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寇們,起來尿尿了。這麽大人再尿床就不好了!哈哈……”馬旻帶著人在穀口狂喊著,笑聲不斷,擂鼓震天。
“他娘的,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這幫官兵,嚎喪呢?”一個流寇猛然揭起被子,翻身坐起,大怒著罵道。
“好了,好了!官兵就是不想讓咱們睡好覺,他們仗著人多,輪番的這樣吵,是想累垮咱們,別理他就是了。”在他身旁的一人,從一旁摸出兩個棉球遞給他道:“給,用這個把耳朵堵上就睡安穩了。”
“拿來的?”先前那人伸手接了過來,捏了捏先堵著一個耳朵:“哎,還真的挺好用啊。”
“你傻啊,你沒有被子?從裏麵揪一些出來便是了。”說罷,他堵住自己的耳朵便扭過頭睡去了。
其他流寇看見之後,紛紛效仿,都從被子中揪了棉球,堵住耳朵,不一會兒,便鼾聲四起,任憑官兵怎麽吵,都不印象他們睡覺了。
馬旻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帶著人折返回來,正好,嶽少安已經將人馬齊集,見馬旻回來,便道:“馬旻,怎麽樣了?”
馬旻搖搖頭道:“這次視乎沒什麽效果,前幾次賊寇們還會探出頭開看看,喊了半晌也沒人理會了。”
“好!”嶽少安哈哈一笑道:“馬旻,你做的很好,要的便是這個效果,最好在咱們攻山的時候,他們也不理會才好。”
說罷,嶽少安麵色一凜,轉頭看向劉通,道:“劉通,這次便看你的了,出發吧。”
“是!”劉通抱拳領命,帶著二營的人馬朝山穀行去,嶽少安要求他們不許點火把,以免被敵人發現,加之他們攜帶的器具頗多,所以,行動起來,慢了許多。
看著劉通行出營地之外,嶽少安才收回目光,來到張橫身旁,悄聲道:“張大哥,我先前與你說的,你可都記下了?”
張橫道:“嗯!嶽兄弟請放心,都已經記下。”
“這樣便好!”嶽少安點點頭:“張大哥,攻山不易人多,你便隻帶五百人去便可,記住,前後隊一定要配合好了!以營中火起為號,你的人一定要快。”
張橫點頭道:“好,那你現在便去讓他們準備出發!”
張橫走後,嶽少安又來到牛仁身旁:“老牛,糧草可已經轉移了地方?”
牛仁拍著胸口道:“都安排好了,嶽大哥,我老牛辦事,你就放心吧!”
“嗯!”嶽少安道:“這樣便好,老牛,你現在便去點火,然後讓兄弟們裝的賣力點。”
“好嘞!”牛仁笑著朝後麵行去。
將一切安排就緒後,嶽少安帶著剩餘的兵馬同馬旻朝穀口而去,穀口火把明亮,隻是穀中卻幽黑異常,彷如整個穀中都灌滿了黑色的墨水一般,沒有一絲光亮傳出。
營中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現在隻剩下牛仁的親衛隊,和嶽少安撥給他的一百弓箭手負責守營。阮憐夢站在帳前,雙眼盯著山穀方向,目光中神色幽幽,擔心掛滿之色麵頰,小手緊了鬆開,反複不斷,不時,貝齒便咬起下唇,又滑落開去。
“姐姐。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阮憐心從身後抓住了她的手,輕聲道:“夜裏風大,小心著涼。”
“你說,那山穀如此凶險,他會不會有事?”阮憐夢沒有回答妹妹的話,而是雙目含霧,看著她輕聲問道。
“公子不會有事的,姐姐,你不用擔心了,他是軍中主將,怎麽會出事呢!”阮憐心拉著姐姐的手道:“果然姐姐也是擔心公子啊……”
“嗯……”阮憐夢下意識的輕嗯了一聲,卻猛然發現有些不對,急忙道:“憐心,我……”
姐妹兩個正說著話,忽然,營中火光大起,官兵大聲呼喊著:“著火了,著火了……有人來劫營了……”接著,就亂做了一團。
阮憐夢大驚,急忙拉住一個官兵問道:“怎麽回事?”
“這……”那個官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底怎麽回事,你倒是說啊。”阮憐夢急道。
“你下去吧!”牛仁走了過來,對那個官兵擺擺手道,那人如獲大赦,急忙跑開了。
“牛仁,到底怎麽回事?”阮憐夢麵色一寒道。
“兩位姑娘,這是嶽大哥的計劃,營中無事,你們便待在帳中便好。”牛仁知道這兩個女子與嶽少安關係不一般,所以對她們說話的時候,也很是客氣。
“劫營的人呢?”龍小鳳披頭散發的跑了出來,一便跑著,一邊吼道:“誰敢劫嶽先生的營,看我不三拳揍的他……”
“小鳳姐啊……你怎麽跑的這麽快……”高崇和卓岩在身後追著,來到近前喘著氣道:“我不是和你說了麽?嶽先生有交代,今天讓你待在帳中,不管有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如果真的有事,我們會叫你的。”
阮憐夢盯著牛仁道:“牛仁,到底是何事,怎麽你們一個個都神神秘秘的,先前那軍士不說便罷了,你怎麽也吞吞吐吐的?”
“牛仁,你到是說啊!”龍小鳳難得的和阮憐夢站在了同一陣線。
看著龍小鳳,牛仁一陣的頭疼,無奈道:“劫營是假,這是嶽大哥迷惑賊寇的策略。”
“這麽說,失火也是故意為之了?”阮憐夢道。
“嗯!三位姑娘,你們便回去休息吧,這是軍中之事,我也不便與你們說的太多,具體的事,等嶽大哥回來,你們問他便好!”牛仁點點頭道:“我還有要事,便先告辭了。”牛仁說罷,便轉身離去,任憑龍小鳳在後麵喊著他們的名字,也不做理會。
“我們去看看!”龍小鳳見牛仁不再理她們,一賭氣,便要跟上去。
“龍小鳳。”卓岩眉頭一皺上前道:“嶽先生現在正和流寇激戰,你便不要給他添亂了。”
“卓岩,你……”龍小鳳怒視了過來。
“小鳳姐姐,好了,公子既然有了安排,肯定能打贏的,我們也不用擔心,走吧,和我們姐妹一起進去等公子回來吧!”阮憐心見狀,過來拉住龍小鳳的手臂,將她往帳中拉去,但龍小鳳還是堅持著不走,阮憐夢又道:“小鳳姐姐,莫非你還不相信公子麽?”
“我當然相信嶽先生的。”龍小鳳扭過頭道。
阮憐心嫣然一笑道:“那便好了,既然相信公子,就是對他有信心了,那你還擔心什麽呢?我們進去罷,等他回來便是!”
龍小鳳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抬頭看向了阮憐夢,卻見她雙眸盯著遠處穀口的放心,神色幽幽,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殺啊……”營地外,張橫帶著自己手下的五百多人,喊殺著:“抓住縱橫的賊寇,別讓他們跑了。”
前麵一裏之外,五十個身穿黑衣,黑布蒙臉的人瘋狂的奔跑著。
奔跑至崖下,黑衣人大喊道:“快些放繩子,被發現了。”
崖頂有人彈出頭來:“成功了麽?”
“廢話,你不會自己看麽?”黑衣人急道:“快些放繩子,上去再說。”
崖頂之人卻道:“口令!”
黑衣人大怒:“口你娘個令,官兵都追來了,娘的,你想讓老子兄弟們都給官兵做刀下之鬼麽?”
“殺啊,快些,別讓他們跑了……”張橫大聲呼喊著,急奔而來。
崖頂之人,看著手舉火把的官兵,猶豫了一下,下令道:“讓他們上來。”
“是!”隨著話音,一排排軟梯放了下來,貼著崖壁有十多條,總共五十人,平均下來,每條軟梯上也隻有五人,所以,黑衣人攀爬的速度極快。
但是官兵的速度也不慢,雖然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但官兵是平地上跑,他們是爬岩壁,這樣速度就差開了。
就在最後一個黑衣人上了崖頂之後,先前那人大喊道:“快拉上來。”
但他的話音剛落,張橫卻已經抓住了一條軟梯,他見拉上來是不可能了,隻好一咬牙道:“快砍斷,不能讓官兵上來。”
一個黑衣人抽出腰間的單刀,冷哼一聲道:“馬上就砍斷。”隨著他的話音,手起刀落,“噗——”先前還在大喊的那人雙眼緊盯著他,滿臉的不可置信之色。
黑衣人將臉上的黑布扯掉,大喊道:“兄弟們,殺!在指揮使他們上來之前,一定不能讓賊寇斷了繩索。”
五十個黑衣人同時扯去麵上黑布,單刀一抽,和賊寇拚殺了起來,賊寇的人數本來就不多,所以守在這的也就五十多人,官兵的突然襲擊下,頓時死傷大半,剩下的人也顧不上去砍那軟梯,除了幾個拚死頑抗的,其餘的已經四下奔逃,尋找救兵去了。
官兵掩後追殺,張橫在下麵已經搭起了雲梯,加上十多條軟梯,官兵攀岩的速度極快,眼看著崖上的官兵越來越多,頑抗的幾人也是信心全無,拔腿便朝穀口上方跑去,因為那裏的守衛比較多,但是,他們還沒跑過去,便見天空一個個奇異之物飛舞而下。
因為天黑,那物看不真切,隻能從上麵看到一閃一閃,反射著穀口的火光,穀頂的賊寇們也是愣在了當場,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便聽一連串的“啪啪啪……”壇罐破裂之聲。
接著,液體四濺,躲閃不急的賊寇更有被砸到腦袋上的,當場便頭破血流,昏死了過去。
“什麽東西?”賊寇都被嚇悶了,一個個圓睜著雙眼。其中一個頭目伸手從碎片上摸了一些液體放在鼻尖一聞,不由的皺眉道:“火油?”
“看,又來了!”隨著話音,又一排壇罐擊落了下來。
“官兵想幹什麽?”賊寇的頭目緊盯著滿地的火油,心中疑惑不已,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大喊道:“不好,快跑。”
就在他的話剛剛說完,又一排壇罐飛落了下來,不過這次卻不是火油,而是裝滿了火藥的壇罐,這些壇罐外麵都用厚厚的棉布抱著,所以,這麽高落下來,也未成碎裂,不過卻都是點燃了引線的。
一個賊寇好奇,拿起一個看著,隻見上麵一個小火苗,發出“茲茲……”的響聲,他一愣:“是炮仗麽?”
“轟……”一聲悶響,壇罐炸裂,裏麵的鐵釘和碎石隨著火藥的衝擊力四下飛濺,那賊寇慘叫一聲當場斃命。
地麵上的火油,被火藥跌落的明火一燃,“轟”的一下便燒了起來,遍地火光串起,一條條火蛇冒起一人來高,來不急逃跑的賊寇頓時被蔓延在了火海中,慘叫聲此起彼伏,聽在人的耳中無比的慘烈。
看著穀頂的兩旁都燃起大火,嶽少安一揮手:“放馬……”
官兵牽出十多匹馬來,馬後的車身上拉著一些熏煙草,而且這些草還不是普通的熏煙草,是經過特製的,一經點燃,卻是幹冒煙,不著火,而且煙霧極大,熏人口鼻,隻催眼淚,讓人不能睜眼。
官兵點燃了熏煙草,又在馬尾巴上澆了火油,一起點燃,戰馬吃痛,撒開四蹄朝穀中奔去,馬車的車輪嶽少安已經吩咐人做了改動,將原先圓形的車輪砍去了一些,所以,馬車奔馳起來顛簸的厲害,車上的熏煙草一路跌落,滿穀的濃煙直衝穀頂,嗆的流寇們兩麵撤離,靠近不了穀邊。
馬旻將這一切看在了眼中,禁不住皺起眉頭,疑惑道:“守將大人,為何要在穀中點這些熏煙草,這樣固然能令穀上的賊寇不能往穀中丟石,但是我們的人也沒法進去啊。”
嶽少安淡淡一笑道:“馬指揮使,不要著急,往下看。”說罷,嶽少安又是一聲大喝:“放馬——”
又是幾十匹戰馬前衝,直如穀中,而且每匹戰馬的身上都綁著兩壇子火油,潭底有孔,隨著戰馬的奔跑,火油不斷灑落,沿路在一直灑到穀底深處。
最後又是幾輛馬車,這次的馬車和上次的不同,因為這次是“火車”——整個車身都澆滿了火油,被點燃了的車。
待幾十匹戰馬都衝了進去,穀底便成了一片火海,和穀頂的大火相互呼應著。馬旻看著一頭霧水,這不是更給自己添堵麽?對於嶽少安的做法他實在是不能理解,但是又不好再問,隻是心中覺是憋的難受。
馬旻的反應,嶽少安看在了眼中,輕聲笑道:“馬指揮使還有什麽疑問,便問就是。”
“咳……”馬旻咳嗽了一聲才道:“守將大人,這又是煙,又是火的,我們怎麽進去呢?”
嶽少安伸手一指:“你看現在還有煙麽?”
馬旻抬眼一看,隻見隨著穀底的火勢,那巡演草的煙徑直朝穀頂躥去,穀中竟然沒有了煙霧。他吃驚的道:“這、這是怎麽回事?”
“你就當是火給它燒上去的就是了!哈哈……”嶽少安大笑著道。至於這之中的物理學原理,他卻懶的和馬旻解釋了,就是和他說出來,他也不一定聽的明白,此刻時間緊迫,也不是廢著唇舌的時候。
看著火勢小了些,嶽少安又喊道:“軍需官。”
軍需官跑了過來,行禮道:“守將大人!”
嶽少安問道:“讓你給他們發的水都發下去了麽?”
軍需官躬身道:“都按照守將大人的吩咐,全都發了下去。”
“好!”嶽少安點頭道:“那便沒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
軍需官退下後,嶽少安朗聲道:“兄弟們,用你們手中的水,把衣服都打濕了,我們如山穀,殺賊寇。”
“入山穀,殺賊寇!”官兵大聲喊著,“嘩嘩”的水聲響起,每個人的身上都澆了個濕透。
“殺!”嶽少安一聲零下。
官兵呐喊著朝穀中衝了進去,穀中的火勢本來就已經小了,現在每個人都淋濕的衣服,並不感覺如何灼熱,徑直衝穀中深處衝了進去。
兩旁的穀頂,劉通這邊的投石機還不斷的投射著火油壇罐,火勢越發的大了起來,而且,不時扔上去的土雷,也讓賊寇們方不甚防。
而,一邊,張橫正帶著人馬和賊寇展開著肉搏戰,若非張橫讓人和劉通這邊打了號令,他們也可能被無傷了。
看到張橫已經成功的攻上了山,劉通的重點便集中在了山穀的另一側,火油的不斷投射下,火勢通天,整個穀頂都是一片海,遠遠望去,彷如是山石著了火一般。
濃煙,火海,賊寇的慘叫聲,成為了唯一的聲色畫卷,一襲夜風吹來,卻恍如帶著陣陣熱浪,仔細一嗅,似乎還夾雜著烤人肉的味道。
嶽少安的三路兵馬一起攻山,而營地中,阮憐夢遠遠的看著滿山的火海,緊張的小手緊緊攥成拳頭,因為用力過度,關節都泛起了慘白色,恍如骨頭就要顯露出來一般。
而在她的身後,阮憐心咬著薄唇,默默的和盯著同一個地方,龍小鳳、高崇、卓岩、牛仁,同樣和他們兩人一樣,擔心著同一個人,雖然姿態各不相同,但是心情卻是相差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