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宏誌的大帳中,病不能行的牛老將軍氣急敗壞,活蹦亂跳的來回走動著,不時停下來雙目緊盯著張帆道:“那嶽少安真是這麽說的?”
“是!”張帆低頭答應著。
“他敢!”牛宏誌揪過鎧甲,拿起戰刀就要出營。
張帆嚇壞了,急忙上前拉住他道:“老將軍,您這是要做什麽去,那嶽少安可是帝師啊,再說少將軍違反的可是軍法,到皇上那裏,您也站不住理。”
“那你說怎麽辦?”牛宏誌惱怒地將手中的戰刀扔到了一旁,戰刀掉在地麵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顯示出了它的沉重。
張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屬下覺得,此事隻有您去見見帝師,我想今日他來,也是想賣您一個麵子,隻是沒見到您,這才惱羞成怒。”
“我去見他?”牛宏誌一臉不屑的道:“一個黃口小兒,你讓我去求他?”
“不是求他,我的意思是,您隻要過去,他怎麽也要賣您一個麵子的。”張帆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牛宏誌卻是臉色變幻著,常年軍旅生涯使得一雙大手變得很是粗糙,猛然拍在桌麵上,驟然傳出的響聲驚動了帳外的衛兵。
幾個衛兵急急地跑進來,手持長矛,凝神戒備著四處張望,卻被怒火中燒的牛宏誌罵了個狗血噴頭,趕了出去。
張帆看著牛宏誌發火,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是站立在一旁,低著頭等他消氣。老牛將軍的壞脾氣他早已經習慣了,若不是他這壞脾氣的話,也不至於到了現在還沒能成為一放統帥,當然,他手中的實權已經和統帥差不多了,但是,在官職上,卻總被人轄製著,就是因為,先皇對他的脾氣不放心的緣故。
牛宏誌生了一會兒氣,便慢慢平靜了下來,其實他是一個聰明人,在排兵布陣上,雖然說不上用兵如神,卻是以穩妥見長。
隻是,這牛脾氣一來,卻是誰也攔不住,上次與完顏滿一戰,也是因為對方獲悉了他的脾氣,故意使用的激將之法,這才讓沉穩的牛老將軍孤軍出擊,一戰大敗。
看著漸漸平靜下來的牛將軍,張帆試探地問了一句:“將軍,我們接下來……”
“啪——”又是一聲,手掌拍擊桌麵的聲音,張帆一驚,剛要說話,隻聽牛宏誌長出一口氣,道:“去嶽少安的營地……”
“是!”張帆急忙行禮,心下一喜,他還真擔心牛老將軍發起火來,不顧少將軍的死活,眼下這種結果是他最想看到的,當下,便急忙出去安排了……
嶽少安的營地中,帝師大人正雙眼微眯著,坐在中軍大帳中翹著二郎腿,表情輕鬆地不斷晃悠著腳尖。
“嶽先生,你說那牛老將軍會來麽?”高崇聽張橫說了事情的經過後,一直很關心這個問題。
“安心的等就是了,那來那麽多話。”嶽少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張橫雖然不知道嶽少安的自信是從那裏來的,不過,看著嶽少安的表情,他的心也安定了下來。牛仁卻是坐在一旁麵無表情,不過,他的眼中卻是多著一份期待,對於那個威名赫赫的與他同姓的老將軍,他心中的好奇特別重,早就想見一見此人了,這次終於讓他有了機會。
時間緩慢流逝,看著月亮漸漸升起,嶽少安眉頭微蹙著,心中不免有些動搖,難不成卓岩給的情報有誤?還是自己分析的有了錯誤,牛宏誌怎麽還不出現?
正在他心下生疑之時,忽然衛兵進來報告道:“牛宏誌,牛將軍請求覲見。”
聽到這句話,嶽少安緊繃著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高聲喊道:“好,我們去迎接牛宏誌將軍。”
“嶽先生,您不是要讓牛宏誌低頭麽?怎麽又要出去迎接?”高崇疑惑的問道。
嶽少安嘿嘿一笑,道:“他來見我,是對長官的尊重,我去迎他,是對長著的禮貌,你這小子怎麽什麽也不懂,我都不教你了。”
高崇撓頭笑了笑了,嘴裏沒有說什麽,不過心中卻是有些不滿,想起嶽少安帶著他和卓岩去抓院長的奸,似乎,他教的,也隻有這一件事記得最清楚。
幾人行出大賬外,牛宏誌正好帶著張帆走了進來,身後幾個衛兵隔著一段距離跟著,嶽少安笑著上前道:“牛老將軍,久仰久仰……今日一見,果然老當益壯,神采奕奕啊……”
“帝師客氣了!”牛宏誌撇過頭,報了抱拳,看樣子,還是有點放不下麵子。
嶽少安也不介意,今日他能來,自己的目地已經達到了,至於這些小節上的問題,他倒不是故作大度,而是本身就不太在乎。
將牛宏誌和張帆迎到大帳之後,嶽少安又是一陣寒暄,述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什麽牛將軍當年打仗如何如何,喝酒如何如何,吃肉如何如何,泡妞如何如何……
牛宏誌聽在耳中起先還有些受用,所謂好漢不提當年勇,但是,好漢一旦成為老漢之後,卻是最喜歡的事就是提當年之勇了。
牛宏誌雖然還不到老得隻能用當年老緬懷自己的英勇,但是,他畢竟上了年紀,尤其是近年和金兵之戰中,連連吃虧,實在是沒什麽好提的。
隻是,他今日來的目的並不是炫耀自己當年如何英勇,而讓對方誇讚的,他最關心的問題還是牛青怎麽樣了,可做了一輩子將軍,他還真沒如何在人麵前低過頭,此時自然也不好意思出口詢問,嶽少安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圖,而故意刁難一般,從吃飯到打仗再到民生,甚至是連他昨日趕路踩了多少個坑都掰著腳指頭數了數,卻唯獨不提牛青一事。
牛宏誌一旁答應著,有些心不在焉,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趁著嶽少安不注意,回頭給張帆使了個眼色,張帆會意,正要開口詢問。
嶽少安卻突然道:“聽聞張帆將軍說,牛老將軍今日身體不適,卻不知現在如何了?”
“多謝帝師掛懷,已無大礙。”牛宏誌拱了拱手,淡然言道。
嶽少安嗬嗬一笑,大點其頭,表示甚為讚同:“嗯嗯。其實我也看出來了,牛將軍現在步伐矯健,得確是好的頗快,也不知用的什麽靈藥,先前還不能下床,這才過了多久,就恢複到如此了。”
牛宏誌卻是麵色微微一紅,隨即臉色沉了下來,他現在到來,先前真病假病自然是明了之極,嶽少安還如此發問,分明是故意刁難,他心中極為不舒服,卻是無法反駁,隻能強忍著怒火,不讓自己發作,沉聲道:“老夫身體一直強健,無需什麽靈藥,幾碗普通的要燙灌下去自然好了,不必有勞帝師牽掛了。”
嶽少安捏起桌上的茶杯,小抿了一口,微笑點頭,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老將軍神勇之名,本帥也久有耳聞。”
牛宏誌終於沉不住氣了,霍然站了起來,道:“帝師,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今日我來,是為了犬子一事,不知帝師打算如何處置與他?”
“打算?”嶽少安抬手虛按了一下,道:“老將軍請坐,不必為此事心係牽掛了,牛青已經處置過了……”
“什麽?”牛宏誌猛然驚在了那裏,嶽少安的作風他也有耳聞,當初,他初入西大營時,西大營中的四位統領隻留下了兩個,一個是文成方,另一個就是牛青,而其餘的兩個,何木成被罷職,焦化更是在路上遭遇了劫匪而身死。
那一場突然而來的劫匪是什麽人派出去的,明眼人一看就明白,當時牛宏誌還因此事冷笑著和張帆說過,說嶽少安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氣了,而且,手段也顯得狠辣了一些。
自後,他一直擔心牛青的脾氣會遭致嶽少安排擠或者也和焦化落個一樣的下場,隻是觀察一段時間後,發現並沒有什麽異狀,這才放心了下來。
可今日嶽少安突然說出已經處置之後,他卻是不由得朝著最壞的方麵想去。
初犯軍法這種事可大可小,輕得責罵幾句也就過去了,重罰起來,砍頭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這時的牛宏誌心中懊悔不已,若是自己不妄自托大,得罪了嶽少安,兒子也就不必遭受他的毒手了。
牛宏誌恨自己,更恨嶽少安,慢慢地,他的目光漸漸的變得凶狠了起來,一雙粗糙的大手猛然握緊,拳頭驟然發力,直奔嶽少安的咽喉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