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易之一覺醒來,已經是臨近正午的時候了。
早春的時分,這個時候是非常舒服的,太陽雖然耀眼,卻不霸道,曬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讓人感覺十分舒服。
王雪茹比他還要早一點醒來。不過,她顯然睡得並不好,一雙美眸裏布滿了血絲。
也不知是真正忘記了昨晚的事情還是可以的做作,張易之表現得十分的自然,好像昨晚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一般。
“哇!美女,你這狀態可不好,昨晚沒有睡好是吧?那趕快躺下再睡一會吧,反正咱們一時半會也不能離開這裏,閑著也是無聊,不如補充睡眠啊!”張易之說道。
的確,出了昨晚的事情之後,不論是來俊臣還是人脈很廣的王循都一定會加派人四處抓捕他。現在他若是回神都城的話,不啻自投羅網。為今之計,他也隻有在外麵苦熬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去再說了。
王雪茹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張易之,最後還是假作淡然地說道:“沒什麽了,什麽時候睡不是睡,等困的時候再說吧!”
張易之暗暗鬆了一口氣。在這一刻,他和王雪茹之間,算是達成了一個默契:昨晚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誰也不要去提。當然,發生的事情畢竟是發生了,想要不對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造成影響,也是不可能的。
好在張易之也沒有期望雙方的心態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他隻希望維持現在的關係而已。如果王雪茹因為心態的變化而做出威脅他張易之生命的事情,張易之還是不得不狠下心來辣手摧花——盡管,他如今對於眼前這個美麗而又倔強的女孩子還是抱著不小的好感的。
“那好!”張易之拿起手中的長刀,道:“你就在這裏看門吧,我出去弄點吃的回來!”
“我也要去!”王雪茹立即從床上彈了起來。
“你去做什麽?”張易之回過頭來,麵向王雪茹:“你可知道這山上時常都有猛獸出沒,還有那蛇虺蟲蟻之類的毒物,說不定就躲在暗中準備偷襲過往行人!再說,你去了也幫不上我什麽忙,還是留在這裏歇著吧。”
王雪茹聽得“蛇虺”二字,臉色頓時有些蒼白。女兒家對長得像貓兒一樣的大蟲和笨重可愛的大熊都可以不怕,可幾乎就沒有不怕那沒毛獸的,王雪茹自然也不例外。但她還是強忍著懼怕,道:“你——你都去得,我為什麽去不得!哦,我知道了,你妄想借著這個機會擺脫了我自己逃走,讓我一個人留在這深山野林利裏麵忍饑挨餓,擔驚受怕。哼,人道是,‘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男人心。’以前我還不覺得,如今終於親身——”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你要跟來,就跟來好了。”張易之立馬繳械投降。但他又低聲囑咐道:“不過,你要記住了,這深山野林裏麵,任何一個看似安全的地方,都可能藏有危險,切莫亂動,最好莫要離開我三步以外,知道嗎?”
王雪茹再一次獲勝,心情舒暢,聽得張易之溫言囑咐,心中更是揚起一種前所未有的甜意,也就不再趁勝追擊,而是很有分寸地點頭答應。
張易之再不多言,走出了門外。
王雪茹卻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張掛在牆壁上的牛角弓,連忙轉身追上張易之,道:“既然是打獵,為什麽不帶上那把弓哪?”
張易之苦笑道:“那把弓一看之下,就是強弓,起碼三石以上。我現在右手基本無法發力,如何能用得上它?就算是我這手臂沒有受傷之前,想來那把弓也不是我用得了的。”
王雪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道:“這麽說來,這木棚的主人,竟然比你還厲害!”
她雖然並沒有怎麽見過張易之出手,但在她心目中,張易之就是一個武功極為高強的世外高人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衛遂中領著的十幾個人的圍攻之下,安然脫身。因此,當她聽得張易之竟然自承沒法用那一張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牛角弓的時候,十分的驚訝。
感受著美人兒對自己的發自內心的崇拜,張易之並沒有虛榮心得到滿足的快意。他也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下去,便說道:“咱們此行,主要並不是打獵。這山上獵物固然有不少,但咱們沒有獵狗,隻靠一把長刀,是無法和這些行動極為敏捷的小動物鬥速度的。至於虎狼這些猛獸,就算我在巔峰狀態之下,也難以和它們鬥力。所以,我們如果想要靠走獸為食的話,多半要餓肚子。”
“那——”王雪茹並不失望,反而是一臉希冀地看著張易之。
張易之笑道:“我知道這附近有一條小溪,溪內長期都有魚兒飄蕩。由於這溪水一年四季都是十分冰冷,這魚兒可真是貨真價實的冷水魚,雖然長不大,但肉質肥美,而且很有營養,堪稱大餐。而且,這小溪旁邊,還長得不少的依水而生的野菜。如果你長期吃這些,固然會覺得十分的難受,但錦衣玉食慣了之後,再來吃點這個作為調劑,絕對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王雪茹眼中異彩連連,很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兩人向前走了一陣,忽然,王雪茹指著對麵另外一個小山峰,說道:“你看,那裏似乎還有一個木棚。”
張易之早就注意到了,便點點頭。而且他還能肯定,那木棚裏麵住有人,因為裏麵有一股炊煙嫋嫋地向上升起。
王雪茹對張易之近乎冷淡的反應有些莫名其妙,便問道:“你不打算上前去和人家打個招呼嗎?”
“你覺得我現在的身份,適合與人想見嗎?”
“唔!”王雪茹素來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一時忘記了張易之還是個匪徒的身份,而且頭上至今還戴著麵具呢。而自己,不過是她手裏的一個人質。唯一不同的是,他想甩開自己這個人質,卻屢屢失敗罷了。
“而且,我要教你一個乖,在這種深山野林之中,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獵戶,也有可能是我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隻因做了罪大惡極的事情,不得已才跑到這隱秘之所來藏身的。你一旦和這樣的人照了麵,人家就算沒有害你之心,恐怕也不能不狠下心來辣手摧花了!”張易之一邊若無其事地向前走著,一邊又淡淡地加了這麽一段。
“你的意思,是在警告我嗎?如果我看見過你的真麵目,你就要辣手摧花?”王雪茹的心情頓時跌落穀底,她覺得自己已經對眼前這個男人推心置腹了,可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來,實在太過令人失望了。
“如果有一天,我看見了你的真麵目,你會下那個狠手嗎?”見到張易之不說話,王雪茹又幽幽地問了一句。自然,她還是無法獲得答案。
兩個人穿過一條小樹林之後,便聽見一陣潺潺的流水之聲,張易之笑了笑,道:“就到了。”
果然,再往前行過去大約百步的距離,就看見前麵赫然出現一條小溪。小溪的上遊是一個小小的瀑布,流水卷起小小的白色浪花傾瀉而下,倒也很有幾分可觀之處。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瀑布本身太小,沒有多麽宏偉之氣。
張易之便用刀在旁邊用刀砍下一根樹枝,做成一個最為簡易的漁叉,就要下水去叉魚。一回頭,卻看見王雪茹正呆呆地站在那裏,他連忙招招手,道:“看你閑著沒事,給你找點事做吧,我教你識別幾種野菜,這附近也不少,你來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