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議事廳,嶽少安有一種卸去心頭重負的感覺,萱城的事一直都是重壓在他心裏的一個重擔,自從第一次與梁王鬥罷,他就在心裏想給自己的人留下一個可以保護他們的地方,此次攻下城池後,這座城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周龍萱的關係,都讓他決定將心裏的那個地方定在這裏。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著要如何將城池建成銅牆鐵壁一般,隻到和朱重一深談過一次後,才讓他最後下定了決心,結合了他的現代知識和朱重一在器械方麵的理解,終於讓他們設計出了防城的利器,便是類似現代的大炮,威力卻差了很多的土炮。
“土炮”這個名字是嶽少安取的,因為他們現在還無法解決後座力和炸桶的問題,所以,這種炮隻能埋在城頭中用來防守,而不能用於進攻,但是,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有這麽一批東西守城,任誰也難以攻破了。
萱兒,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嶽少安抬頭看著暖陽,眉間又顯出一絲惆悵,世人都說他有福氣,然而,這種福氣的代價卻是每一次的心痛,到如今,一次次的得到與失去,折磨的他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長歎息,想放棄,然,棄之不棄,全都是痛。隻是,痛,也隻能忍著,如今,那一個個俏麗的人影,他已經沒辦法放下任何一個了。
她們就是他的一切,丟了哪個,似乎,自己的生命都是不完全的。
“嶽少安?”正當嶽少安沉思的時候,小郡主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麵前,看著他麵容帶著憂愁,平日裏刁蠻任性的小郡主也安靜了許多,話語中,充滿了關切之意,一雙美眸緊緊地望著他,擔心的道:“你怎麽了?”
嶽少安轉頭,看著乖巧了許多的小丫頭,禁不住心頭一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道:“無事,你怎地又跑過來了?”
“我看你忙完了,想過來和你說說話!”小郡主輕聲道:“怎麽?你還有事麽?”
“沒什麽事了。”嶽少安搖了搖頭,微微苦笑。
現在的他何曾有那個時候是沒有事的,不說那些繁瑣的公事,因為,對於嶽少安來說,這些都很好辦,大事自己拿一個主意,一般的事,就直接交給文成方處理就好了,不得不說,在這方麵,文成方處理起來,可要比嶽少安專業多了,這讓他很是欣慰,更加認定自己當初沒有選錯人。
公事好處理,然而,情感上的事,何時才能理清,欠下得,何事才能償還……
看著小郡主尚帶稚氣的臉上滿是疑惑,嶽少安麵色一緩道:“今日怎麽變了模樣?如此安靜?”
“我是想問你一件事,可是,看你心情似乎不好,還是算了……”小郡主難得表現出善解人意的一麵,輕聲說著。
“無妨。”嶽少安側身與她並肩朝著後麵的花園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有什麽事,你就說好了,萬一朝廷下旨讓我背上抗金,那便沒時間說了。”
小郡主聽罷,步子微微一頓,小手緊了緊,加快了步子,幾步走到了他的身前,張開雙手擋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神色異常認真的道:“我、我們……什麽時候成親?”
嶽少安一愣,略微有些詫異,雖然以前她和他提過此事,可那都是盛怒之下說的,然而這次卻無比的認真,俏臉之上的那對美眸中射出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他,沒有一絲的避讓。
嶽少安與她對視著,隔了一會兒,移開了目光,輕聲問道:“你真的想好了?”
“嗯!”小郡主點頭。
“你要知道,我比你大好多歲的。”嶽少安又道。
小郡主搖了搖頭:“我不介意,在說,凝兒姐姐也沒見得比我大多少,你不也娶了她?大幾歲有什麽了不起的……”
“……”嶽少安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好吧,我現在可以這樣和你說,等與金國打完了仗,到時候,你還沒改變主意的話,我就娶你!不知道這個答案你滿意麽?”
小郡主低頭想了想,又抬起頭道:“你是不相信我麽?”
嶽少安微笑,不置可否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並沒有回答她的問話。
小郡主看了看他,忽然,猛地推後了幾步,伸出細嫩的小手,放在唇邊狠狠一咬,櫻紅的血液便順著指尖流了出來,她將手舉過頭頂,大聲地喊道:“我段君竹發誓,此生非嶽少安不嫁,生同眠,死同穴……”
“呃?”嶽少安微微一驚,急忙將她的小手拉在了手裏,看著那指尖處櫻紅的血漬,心中有些感動,下意識地將她的小手放在口中,把上麵的血跡清楚幹淨後,才找出一條細布給她包裹了起來,略帶埋怨道:“你個小丫頭,怎麽好的不學,盡學這些沒用的?”
“你不信我?”小郡主眼圈一紅,聲音中充滿了委屈。
“我信,信的!”嶽少安幹咳了兩聲:“隻是,你這動不動就咬手指頭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以後可怎麽得了,幸好我在,我若不在,你怎麽止血?”
“你在和止血有什麽關係?”小郡主雙目含淚疑惑的問道。
嶽少安斜睨著她,揉了揉鼻子道:“不是我的口水給你止血,那還得了,肯定要留下疤痕的,我不在,你那裏有這樣的良藥?”
“哦?啊……你……呸——髒死了……”聽了嶽少安的話,小郡主“噗哧!”破涕為笑,忽覺剛才所做的事太過羞人,禁不住麵色一紅,扭頭跑了出去。
跑出幾步,她又回過頭道:“你的話,我記住了,等著你……”說罷,這次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嶽少安搖了搖頭,再次起身,卻是心情好了許多,不知道怎麽的,每次和這小丫頭在一起,煩惱似乎都能減去不少。
……
……
漫步在街道上,看著行人來往,熙熙攘攘,一派和諧熱鬧的景象,嶽少安微微一笑,朝著一家酒樓走了過去。
來到酒樓門前,隻見上麵大書著“萬珍樓”三個字,筆鋒蒼勁有力,顯然,能寫出這三個字的人,必然不俗。
“這位公子,您是住店呢,還是……”熱情的小二快步跑了上來,招呼著。
“吃飯……”嶽少安淡淡一笑,邁步走了進去。
“好嘞。”小二樂嗬嗬地跟在他的身後,道:“您問公子幾位?”
“一個!”嶽少安左右看了看,問道:“幫我找一張靠窗戶的座位,我想看看外麵的景色。”
“公子啊,您真是有眼光,在我們萬珍樓裏,看風景,那可是一絕啊,你隻要往樓上那麽一坐,這宋師城中的風景便能盡收眼底,遠處的蓮山,近處的清湖,無一不是美景啊,雖然說現在還是初春,蓮山上沒有夏日那麽好看,但是,清湖就不同了。春遊的姑娘們可是很多的……”
小二一張開嘴,便有合不攏的跡象,嶽少安見他說著沒完沒了,輕笑道:“讓你說的,我愈發地想看看了,快帶我上去吧。”
“哎哎……”小二賠笑答應著:“您看我這張嘴,一說起來就沒個把門得了。”
說罷,小二帶著嶽少安朝樓上走去,來到三樓,小二指著屏風後麵的一張桌子道:“公子,那裏就是最好的位置了,隻是,店中有規矩,那個位置是要另計費用的。”
“怎麽收?”
“一兩銀子!”小二笑道。
“嗬嗬,來你們這裏坐一坐凳子就抵得上普通人家一月的開銷了,還真是不便宜。”嶽少安淡笑著。
“嘿嘿……”小二笑道:“這個是店裏的規矩……”
沒等小二說罷,嶽少安便丟出了一錠銀子過去:“好!我就坐那裏了。”
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銀子,足有十兩有餘,笑意更濃了起來,臉色也變得更加殷勤:“公子稍等,我現在就給您找錢去。”
“先不用找了,你去給我弄幾個小菜,一壺好酒,回頭和飯錢一起結算就是。”嶽少安說罷,走到了那張桌子前,坐了下來。
小二看他離去,笑意漸漸隱去,看了看手中的銀兩,鼻子哼了一聲,自言自語道:“還以為會給幾個賞錢呢,衣服穿得這麽鮮亮,人卻如此……”
嶽少安雖然距離不是很近,但也多少聽到了小二的言語,他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靜靜的坐在了那裏,朝窗外望去。
別說,小二雖然勢利了一些,但是,說的話倒是不假,這裏看風景得確不錯,順著窗戶望去,清湖邊上行人來往,劃船賞景的,好不熱鬧。
嶽少安正看著,酒菜送了上來,便自飲自斟了起來。
兩杯清酒下肚,精神為之一怔,很久沒有這樣一個人出來了,今日難得甩脫了那些侍衛們,可以一個人好好的清閑一次了。
“小二,酒不錯,多上一壺,我帶走。”嶽少安大聲喊著。
小二連忙答應著朝樓下跑去,可剛下去,便又被人提了上來。隻聽一個人氣勢洶洶的道:“是你將那個位置讓別人坐了的麽?”
“大爺,您怎麽了?”小二陪著笑道。
“啪啪——”回應他的卻是兩個結實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