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裏,明火已經熄滅,隻有厚厚的白灰下的閃動的一點若有若無的紅光,四壁簡陋的很,隻是未經修飾的土牆,隻有南牆接近頂處才開了個小洞,當做窗戶,此時也用幹草塞住了,隻有幾縷光線透過其中的隙縫照在地上。地麵上到處散落著衣衫、碎骨,酒杯。老鼠小心翼翼的在地上躥動,尋找著沒啃幹淨的骨頭。
突然,牆角的幹草堆裏發出一聲呻吟,隨進從幹草堆裏伸出隻手來,在地上摸索著什麽,受驚的老鼠立刻發出吱吱的叫聲,丟棄掉正在啃食的骨頭,逃到黑暗處,一雙雙綠豆大小的眼睛不甘心的盯著自己那塊骨頭。
那手在地上摸了摸,抓住了一隻銅罐,便收了回去。隨即草堆中發出一聲咒罵,隨即那銅罐被扔了出來,哐啷一聲撞到牆角處,聽聲響卻是空的。
隨著一陣咒罵聲,從那草堆中爬出一個人來,隻見其精赤著上身,下身也就穿著件犢腳褲,滿頭的亂發,夾雜幾根幹草,竟好似野人一般。那漢子晃了晃腦袋,好似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口中嘟囔了兩句,也聽不清楚到底說了什麽,便伸手在那幹草堆中去摸索什麽。那漢子摸索了一會兒,好像沒有找到自己想要尋找的東西,不由得著惱了起來,兩下便將草堆扒開了,突然草堆中發出一聲尖叫,隨即便是一陣吵鬧扭打聲,被扒開的草堆現出一條白生生的肉體來,卻是個不著寸縷的女人,那漢子終於在草堆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一把將那女人推開,一手提著那物件,一麵罵罵咧咧的往門口走去。
隻聽得咯吱一聲,房門被推開了,明亮的陽光從門外傾瀉進來,那漢子習慣性的伸手遮住了直射的陽光,剛從漆黑的室內出來的他還不習慣這刺眼的日光。過了一會兒,適應了光線強度的他走到屋後的水缸旁,,隨手抓起葫蘆瓢,舀了一勺水灌了下去。
這漢子一連灌了兩勺水下肚,才覺得清醒了些,隨手將右手那物件往地上一插,竟然是一柄五尺開外的橫刀,徑直跳到水缸中去,涮洗了起來。此時正是寒冬臘月,雖然是兩浙,可是在這山中清晨之時,天氣還是頗為寒冷,這水缸中更是已經凝結一層冰淩,此人卻絲毫沒有畏縮懼寒之態,反倒連聲大呼痛快,莫非他的身子是鐵打的。
“周虎彪,你是個大混球!”隨著一聲叱罵聲,從屋內衝出一名女子來,聽聲音正是方才在草堆中和那漢子扭打之人,隻見其身上就披了件寬大的袍服,赤著腳,那衣服甚為寬大,穿在她身上根本不合身,一走動便不時裸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膚,那女子卻不以為意,搶到那水缸旁,便要伸手去揪那缸中人的耳朵。
周虎彪從水缸中站起身來,隻見一塊塊肌肉隆起,被冷水刺激了一下,更是升起一股股熱氣來,陽光照在他赤裸的上身,竟好似鋼鐵澆鑄而成的一般。那女子伸手來揪他的耳朵,他也不避讓,伸手在對方腋下一托,便將其舉了起來,抱在懷中,那女子發出驚叫,隨即被周虎彪的那種大口堵在喉嚨裏麵,隻能發出一陣嗚嗚的沒有意義的聲響。
“啪啪!”突然身後傳來幾下鼓掌聲,隨即周虎彪便聽到有人笑道:“美人在懷,周兄一大早就好興致呀!”
周虎彪立刻跳出水缸來,反手已經將地上的橫刀搶在手中,這才轉過身來,橫刀胸前。門口卻站著一條麻衣漢子,臉上滿是笑容,身後跟著四個挑著擔子的親隨,卻是自己的舊識胡可及。
胡可及伸出雙手,示意對方自己手中並無兵器,笑道:“周兄弟莫慌,。某家今日雖然是不速之客,卻隻是敘敘舊,並無惡意。”
周虎彪仔細打量了一會對方,隻見胡可及身上並無隱藏兵器的地方,身後也隻跟了兩人,他對自己的武勇頗有自信,隻憑這一柄橫刀在手,便是幾十條精壯漢子也近不得身,更何況此次來私會相好的,便帶了十餘個精壯伴當,在村外高地放有哨兵,若是有大股敵人,早已有人通報。想到這裏,周虎彪隨手將自己姘頭放下地,拱手道:“既然如此,胡兄弟且請稍候,某家進去換件衣服。”
胡可及在院子的磨盤坐下,做了個請自便的手勢,笑道:“周兄弟請自便無妨!”
不一會兒功夫,周虎彪便又鑽出屋來,身上已經披了件直綴,這衣服質地倒是不錯,可看大小卻小了一號,穿在周虎彪身上緊繃繃的,也不知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周虎彪看到胡可及盯著自己身上的衣衫,臉上不由得一紅,笑道:“這衣服乃是前日從後山那妙音寺主持玄因那裏取來的,我看這料子不錯,便穿在身上了,卻沒想到小了點,穿的不甚方便。”
“取來?隻怕是搶來的吧!”胡可及腹中暗忖道,他臉上卻露出一陣訝色:“寧海周家乃是我台州世代大族,部曲數千,周兄乃是家中嫡子,怎的還需取僧衣穿用?”
“胡兄哪裏知道某家的苦楚呀!”胡可及的問話卻引來了周虎彪的叫苦:“我雖然是嫡子,可因為容貌生的醜陋,自小便不得家父歡心,整日裏提著刀槍在山間廝混,便如同那山中越民一般,倒是胡兄弟現在在州中為官,前途無可限量,倒是羨煞旁人啦。”
“周兄弟說笑了,我那個官位,又值得甚麽?臨海城內還有人認我這個官,出了那臨海城連個屁都不是。再說誰不知道周家部曲中最能打得便是你那兩百多賓客,不是靠你這身本領,周家在寧海哪裏能有今日這番境地,論宗法,論功勞,周家家主那個位子都是兄弟的。”
胡可及這番話卻觸動了周虎彪心中那番痛處,自從他母親去世之後,其父便另娶了一妻,生下的孩子也有兩歲了,父子間的關係也便越發疏遠了,否則他也不會這般整日裏領著一隊手下在外間廝混,前些日子,他父親幹脆將外間一個莊子分給了他,他身為周家嫡子,本來依照宗法,在其父去世前,是不應該分給他任何家產的,因為整個周家都是他的,父親的這般舉動分明是告訴周氏一族上下,周家的下一任家主不會是他周虎彪。而且他被分給莊子後,家中也減少了他手下那些賓客的錢糧,他手下那些賓客或者是他少時在山中結識的山越勇士,或者是外間收攏來的遊俠惡少,雖然勇猛彪悍,果於殺戮,自然並非精於治理家產,安分守己之輩。他自己也是如此,時日一久,這手頭上便逐漸緊了起來,周虎彪耳邊也多了許多怨聲,他也不是傻瓜,知道這是父親削減自己羽翼,為幼弟繼承家業鋪平道路,他雖然沒有弑殺親父奪位的心思,可免不了心中也生出許多不滿之意。
胡可及看到對方臉色陰沉了起來,心知自己先前的試探已經達到了目的,笑道:“某家是個嘴拙的,今日來本是與周兄弟痛痛快快的吃喝一番,竟說到這些不快的事情來,當真是該打。”說到這裏,胡可及輕擊一下自己臉頰,招呼了身後隨從一聲,回頭笑道:“此次帶來個善於烤魚的,我知道你最喜歡這個,今日來便請與你好生痛飲一番,你看可好?”
周虎彪聞言大喜,他知道胡可及在投入鎮海軍前本就是漁民首領,他說的烤魚好手,自然是其中的翹楚,隻見那烤隨從將帶來的擔子中的物件一樣樣取了出來,竟然是調料、炊具、醃製好待烤製的肉食等,最後從木桶取出十幾條還活著的金背鯉魚來,放入換了新水的水缸中,以備烤製。
此時剩下的三名隨從已經屋後取了木炭來,那屋中婦人也取出炭爐幫忙,胡可及打量了一下那婦人,隻見她生的大眼杏腮,皮膚白膩,身材高挑,胸脯高聳,雖然容貌不是生的十分精致,可是舉止間自然生出一股媚意來,想起方才看到衣衫間裸露出的大片白膚來,胡可及小腹禁不住升起一股火熱來。他強壓下那股火熱,伸出大拇指笑道:“周兄這日子過得硬是要得,將來若是小弟在臨海那邊混不下去,周兄可要在麾下給小弟留個位置呀。”
周虎彪對胡可及這有些粗野的恭維倒是受用的很,他隨手在那女人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笑罵道:“你莫要在這裏忙了,去把俞七、陸四那幾個混球給我叫過來,那幾個王八蛋肯定還趴在女人的肚皮上睡覺,媽的,有人進了村到了老子的院子裏都沒發現,待會定好給他們點苦頭吃吃。”
那女子跳了起來,在陌生人的麵前被周虎彪這般狎*弄,她還有些不習慣,胡可及可以看到對方的皮膚因為羞惱迅速的變得通紅了起來,不過最後她還是接受了相好的命令,轉身向院子外麵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