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嚴格來說,隻有半天都不到的時間,大隊人馬卻走了以往一天都不止的路程。到了當天夜晚,當大隊人馬安下營寨的時候,武延秀幾乎哭了。他實在太累了,作為堂堂郡王,他還沒有這樣沒命地趕路過呢。偏生那雲特勒橫豎看他不順眼,眼神一直不離他左右,讓他想偷進馬車裏麵歇息一下,都沒有機會。
張易之和兩位“高手”倒是早早歇下了。
事實上,張易之對於白天的事情,也有些無語。想不到,大周的堂堂郡王、突厥的未來女婿,還沒有到達突厥的地盤,就遭到如此羞辱。作為這次送親的欽使,張易之竟是無可奈何。畢竟,那雲特勒所說,也字字都在理上。武延秀那廝,實在是太懦弱,太丟漢人的臉了。若是這性子不改過來,到了突厥那邊,當“妻管嚴”是必然的,被戴綠帽也是可以預見的,就怕就是這樣還要遭到鄙夷呢。
作為一個漢人,尤其是作為送親使,張易之真是不希望武延秀過上那麽悲慘的日子。
對那兩位莫名其妙的特勒,張易之也是覺得很有些不妥。本來嘛,這裏還是大周的地盤,那雲特勒就算要擺娘家人的威風,完全可以到了突厥的地方再擺嘛,又何必現在就如此迫不及待呢。
正驚異見,張易之感覺有一雙小手探到了自己的身上,低頭一看,卻見王雪茹正在幫自己除去外袍。而武裹兒也沒有閑著,一邊扶著自己來到床邊坐下,一邊開始幫自己錘肩。
張易之心下暗爽。暗暗覺得那除夕之夜,爬到武裹兒的床上,絕對是他這些日子以來,做出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若非快刀斬亂麻,如何會有今天的風流快活。這幾天以來,張易之簡直享盡了人世間的妙味,不僅是指夜間睡下之後,還包括白日裏三人獨處之時。就眼下這種兩人搶著服侍他的情景,已經是極為尋常的了。
不能不說,這古代的女子比起二十一世紀來,“服務意識”實在是強上太多太多了。根本不需要張易之吩咐,端茶遞水、寬衣捶背這種事情,她們都能做得十分的自然。
盡管這兩人身份不凡。一個是豪門之女,另外一個直接就是郡主。
張易之的眼睛在二女身上一陣睃巡,從她們的眼神裏,分別捕捉到了一縷疲倦。這也正常,她們在家裏都是嬌生慣養的,何曾吃過如今這樣的苦頭。
當下,張易之輕輕撥開兩人的玉手,道:“不必侍候我了,我自己來吧,趕了這麽久的路,我都累了,你們豈能不累!”
王雪茹微微一笑,又將手伸過來,嘴裏說道:“沒事的。你若是自己動手,又要兩個女人做甚用呢?”
張易之有些無語。隻有任由張易之小心翼翼地幫自己褪去衣衫。
而武裹兒一雙小手還是在張易之的背上、肩上、大腿上輕輕錘著。似乎是漫不經意的,她忽然說道:“五郎,你有沒有覺得,那雲特勒有什麽不對之處呢?”
張易之點點頭,道:“這人不對的有些不對,他的行徑,實在是有些不合情理,完全像是故意在為難淮陽王一般。依我看,再這樣下去,恐怕到不了突厥,淮陽王就會選擇逃跑!”
王雪茹的語氣和武裹兒一樣漫不經意:“那你知道為什麽他會如此對待淮陽王嗎?”
“應該是性情使然吧!”張易之一言既出,驀然驚覺:“不對!若他天性刻薄的話,默啜可汗沒有理由派他前來迎親的。況且,那位弋特勒看起來倒是比較沉穩,若是他覺得那雲特勒的所作所為有什麽不對的話,沒有理由袖手旁觀的,他應該出來阻止才是!”
“五郎果然聰明,這正是我們姐妹想到的呢!”大概是因為和檀郎心有靈犀的關係,武裹兒大為雀躍,手上也忽然忘記了輕重,小粉拳重重地砸在張易之的背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嘭——”
武裹兒頓時色變,可憐巴巴地望著張易之。
武裹兒的力氣不大,但忘形之下,這一下的殺傷力還是很強的。張易之隻感覺,在那一霎那間,自己的髒腑都跳動了一下,十分難受。但甫一看見武裹兒悔恨的表情,他連忙擠出一縷笑意,道:“沒事的,沒事。”連忙又岔開話題道:“你們又發出什麽不對的地方了呢?”
王雪茹先是輕輕地橫了武裹兒一眼,細細查看了張易之一番,感覺他的確是沒有什麽大礙,才說道:“五郎有沒有覺得,那雲特勒對你的態度,比對淮陽王,要好了很多哩。下午啟程了之後,他一直在沒話找話地和你說話。方才,他本來還要趕路的,淮陽王就差點求他停下來安營紮寨,他都沒有聽,而你隻是一句話,他立即改變了主意。”
被王雪茹這麽一說,張易之也回想了起來,覺得那雲特勒對自己,是很客氣。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是越來越客氣。要知道,當初剛見到他的時候,這哥們對他張易之,也是頗為冷漠的。
“被你這麽一說,我也感覺的確是那麽回事。不過,這也十分正常吧。我乃聖上欽點的送親使,代表的是煌煌大周,而他也是突厥的欽使。多一點交流,何足道哉?再說,突厥人敬重英雄,厭惡懦夫。我雖然不是什麽英雄,比起咱們那位淮陽王來,就好了太多了。他對淮陽王不假辭色,而對我很友好,也在情理之中吧!”張易之道。
王雪茹乜了張易之一眼,沒有繼續說話。這時候,張易之的外袍和靴子已經脫去。她做了個示意,張易之立即躺倒,而兩個小娘子七手八腳,一個一個將張易之的腳扶上床,另一個幫張易之蓋好被子。
這一切,張易之自己要做到,不過是舉手之勞。但他若是做了,兩個小娘子反而會不滿,進來惹出沒必要的話頭來。因此,他雖然有點小小的不習慣,還是躺著沒動,任由二人施為。但他嘴裏卻沒有閑著:“你們怎麽不說話?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王雪茹一邊一邊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衫,一邊說道:“你說的這一切,都沒錯,不過卻沒有說到點子上。”
張易之為之惑然:“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才是真正的點子呢?”
武裹兒將頭湊過來,直到一雙眸子離張易之不到一尺的距離,才緩緩地說道:“最重要的是,那雲特勒本身,是個女人!”
“啊!”張易之不由得失聲驚呼。也由不得他不驚奇。他根本就沒有往這方麵去想。
“我們兩個都是女扮男裝的,這方麵的識別力,要比你強得多了。你看看他們突厥的男人,哪一個不是那弋特勒一類的模樣——五大三粗,胡子拉碴。這雲特勒就算是比一般的要清秀一些,也不至於如此清秀吧!再說了,那女人自從見了你以後,那眼神就像狗熊見了蜜糖一樣,片刻都不肯稍離。你說為何我們這送親團近百人,他為何對個個都愛理不理的,偏生對你卻如此殷勤客氣?再綜合這許多的跡象,你想想,她能不是個女人嗎?”
張易之聽得目瞪口呆。他待要不信,但內心底卻似乎有個聲音在催促他相信似地。他簡直矛盾極了。
“待我明天去試探他一番再說!”張易之做出了決定。
武裹兒狡黠的聲音立即響起:“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為了讓你明天沒有精神勾引她,我們姐妹商量好了,今晚——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