掀了過來,正好掃到那漢子腰間,隻聽得一聲悶響,那漢子便橫跌出去,腰腹間已是一片紅色,已經被那老虎的後爪將腰肋間撕開好大一個口子,眼見得不得活了。

旁邊那人卻是這受傷漢子的同胞兄弟,見到如此慘景,一雙眼睛已經紅了,一叉便向那老虎後跨刺去,用力極猛,竟是要將對方一下子釘死在地上。卻隻覺得側麵黑影一閃,脖子上便挨了一下重擊,好似被人拿木棍掃到那兒一般,立刻被跌出丈許開外,不省人事。旁人看的清楚,卻是那老虎一掀之後,接著虎尾順勢便是一剪,便如同鐵棍一般,將那漢子打倒。眾人入山打獵,為了行路方便,都沒有披甲戴盔,卻沒想到此時這番境況,結果便吃了大虧。

作者的話,還是老一套,要紅票,要訂閱,要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