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急閃,長槍飛舞,刺鼻的腥味充斥著整個戰場,櫻紅的鮮血成了唯一的顏色。
兩人正殺的興起,嶽少安扭頭看著即將衝殺過來的王順,慘然的笑了笑,對老黑道:“老黑,想不想多賺幾個?”
“想!”老黑一刀砍翻身前的流寇道:“都頭,您說吧,怎麽做?”
“離那小子遠點,我們躲著他,再多殺幾個!”嶽少安槍尖指了指王順道:“隻要他衝過來,我們便沒機會了。懂了麽?”
“懂了!”老黑重重的點了點頭,背著嶽少安朝著王順反方向衝殺而去。嶽少安長槍挑刺,一有機會,便將屍體挑到自己的身後,以便用來阻擋王順。
王順也看出了他們的意圖,越發的緊追而來。嶽少安的兵士,剩下的越來越少,就連三個軍頭,也隻剩下了一個,大家現在都知逼死,也不抱什麽希望了,隻圖多殺一個是一個,所以,戰況異常的慘烈,即便流寇的人數是他們的幾倍,甚至是十幾倍,但就是這麽最後的一小隊人馬,卻怎麽也殺不完。
看著一個兵士肚子上被流寇插了兩把刀,還在臨死前一刀揮出,斬在了兩人的脖子上,結果三人同時倒地而忘,嶽少安心中一痛,口中卻大吼道:“好樣的!兄弟們,我們就是死也得要這幫混蛋們付出代價。放心,我們的仇,會有人報的。”
“殺啊——”本來已經幾近絕望的他們,聽到都頭的話,卻又有的信心,這份信心不是讓他們存活,而是多殺幾個敵人。
混戰當中,王順雖然騎著馬,但卻暫且衝不到嶽少安和老黑的身旁,隻氣的哇哇怪叫,嶽少安隻覺受傷的左腿越來越麻木,彷如失去的直覺,到最後幹脆連疼痛的很輕微了。他心裏明白,照這樣下去,這條腿,很容易便廢了,不過,人都快死了,要腿又有什麽用。
他挺槍將身旁的一個流寇刺死,而後,隻覺背後風聲急緊,大喝道:“老黑,轉身。”
老黑聞聲而轉,嶽少安順勢甩槍,隻聽“鐺!”的一聲金屬碰撞之聲,嶽少安虎口一痛,手中的長槍便被砸飛了出去。
原來,王順終於追了上來,剛才那風聲,便是他揮舞而下的銅錘,將嶽少安的槍震飛後,王順左手一揮“呼”的一下,銅錘便又奔著嶽少安的頭頂砸了下來。
嶽少安現在腿不能行,移動全靠老黑,眼看著銅錘砸了下來,卻沒法躲開,就在他將要閉目等死之時,忽然,老黑一個矮身,將那銅錘躲了開來。
接著,他手中單刀奔著王順的馬腿便斬了過去,王順一驚,沒想到這個看似笨重的黑漢,居然有這份能耐,急忙放棄了攻擊,轉而一提韁繩,戰馬雙蹄猛然躍起,堪堪躲過了老黑的刀刃。
老黑趁機便又溜了出去,再次混戰在了人群之中。嶽少安逃過一命,也是大感意外,本來以為這次必死無疑,沒想到老黑居然這般靈活。
其實這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老黑本來就是久經沙場的老兵,自身又力大,且習過幾天武藝,再加之王順情敵,這一係列的因素聯係在一起,便造就出了,先前那看似不可能躲開的一躲。
不過,這次雖然躲開了,嶽少安卻丟了兵器,光靠老黑一個人廝殺,速度便慢了許多,很快王順就又急追而上,王順咬牙切齒道:“看你們還往那裏逃。”說著,手中銅錘齊下,奔著嶽少安和老黑疾舞而來。
這次老黑再想躲開,卻是不可能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利箭帶著破空之聲,呼嘯而過,“唰”的一聲,插入了王順的肩頭。
王順痛呼一聲,急忙收錘穩坐,順著那利箭射來的方向放眼望了過去,隻見一隊騎兵疾衝而至,先是一陣箭雨,接著便手提長刀衝陣中。
在平地中,起兵對步兵,那簡直就是屠殺,毫無懸念,即便是王順的人多,但頃刻之間,便已傷亡過半。牛仁將弓背回到了背上,對著王順哈哈大小道:“王順小子,你哥哥我這一箭的味道怎麽樣啊?”
王順其實已經年逾四十,牛仁叫他小子,是故意氣他,王順如何不知,不過心中這口氣卻是怎麽也咽不下去。
他銅錘一交與單手,一把將肩上的羽箭拽了下來,往地下一扔,怒道:“無知小二,今日這裏便是你的葬身之地。”說罷,也不顧嶽少安了,催馬便朝牛仁衝殺而來。
此時戰局已經亂做了一團,嶽少安手下還剩下不到四十個兵士,見有了救兵,戰力陡然又漲了幾分,和流寇拚殺個不亦樂乎。
這邊龍小鳳和阮氏姐妹也早已經加入了戰團,阮氏姐妹的長劍,牛仁已經吩咐手下交還了她們,此時兩女揮舞著兩把長劍,宛如沁入花叢的蝴蝶,奔著嶽少安衝殺而來。
而龍小鳳卻並不使用什麽兵器,隻將一對拳頭對著一個個腦袋急砸而下,其效果居然不亞於王順的銅錘,也是粘著死挨著亡,不時,她還扔出幾顆火銀蓮,距離她近些的流寇,一片一片的倒了下去。
就在王順即將衝到牛仁這邊的時候,龍小鳳猛然大吼一聲:“讓開——”而她手中,居然抓著一個人揮舞過頂,然後,陡然甩了出來,將自己和王順中間隔著的人一起砸倒在地之後,幾個縱躍便衝到了王順的近前。
王順那曾見過如此彪悍的女子,驚慌中,銅錘奔著龍小鳳的頭頂便砸了下來,龍小鳳身影一挨,陡然鑽到了馬肚子低下,躲過了王順的一擊,然後,右拳揮出,一拳擊在戰馬身側。
“砰——”的一聲巨響,那戰馬居然硬生生的被她擊倒在地,王順也衰落與馬下,龍小鳳順勢一躍,還未等王順回過神來,便一腳踏在了他的胸口。
王順雙目圓睜,口中噴出了一道血濺,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的神情盯著龍小鳳抽搐了幾下,便已死去,隻是那雙眼睛卻是依然沒有閉上,尤自緊盯著龍小鳳,自死他都難以相信,這世界上居然有此等女子。
這邊,阮氏姐妹,也已經來到了嶽少安近前,看著她們來到,嶽少安鬆了一口氣,戒備也鬆懈了下來,可就在此時,突然,老黑吼道:“都頭小心。”喊聲中,老黑順勢一側身,但還是晚了一步。
嶽少安隻覺後背一痛,卻已經中了一刀。“公子--”阮憐心大叫著和姐姐一起衝了過來。
老黑將腰帶鬆開放下了嶽少安,而流寇們見到首領的首級已經被那個騎兵的頭領挑在了刀尖上,都沒有了戰心,四下奔逃去了,張橫帶著人隨後掩殺著。
阮氏姐妹圍在嶽少安身邊,緊張的看著他,阮憐心看著滿身是血的公子,早已是淚流滿麵,哭聲道:“公子,你怎麽樣的,那裏疼?”
嶽少安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臉道:“別哭,不疼的。”說罷,他又扭頭看向了阮憐夢道:“客棧裏沒出什麽事吧?”
阮憐夢搖了搖頭,緊咬著嘴唇,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嶽少安慘然的笑了笑道:“沒事,我便放心了。好困呐……”說著,他雙眼緩緩的閉了起來,摸在阮憐夢小臉上的手也突然掉了下去,陣個人便一動一不動了。
老黑扶著嶽少安,一看次情形,猛然,嚎啕大哭了起來:“都頭啊,你不能死啊,救兵都到了,賊寇都讓我們殺退了,你怎麽就死了呐……”
“死、死了……”阮憐夢喃喃的道。
而阮憐心卻已經撲到了嶽少安的懷中,大哭道:“公子,你不能離開憐心,你不要我了麽……嗚嗚……公子啊……都是我們不好……若不是因為我們,你也不會和那個陳光結仇……是憐心害了你啊……”
“死了,死了……”阮憐夢喃喃的說著,突然,她一把將妹妹揪離了嶽少安,撲到了他的身上,不斷的搖晃著他的身體道:“你給我起來,你不能死……我不讓你死,你給我起來……快些,你聽到了沒有——”她歇斯底裏的吼著,然而嶽少安沒有了一點動靜。
“對不起……對不起……嗚嗚……”阮憐夢猛地伏在了他的身上,眼淚順著麵頰滑落而下,哭聲道:“是我不好,我不該偷你的暗器,都是我不好……”
哭泣中,她忽然一下子抬起了身來,從懷中將手槍掏出來,塞進了嶽少安的懷中,口中不斷的道:“暗器已經還給你了,你不能嚇唬我了,快些起來吧,快些起來……”
龍小鳳正追殺著殘餘的流寇,聽到這邊的哭聲,急忙跑了過來,看著一動也不動的嶽少安,連忙問道:“嶽、嶽先生,他怎麽了?”
“都頭死了……”老黑嚎哭著,猛然吼道:“都頭死啦——”
龍小鳳站立的身子猛然“噗通”一聲跪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嶽先生死了……不可能的……決定不可能的……”
高崇正將已經受了傷混跡在兵士堆裏的卓岩背起,忽然聽到老黑的喊聲,急忙背著卓岩跑了過來,看著一動也不動的嶽少安,兩人驚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緊緊的盯著嶽少安的臉,眼中的淚水,卻是忍不住湧了出來。
一陣秋風蕩起,滿地的血腥味充斥著眾人的鼻孔,本來大家死裏逃生,應該盡情的歡笑才是,但是,現在他們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笑出聲來,所有的目光,全都緊盯在年輕,英俊,卻滿身是血的公子、先生、都頭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