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吃人在袁飛看來也算不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在十萬大山邊沿的軍隊那個戰士沒有吃過人肉?
袁飛在最艱苦的時候也曾吃過,並且吃的是戰友的血肉。在十萬大山之中糧食短缺得很,雖然到處都是妖獸,但那些妖獸極少有沒有毒性可以果腹的,九成九都一身是毒,戰士吃了便死。
是以軍士死後能夠被其他的同僚吞吃果腹,從而使得自己的戰友能夠活得更長久,乃是一個戰士在戰場上獲得的最後的至高榮耀,在軍隊之中這些事情平常得緊,也自然得緊,不會有人感到有什麽不妥。
但是若有軍士對孩子或者是戰士以外的百姓下口乃是絕對不允許的,寧可餓死也決不允許,若是發現了那個軍士去吞吃活人百姓,在軍隊之中便要受足酷刑才能叫其咽氣,那是一種要被千萬軍士唾罵的行為。
眼前的這些流民顯然沒有這個覺悟,袁飛便已經查知至少有四波三十多流民在打他們的主意。
官道上並非隻有他們一行人,其他的趕車的最少都有幾個壯小夥子押車,這些流民都是欺軟怕硬之輩,肚子裏麵的糧食還沒有一個棗核大,沒什麽力氣自然不敢去招惹那些,隻有袁飛一行看起來老弱好欺。
即便袁飛並不是悲天憫人的慈悲性子,但此刻依舊不由得搖頭,一路餓殍,易子而食,這整個就是一副地獄圖像,世間沒有地獄,但此刻人界便是地獄。
按照佛門的說法,佛子降世弘法便會有三千年的太平盛世,但現在盛世看不見,亂世卻就在眼前,佛子究竟在弘什麽法?在那裏弘法?
別說,袁飛剛剛想到這裏,前麵便傳來陣陣梵唱,這梵唱至少在數十裏外,似乎當真有一處弘法道場,也就是袁飛的耳力才能聽到,外邊的那些凡人自然是聽不到的,袁飛甚至以鼻識略微嗅到了一絲淡淡肉香傳來,袁飛心中不由一奇,他倒要看看佛家弘法究竟是怎麽個情形,雖然袁飛明知佛家所謂弘法不過是個噱頭,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吸引凡人從而攝取他們的信仰之力,袁飛甚至認為這一片亂世之相乃是佛家故意營造出來的,隻有如此亂世才能夠使得天下百姓信佛將自家的幸福寄托在死後世界,隻要施以小恩便可廣招信眾,那梵唱之處乃是他們必經之路,是以袁飛便想要順路一觀。
又走了片刻,圍著馬車打轉的數波流民,其中一波八人的,此刻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肚腹之中的饑餓了,突然一橫,攔在了馬車之前舔著嘴唇露出猙獰麵目,顯然肚腹之中的饑火已經掩蓋了這馬車之上湧出來的血腥氣味。
袁飛不由得微微一歎,原本他還以為隻要略微放出一絲殺禪血氣便可嚇走這些流民,現在看來自己有些低估他們的饑餓和求生欲望了。
那坐在馬車之上的老兒一見此幕立即渾身篩糠也似,緊緊抱著自己懷中的孫兒撲通一下跳下馬車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聲音打著顫哀求道:“求壯士們饒我孫兒一命!求壯士饒我孫兒一命!小老兒一副骨頭皮肉壯士們盡可拿去享用。”
那八個流民本還覺得心中有些恐懼,對那車廂之中的血氣有些畏懼,但這老兒一跪立時膽氣便壯了起來,甚至其餘的三波因為車中血腥氣而裹足不前猶豫不決的流民也逐漸圍攏過來,都覺自家方才竟然怕了一輛劣馬破車而感到羞臊。
那最先攔路的八個流民一見其他人圍了過來,為首的一名略微壯碩的便冷聲厲喝:“肖老三,鋼四兒,老九,這一票是我們先動的手,沒你們什麽事了!等我們吃完了少不得給各位兄弟留口湯食。”
那三波流民為首的似乎也懂規矩,隻是圍住馬車,卻也不再妄動。
其中一個精瘦的小子笑道:“木頭兒,老九我們這是幫你壓陣呢,怎麽可能去搶你們的口食,事成之後不要把骨頭啃得太幹淨就是。”
其實這些流民本身並沒有多少力氣,尤其忌諱和其他流民之間產生爭鬥,因為體力不濟,若是和相同的對手放對的話最大的可能便是不論輸贏最後都得因為沒了氣力不能繼續打食兒而活活餓死,是以這些流民雖然經常因為利益產生糾紛,但卻很少彼此爭鬥,因為一爭鬥便是同歸於盡的下場。
四波流民立刻便達成共識,眼珠子冒著藍光般的看著老頭子懷中的瑟瑟發抖的鼓包,那裏麵就是他的不敢露頭的小孫女了。
老漢還是不住的磕頭口口哀求不已,雖然明知道自家活命的希望渺茫,但卻總盼個萬一的僥幸喚起這群畜生的人心。
木頭嘿嘿一笑邁步走到老漢近前,一手揪起老漢的頭發,將老漢幹癟沒有幾兩肉的身子生生拎了起來。
木頭兒另一隻手朝著老漢胸口便抓了過去,自然是想要將藏身在老漢皮襖之中的小女孩拽出來。
坐在車廂之中的袁飛微微歎息一聲,摸出裝有郎昆等一千魔頭的‘玄泥紫金離火幡’正待放出幾個小魔頭出來收拾外麵這群流民,畢竟這些流民實在是不值得他袁飛出手。
哪知袁飛方將‘玄泥紫金離火幡’之中的魔頭放出來一頭,馬車外麵便傳來一聲慘叫。
就見木頭兒抓著那老漢的手無力的一鬆,老漢便摔在了地上,而木頭兒胸口之處正嵌著一把尖刀的刀柄,這尖刀刀身直沒胸口,鮮血涓涓的從刀柄之處往外流出,木頭兒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看老漢懷中的女孩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隨後吐了口血,身子不甘的緩緩軟到。
他們這些流民腹中空空,體力不濟,千萬見不得血受不得傷,更得不得病,一旦受到稍微重一點的傷那便是必死之局,就是一個輕微風寒感冒也能要了他們的性命,更何況是尖刀沒柄入體,眼看著剛才還猙獰無比的木頭兒蜷成一團抽搐著便沒救了。
木頭兒身後的七個流民此刻都瞪大了眼睛,一時竟然愣在當場,滿眼都是難以相信的神情。
那老漢整個人此刻反倒不再篩糠般的抖了,一張土黑色的老臉此刻變得煞白,而他懷中的小丫頭此時小小的雙手血紅一片,一張小臉也是煞白煞白的顏色,臉上還濺了斑斑點點的滾燙鮮血,紅白相映,白的更白紅的更紅。說不出來的妖嬈嬌豔。
這小女孩整個都傻在老漢的懷裏,一雙本就木訥無神的大眼睛此刻更是好似呆傻了一般,沒有半點光彩。顯然這小女孩是第一次殺人。但隨後小女孩的眼神之中竟然留露出一絲興奮,那是一種難以抑製的在殺了人後發自內心的刺激快感。
人和人總有許多不同,有的人第一次殺人後愣怔片刻便會感到恐懼,無力,甚至有種負罪感惡心之感,但也有許多人在用刀捅進人身體之內後會有一種快感,一種亢奮,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顯然這個木訥的小女孩便是後者。
袁飛不由一怔,就在此時木頭兒的手下盡皆清醒過來,眼見著自家老大竟然被一個小女孩殺了,這叫他們怎麽能夠擱得下這張臉皮?要是動手的是那個老頭子他們或許還沒覺得有什麽丟臉,但雙手濺滿鮮血的明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這叫他們以後怎麽混?
而其他的三波流民此刻盡皆起哄起來,他們這些流民之間本就沒什麽交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互相搶食兒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