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子見了那人,大吃一驚:“劉大,你怎麽成了這般模樣?”
劉符度臉色慘白,雙目無神,卻露出了笑容:“這個以後再說,這次還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萬幸了。不過,看見你們,我又覺得你們還能活著見到我,也是萬幸!”
李狗子笑笑不語,那男裝的女子揮揮手,幾個人便把劉符度又抬了下去。李狗子這才明白,劉符度所起的,是認人的作用。
“你來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吧,這裏為何會聚集了這許多人?”那男裝女子向李狗子問道。從方才李狗子和劉符度的簡單對話中,她已經判斷出眼前這個男人和劉符度是一夥的。
李狗子說道:“我們幾十個捕快隨同張少府一起來剿匪。張少府當初和我們幾個人商議的時候,是決定由他自己潛入山中伺機而動,而我們則行伏兵——”
“李大,你這話差了,我們可沒有行什麽伏兵之計,我們全部的力量都動用上了,哪裏還有什麽能力伏兵?”劉水一定李狗子差點露餡,連忙越眾而出,說道。
李狗子醒悟過來,改口說道:“是,我差點忘記了。本來,今天淩晨四更天左右的時間,山上忽然走火,我等猜想,應該是張少公等人成功地摸上了山頂,並且在山上放火所致。”
那女子眉頭一揚,插了一句:“哦,那你們後來就沒有見到張易之嗎?”
李狗子道:“我等在山下見到火勢被撲滅,知道進攻的時機已到,立即向山上進攻。最初,我等進攻極為順利。快到山頂的時候,正遇觀風山的寨主孫英傑領著那群人前來救援山賊——”
他便把方才攻山直到敗退的情況,細細地說了一遍。
那女子聽得一陣唏噓,道:“你說的那個何憨,雖非官府中人,卻有著一種古來罕有的俠者之氣,倒也難得。”便傳下令去,命幾個人去收拾了何憨的骸骨,立一衣冠塚,好好掩埋。
隨即,那女子又說道:“這麽說來,你們還是沒有見到張易之本人,對吧?”
李狗子見此女在皇嗣的隊伍中,發號施令毫無一點的客氣之感,不由凜然,想道:“什麽女子能有如此地位呢?難道她便是太平公主?”
饒是李狗子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念及這個名字,也不由得略略心顫。皇家對於他這種級別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了。
“是!”李狗子小心翼翼地應道。
“那好,”那女子說道:“既然如此,等下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之後,你親自領一批人去找一下,知道嗎?”
李狗子又應了一個“是”。
那女子又指了指現場的這些軍士,道:“我看這裏好像有三股軍馬,他們都是恰巧拉練路過的嗎?”眉宇間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
李狗子連忙指了指侯門海,說道:“這位將軍是恰巧路過的,打算幫我們一起剿匪,至於其他的兩位將軍,好像是來圍剿我們的!”
李狗子這話有些陰損了,直接用了“圍剿”二字。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疑似太平公主的女子,對於張易之頗為關心,從一開始就在打聽張易之。由此,他將這個女子劃到了自己這一邊。
吳周和朱贇同時色變。
吳周忽然向身邊的人試個眼色。他身邊的兩名親兵忽然齊聲大喝,衝向前來。那女子怡然不懼,隻是輕輕冷哼一聲。
“噗——噗——”幾聲破空之聲響起,十幾枝箭毫不留情地向吳周還有那兩名親兵射過去。饒是那兩名親兵身手麻利,一眼看上去就是難得的高手,也每人中了幾箭,軟軟地倒下。吳周一直站在原地不動,更是成了死靶子,不一會功夫,就成了刺蝟,哼都來不及哼幾聲,倒地而亡。
李狗子倒吸一口涼氣,他並不是驚訝於這些禁軍的反應速度,而是驚訝於他們的鎮定。就算是方才有人意圖襲擊那女子,絕大多數弓弩手都還是沒有放開原先對準的目標,隻有那些原先就對準吳周的十幾個人一起放箭,解決了問題。
吳周身後的軍士大驚,紛紛操起兵刃。
那女子斷然說道:“你們想幹什麽,謀反嗎?此寮襲擊欽使,已經就地正*法,你們難道也要有樣學樣?”
數百名士兵麵麵相覷。他們隻是軍人,一向以來習慣了服從吳周,雖然知道吳周所做的,和謀反已經不遠,但是服從的天性讓他們不敢違背。甚至,在吳周被擊斃之處,他們還慣性地舉起了武器。
但被這女子一說,他們的心思頓時活動開來。畢竟,謀反是滅門的大罪,他們家中也有妻兒老小,豈能輕易說跟著謀反就跟著謀反了。
朱贇看見吳周的屍體,心下一寒。想想自己若是也成了他這般模樣,從前攢下的財帛、美色,豈不是都要成為過往煙雲。看見吳周的手下開始猶豫,他心底越發的驚悚。要知道,他和吳周的兩邊軍力相互疊加一下,有一千六百人以上,比眼前的這些禁軍,絕對是更多。雖然裝備沒有他們精良,總是有的一拚的。若是吳周的這些士兵都倒戈了,他也就沒戲了。
朱贇連忙喊道:“別聽她的,反正謀反大罪已經逃不掉了,大家不如奮起一搏,或許還能——啊——”
箭如雨下,朱贇雖然努力把自己的身子躲在親兵之後,也不過是多拉了幾個陪葬之人而已。禁軍的殺戮,極為強力,也極為幹脆。
清穀軍和龍城軍的兩名校尉一死,兩軍立即都成了無頭的蒼蠅,無比緊張。他們既想丟下武器投降,又怕投降之後,遭到清算,以至家破人亡。
那女子淡淡地說道:“你們都給我聽好了,皇嗣和公主有教,隻要你們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她身邊的幾名軍士同聲喝道:“皇嗣和公主有教,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一千多名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把自己的武器往地上一丟,道:“我投降!”接著,“叮當”的聲音不絕於耳,不多一會功夫,所有的士兵都丟下了武器。
皇嗣和公主,作為皇家的代表,是僅次於皇帝、太子這一類的人物,在普通的士兵眼裏,自然是無上的存在。在他們看來,大人物自然都要一言九鼎,聽得是皇嗣和公主的承諾,他們也就放心地放下了武器。
那女子顯得頗為滿意,微微點頭。這兩鎮的府兵被處理完,剩下的也就沒有任何威脅了。也就是說,下麵雖然還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處理,大局卻已經定下來了。
“還有你們二人,為何在此拚鬥?”那女子沒有問李狗子,而是直接轉向馬敏和那黑衣女子。
包括馬敏的心腹捕快在內,所有人對這場無厘頭的廝殺都是一頭霧水。本來,以馬敏以往的作為,大家都應該相信他的。可是,一向不會武功的他,居然會莫名其妙地有了這樣一身令人震駭的武功,這本身太可疑了,讓人無法不對他產生懷疑。至於那女子,更是無一人知道來曆,就更不要說可疑不可疑了。
馬敏忽然搶上前去,從旁邊一名捕快的手中搶過一把長刀,就此向外掠去。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竟是要逃走。
那女子一時分心,竟被馬敏奪得了一把兵刃,大怒,也跟著掠起,向前追去。而那些禁軍的弓弩手雖然有不少的人都正瞄準著這兩個人,卻沒有一個人敢輕易動手。他們根本弄不清楚這兩個人到底誰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