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舉起了筷子,落在碗裏,卻不敢夾起來吃掉,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張易之見了,“嘿嘿”一笑,便伸手夾了一塊肉片放進嘴裏咀嚼起來,然後故意“嘖嘖”有聲地說道:“不錯啊,真是不錯,這味道,比起咱們家的還強多了,我決定了,以後每天都來這裏進餐!”
小月被張易之的吃相引得一陣嘴饞。經過這麽一番折騰,午餐時間已經到了,加上這菜的確做得色香俱全,也實在勾人食欲,她便一橫心,伸手也夾了一塊河魚,送進嘴裏,卻又兀自沒有忘記揶揄張易之一句:“這裏可是隻有女兒家領著才能免費吃的,你們臭男人就算有的是錢,人家也不會讓你進來。”
言下之意,自然是:“你不好好拍姑奶奶的馬屁,姑奶奶下次不領你來!”
張易之笑道:“這也容易得很,像我這樣年輕多金、相貌堂堂又是的公子哥,多得是小娘子主動送上門來陪我共進午餐,這個,就不勞操心了!”
“你敢!”明知道張易之這隻是開玩笑而已,小月還是柳眉倒豎,醋意大發。
張易之正要繼續繼續調戲,忽聽外麵一陣琴聲響起,頓時便住嘴不言了。
也不知是不是外麵那個琴師技藝太高的緣故,自那琴聲開始響起,張易之便覺得外麵原本有點嘈雜的環境頓時靜了下來。似乎所有人,都開始傾聽這琴聲了。
但是,張易之聽了一陣,卻並沒有聽出這琴音有什麽特別之處。他對於音律還是有幾分造詣的,當初也正是憑著這項技能,才認識了慕雲飛,並且贏得了她的芳心。
他發現,這琴音既不是什麽高山流水之類意境深遠的,又不是什麽十麵埋伏之類緊張刺激的。這琴師顯然還是頗有水準的,將音律探得純熟而且圓潤,但這琴譜本身聽著就讓人產生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就好像催眠曲一般。
有些無聊地向小月望去,張易之笑道:“你說他們這些人怎麽在酒樓裏彈這樣的曲子?難道他們把這琴音當蒙汗藥使嗎?”
小月卻是怔怔地沒有回應。
看著小月有些失神的樣子,張易之這才想起,小月作為慕雲飛的貼身養娘,本身和慕雲飛又是情同姐妹,她實際上從小也得了慕雲飛的真傳。說起來,從音樂上而言,她也是裏手了。
“怎麽,這琴曲有什麽古怪嗎?”張易之有些好奇地問道。
小月輕輕地搖搖頭,微微蹙眉道:“這應該就是一種催眠曲,而且我似乎在那裏聽到過。”
張易之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地笑道:“你隻在鳳棲樓長大的,自然聽過很多的琴曲了。要知道,勾欄院本來就是一個聲色之所,你聽見過之後,又忘記了,也是很正常的。”
小月眉宇終於施展了一些,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兩人便又重新開始吃菜。張易之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而小月卻顯得有些恍惚,很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覺。
正在此時,忽聽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起,隨即整個包廂之內微微一黯。張易之回頭往大門望去,就看見那門邊正站著一個女子。
這女子一身紫色的短襦外加長裙,肩上披著長長的披帛。總體上來說,衣著十分的正式,整個人看起來很有一種富貴之氣。尤為顯目的是她臉上係著一張霧色的麵紗,讓她的臉廓若隱若現,更添遐想。
“兩位客官,不知可否蒿惱一下。”未等張易之開口詢問,那女子率先出口,輕輕地問道。聲音輕柔而舒緩,給人一種十分從容的感覺。
張易之暗暗判斷此女出身一定頗為不凡,這種從容的氣度,不是一般的女子能裝得出來的。有了這樣一個判斷之後,他也是興趣大增。在這樣一個環境之下,遇上這樣一個神秘的人物,無聊的人總算找到了點打發無聊的事情了。
“沒關係,夫人請自便!”張易之笑道。
那女子便款款地走了進來,卻並沒有坐下,而是站在那裏,用她那湛湛的目光,向小月望去。小月被她望得有些無措,隻好默默地向張易之投以求助的目光。
張易之會意,便率先問道:“我想,夫人應該便是這家酒樓的內掌櫃了吧?不知夫人有何見教?”
“哦,公子如何看出來的?”那紫衣女子不答反問。
張易之笑道:“這也容易,恕我直言,以夫人的年紀,雖說也還年輕,不過起碼應該在二十五歲之外了吧?若非這酒樓內掌櫃,又怎麽能隨意進門呢?而且,夫人言行舉止貴氣逼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是我們這樣數著銅板過日子的窮鬼,自然沒有必要來吃這免費的飯菜了。”
“哦!”透過麵紗,紫衣女子輕輕的笑聲傳了出來:“公子眼光果然不凡,妾身的確便是這家酒樓的內掌櫃。不知公子何許人,來箕州所為何事呢?”
張易之微微一笑,道:“這個問題,算是我們這頓飯的飯錢嗎?如果這不包括在飯錢之內,在下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唔——”那女子顯然也比較意外張易之會這樣說,遂笑道:“當然不是。我們這酒樓既然聲明了免費,自然是徹底免費,絕不摻雜任何條件。妾身隻是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而已。”
“哦!”張易之點點頭,說道:“在下張易之,草字一難——”
“原來公子便是新來的那位張少府張五郎?”那紫衣女子頗為驚訝:“果然是一表人才!”
張易之聽得微微一愕,訕訕地說道:“原來夫人聽說過在下!”
小月卻是臉色一變,望向那紫衣女子的眼神裏,便多了幾分敵意。
紫衣女子卻似乎根本沒有發現小月的變化,又問道:“不知這位小娘子——”
“哦,她便是賤內,姓慕!”張易之隨口應道。
因為這個說法是先前兩人說好的,小月倒是沒有否認,隻是聽得“賤內”二字的時候,她還是不由得俏臉微微一紅,但為了不至於在人前失態,以至於讓眼前這個“女人販頭子”看出端倪來,她隻好故作鎮靜地夾了一片菜,送入嘴裏。
“哦,是嗎?”那紫衣女子語氣裏顯然是頗為不信:“有一句話,說出來大概會有些冒昧,還請見諒!”
張易之很想說:“既然冒昧,噶幹脆就別說了!”但一想,現在畢竟是吃人家的嘴軟,這話還是無法出口,隻好說道:“夫人有話直說便是。”
“那好!”那紫衣女子轉向小月,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她,說道:“這小娘子眉宇之間春*情未開,身子姿態也顯然沒有舒展開來。換句話說,這小娘子應該還是處子之身,如何會是張少府的內人呢?”
張易之臉色一變,暗忖道看來這女子真是個人販頭子了,不然怎麽連這個都看得出來。他心下不由罵道:“他娘的管的是不是太寬了,誰規定當了人家的妻子就不能是處女的?漢朝有處女皇後,二十一世紀還出現過某博士生夫婦結婚十年之後才發現原來有XXOO這種事情存在的,你怎麽不去問問他們這些人?”
話雖這樣說,張易之對這女子的眼力還是極為佩服的。一般人即使眼光毒辣一些,也要讓女孩子站起身來,走上一段,才能看出是否處女的。而她卻是一目了然,這技藝水平,是何其凶殘啊?
小月更是尷尬不已,把頭埋得低低的,隻恨不得地上能裂開一條縫,讓她鑽進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