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玉聽了,忙應道:“小妹俗凡女子,自然不能和香兒姐姐你這樣的巾幗英雄相媲美。”
“巾幗英雄?”李香兒似乎對這個詞並不感冒,鼻哂一聲。隨即,她又岔開話題,道:“不過,也難怪,你這樣的美人兒,一般的男人還真難以配得上。我倒是聽說這次帶頭來進犯我們的那夥人中,那個領頭的姓張的,是一個絕頂的美男子,你莫非是和他之間有什麽特殊的關係不成,否則的話,以你這樣矜持害羞的性子,怎麽會跟在人家的隊伍後麵呢?”
薑小玉大窘,臉色簡直就像被紅墨潑過一番一樣。李香兒雖然是個女子,但實在是太敢說了,就連這樣的話,她問起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仿佛理所當然一樣。
而對於這話,薑小玉竟然沒法反駁,李香兒所說,雖然和事實相差甚遠,但至少有一點她說得很對:薑小玉就是為了張易之才跟在官兵的大隊人馬後麵的。
想想張易之本人就在窗外聽著裏麵的每一句話,薑小玉簡直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完了,完了,這下什麽都讓他給聽見了,以後還怎麽見他?”
看著薑小玉羞赧無地的樣子,自覺看出了真相的李香兒又是一陣大笑,直笑得花枝亂顫。
“看來我猜的居然是真的!不過,我說小玉妹妹,你可要準備好了,你的路上,可能會遇見很多的競爭對手哦。比如說,我!”
李香兒一言既出,就連躲在門外偷聽的張易之也差點噴出來,連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這女人說話,實在是太犀利了。看起來,恐怕這世上就沒他不敢說的話。
薑小玉自然更是目瞪口呆,她一輩子也想不到,女人竟然可以這樣說話。盡管,她也知道,北地的女子,是十分活潑大膽的,一見之下,還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李香兒卻絲毫也不以為意,撇撇嘴笑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我們北地的男兒,雖然個個英雄了得,灌能廝殺,不過也就是能廝殺而已,除此再無其他的本事。我從小,就想著在南人中找一個人品風流,俊美無雙的男子為夫。當然,這個男人也不能太過膿包。而這個姓張的,我雖然沒有見過人,但可以想象他的樣子一定符合我的選婿標準。至於此人的行事風格,我也曾經聽說過一些,倒是個憐香惜玉之人。”
薑小玉大奇,失聲問道:“你對他的事情很了解?”
“自然!”李香兒微微一笑,道:“當初他在神都城的所作所為,曾經讓這座住滿了達官貴人的城市,為之震動。不論是超堂上衣紫衣緋的貴官們,還是市井裏被人呼來喝去的販夫走卒,無不對他的行徑議論紛紛。而事實上,還有不少的事情,並不是他們所能知道的,而我卻知道!”
薑小玉興趣大起。對於張易之的過往,她可以說一無所知。她對張易之的印象,是從和他的第一次邂逅開始的。後麵張易之的所作所為讓她對於這個男人的前塵舊事更加的好奇,隻是一直沒有辦法去了解而已。
“怎麽樣,有興趣了解嗎?”李香兒問道。
薑小玉不語。張易之卻暗暗有些心驚。雖然不知道這個李香兒對於自己的過往,到底了解多少,她起碼知道一些。而事實上,她也不可能真的是為了選夫而關注神都城,關注自己。換句話說,她對於神都城的關注,很有可能是別有用心。
作為一個異族人,對於神都城十分的關心。這一切實在是難以不讓人想起那句話來:“非我族類,其誌必異!”
這幾年以來,大周朝廷和北方幾個遊牧民族之間的關係,是一日不如一日。這些遊牧民族各自私底下有些小動作,也實在不奇怪。他們派人去神都、長安甚至是囚禁了前太子武顯的房州活動,都不奇怪。可他們為什麽要派人到這箕州偏僻之地來呢?而且,他們居然上山當了強人。
張易之思來想去,還是不得其解。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的所圖,一定頗為宏大。這個李香兒不論是哪一族的,從她的言語神態以及地位來看,身份絕對不簡單。
這時候,但聽得李香兒又笑道:“不說話就是有興趣了。哎,好在姐姐我也算是秀外慧中,你這樣總把沉默當作語言的女兒家,要是遇上一些個眼眉不通透的,真不知如何對話哩!”
說著,她一眼看見桌子上的臘羊腿,笑道:“想起來了,你被抓上來之後,一直沒有吃東西吧,這裏有些肉食,味道還算不錯,就吃一些吧!咱們一邊吃,一邊說說這個姓張的過往之事。”
薑小玉聽得一陣汗顏。原本,誘導李香兒吃東西,是張易之派給她的任務。想不到,她一時之間居然忘記了,現在反而變成了李香兒再招呼她吃。
看見薑小玉沉吟不語,李香兒還以為她客氣,遂順手抓了一大塊肉遞到她的麵前,道:“別給我客氣,吃吧!我們北人吃肉不習慣動筷子,我也覺得,這樣大塊吃肉,還是直接用手撕的爽利,不知道你習慣不習慣?”
薑小玉一看這一塊,想想上麵的蒙汗藥,心中發毛。她連忙擺手道:“這塊太大了,我——”
“哎,你們南人女子,就講個殷桃小口,要吃得少,又要人長得豐滿,真是矛盾得很。”說著,她把那塊臘羊腿放下,順手又抓起一塊小的遞到薑小玉的麵前。
薑小玉一看她所抓的這塊雖然和這大盤裏麵唯一沒有蒙汗藥的那塊大小仿佛,卻也是染了蒙汗藥的,哪敢接過。當下,她隻好苦笑著說道:“不必勞煩姐姐了,還是我自己來撿吧!”
“好吧!”李香兒順手放下那塊臘羊腿,說道:“我平日裏吃得不少,不過見到這臘羊腿,又有些餓了,我也來吃一點!”
張易之一聽此言,頓時大喜,暗忖道:“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而薑小玉卻是大吃一驚,眼睛瞪得老大。原來,李香兒放下方才那塊臘羊腿之後,順手又向另外一塊抓去。而這一塊,恰是方才薑小玉唯一沒有下藥的那一塊!
這一次,李香兒可不是幫薑小玉拿,而是為自己那。如果她吃下那唯一沒有下藥的,薑小玉又吃哪一塊呢?
說時遲,那時快。想起張易之的叮囑和他那殷切的眼神,想起孫英傑那可惡的笑臉,一向害羞的薑小玉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猛地伸手,居然後發先至,一下子搶在李香兒之前抓住了那塊羊腿。
“你——”李香兒顯然對薑小玉這突如其來的迅猛動作極為驚訝,一臉難以置信的神色。好半天,她的口齒才恢複了一點正常:“原來你早已選好了,怪不得我給你拿哪一塊,你都不吃。哎,我說你們南人中的女子,真是夠有意思的,就連吃哪一塊,都要事先計算好!”
薑小玉聽得大大地鬆一口氣。既然李香兒把自己方才這突兀的舉動當作了南方女子的一種習性,那也好,正好免去了自己的唇舌。
隨即,在薑小玉希冀的目光之下,李香兒也拿起一塊羊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來。一邊吃,她還一邊做著手勢,道:“說起這個姓張的,話可就長了。你作為南人,應該知道來俊臣吧?”
“當然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這個來俊臣之死,其實和這個姓張的,有著莫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