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一下變出突然,不但其餘的城門守兵沒有反應過來,就是林秀等人也是目瞪口呆,更不要說那幾個小娘子了。
很快,幾個城門守兵反應過來,各自亮出了兵刃,向前圍攏了過來。
“聖女鈞旨,誰敢違抗,這就是下場!”張易之怡然不懼,高聲用突厥語喝道。
這句話,他這幾天已經暗暗地練過好幾次,不但口音上沒有任何問題,語調上更是充氣十足,鏗鏘有力,給人一種信心十足的感覺。
一群城門守兵頓時愣住。張易之若是因他事殺人,這幾個人幫先前那士兵報仇,反過來殺了他,也是題中應有之義。但是,張易之抬出淺雲聖女來,自稱是幫淺雲聖女執行懲罰,他們要是還硬要站在一個死人那一邊,就是公然和淺雲聖女作對了。這種事情,可真不是好耍的。
看見一群士兵齊齊愣住,張易之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方才殺人,其實是早就綢繆好的應對之策。這種應對之策如果有效自然是好的,萬一控製不住,定然引火燒身,反殃及自身。所以,不是到危急時刻,張易之並不打算使用。
不過,方才的事情,以張易之的判斷,那士兵思量一陣,最後還是不會放淺雲聖女出去的,因為默啜可汗終究是統領他們的人,他們這些士兵,和默啜可汗的關係,自然是要比和淺雲聖女要親密得多。
為此,張易之決定先下手為強,反正留下來也是一死,不如且拚搏一番。若是其他的這些士兵,憑著淺雲聖女的名頭鎮不住他們,自然沒有話說,大家現在就一起見閻王。一旦淺雲聖女鎮住他們,他們氣勢衰沮之下,恐怕還得後退一步,直接將自己這一夥人放出去。
淺雲聖女也是一個極為聰明的女子。此刻看見幾名士兵各各露出遲疑之色,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當下便向著這幾名士兵喊道:“本聖女為避禍亂出城行獵,你們若是放我出去,便是救我性命,若是有人為難你們,你們可以找我在,我自會幫你們出頭。否則,若是我要殺你們,想必大汗也護不住你們吧!”
她這一番話軟硬兼施,既是威逼又是利誘,極為簡單直白,卻頗能打動這些普通士卒的心。
聖女在這些士卒的眼裏,就是天仙一樣的人物,隻要放她出城,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這未免太便宜了一點。若是別人說出,大家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但眼下卻是聖女親口道出的,這真實性不需質疑。平日裏,誰不巴望著能找到一個機會巴結一下聖女,如今有了這等輕易得來的良機,怎好錯過?
再者,正如淺雲聖女所言,作為襖教無比虔誠的信徒,聖女若是要殺他們,他們難道還能反抗嗎?就算反抗,以後聖女也大可以讓默啜可汗殺了他們。默啜可汗難道還能因為憐惜幾個普普通通的士卒,和襖教的聖女作對?聽說,可汗本人也是襖教的忠實信徒呢。
有了這番計較,眾人心目中的天平早已傾倒,也不知是誰先開口道了一句:“開城門!”周圍的幾個士兵為了顯示自己聖女“救命恩人”的身份,也紛紛聒噪起來,便去打開城門。
這些士兵之中,也有一兩個是摩尼教徒,對於當襖教聖女的救命恩人並不感興趣,反而巴望著一刀砍倒這嬌滴滴的小娘子。但當他們的目光觸及前麵那具方才還在活蹦亂跳的屍體,什麽話都給咽下去了。方才那士兵還是襖教徒,就被聖女手下的人一箭射殺,他們這些摩尼教徒在襖教徒的眼裏,本就是異教徒,稍有異動,借機除掉,正是大快人心的事情。這種時候,他們又如何敢輕易出頭。
城門終於緩緩地被打開,隨之打開的,還有前麵白蒙蒙的一片濃霧,張易之等人也不遲疑,立即策馬衝了出來,直到大家都衝出城門的那一刻,眾人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那種頭皮發麻的緊張感頓時消融了不少。
淺雲聖女看了看身邊的張易之,道:“想不到,你這人不但懂音律,善酬酢,關鍵時刻,出手還如此果決!”
大抵女人對於有手段的男人,都容易生出別樣的心思,更不要說張易之還是個長得極為俊美,而且又極有手段的男人。淺雲聖女那一雙妙目裏,霎時間就流露出了和平日裏並不大一樣的溫和。
張易之嚇了一跳,轉過頭去,不置可否地笑道:“沒什麽,隻是這樣的陣仗見得多了,自然有了一點措置的經驗。說起來,小娘子這聖女的威名,才是鎮住他們的關鍵,我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當不得誇讚!”
眼前這個淺雲聖女是個沒有根底的大美人,而且絕對是秀外慧中的,絕對屬於極品的級別。若是按照以前張易之的性子,自然是要得之而後快的。反正,她和韋蘭心如此親密,張易之若是將她拿下,也算是幫著韋蘭心把她留在身邊了,一舉兩得。
不過,此時的張易之卻全沒有這份心思。女人多了,責任便成了一個繞不開的話題。一個一個地把漂亮的女人網羅到自己的後宮裏來,這是這時代有本事的男人都很願意做的事情。但那樣做的後果,當然也就是催生了許多的怨婦。張易之現在身邊的女人,已經頗為不少,而且一個個和他都是極為有情有義的,任何一個都不好辜負,再往後宅裏添女人,便是對她們的傷害了。這種事情,張易之不忍為。
而且,張易之還想到了身後黑沙城內的另外一個女子。她也很美麗,性格爽利,癡情處更是不下於任何人,但張易之和她之間,以後恐怕隻能是“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的關係了。莫說走到一起,就算是要相見,恐怕都是再無機會了。
經過今次的事情,以後兩家之間成為仇敵乃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是一時和好,兩下裏相互派遣使節往來,大周這邊也絕對不可能再派張易之過來。
多情總比無情苦,自古若是,能夠不招惹的情債,張易之絕對還是不要囫圇招惹了。淺雲聖女固然是有著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魅力,但張易之更願意把她看成天邊的彩虹。每當日暮時分,天邊出現彩虹的時候,坐在院子裏欣賞這般美景,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不過,那彩虹是隻能遠觀,卻不嫩近褻的。而院子裏盛開的那些花兒,才是看得見摸得著,也能隨時彎下腰來輕嗅其幽香的。
聽得張易之並沒有在大美女麵前自誇其能,反而很謙虛地把功勞塞給對方,武裹兒和王雪茹的眼神裏,都閃過一抹怪異的光芒。
“五哥,咱們現在怎麽走,咱們雖然暫時逃出來了,要穿越這突厥廣袤的草原,並且躲過他們的追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林秀問道。
張易之略一沉吟,斷然道:“向東,一直向東!”
“向東?!”一群人都是疑惑起來:“要回大周,還是一直向南更近一些吧!向東恐怕是要進入鬆謨都護府地盤的。那裏原來是契丹人的地盤,現在契丹人戰敗,作為草原部落,殘餘勢力卻是不可能根除的,咱們這些漢人若是遇見和我們有滅族大仇的契丹人,恐怕情勢危殆呢!而且,自北向南,咱們一路上走過一回,固然是對道路遠遠稱不上熟悉,總還有點記憶,若是向東,到底會步入什麽樣的地界,就難說了,萬一迷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