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之處,夜風呼嘯,綠色的樹葉染上紅色的鮮血,呈現出一種慎人的墨綠,讓人看了頭皮發麻。空氣中帶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刺激著副將,讓他愈發的發狂,狂衝的態勢愈發沒有辦法停下來了。
洪猛即將趕到之時,他已經衝到了先前高崇他們所查探到的滾木前,上麵巨石阻路,騎兵沒法再向上挪動,山賊的反攻開始了。
迎在最前的副將猛然看到前方飛來了無數的箭矢,他大吃一驚,可再想後退已然來不及了,慌亂中,他趕忙抬起手中的兵刃來格擋。
一把單刀上下翻飛,“叮叮叮……”一陣亂響之後,密集的箭矢居然被他擋了下來。
雖然如此,不過,人卻已經是滿頭大汗,臉色慘白。
“撤——”
一句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忽然,一支冷箭急速射來,副將心中一急,麵色驟變,可是,此時想躲已經躲不開了。
“呲!”
箭矢正中左眼,副將慘叫一聲,落下了馬去,身邊的騎兵慌忙下馬將他救下,卻又付出了幾條性命。
一次同時,上麵的滾木也已經放了下來。
“轟隆隆……”
巨響由上至下,所過之處,戰馬嘶鳴,士兵哀嚎,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洪猛趕上前來之時,看到眼前淒慘的景象,心中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他從僥幸逃脫的騎兵手中將副將接了過來,大喊一聲:“兄弟們,張統領有令,快撤!”
說罷,洪猛快速朝山下而去,後麵的騎兵死傷過辦,早已經無心再戰,聽著命令,也跟著他朝山下退去。
山賊們發出了一聲聲的叫喊,喝罵的,嘲諷的,話語歹毒難聽,便是一頭有廉恥的豬聽了,怕也是忍不住要一頭撞死在山下。
不過,人到了這個時候,卻隻知道生命誠可貴,什麽廉恥顏麵都顧不得太多了。
山下。
張橫麵色沉痛的清點著人馬。先前高崇帶上去的五百人,全數而回,而副將帶上去的一千騎兵,回來的卻隻有十之二三,少的可憐。
而且,就是剩下的也是個個帶傷,沒有一個完好的。
張橫看著這些殘兵敗將,心都在滴血,他雙拳緊握著,緩步來到跪在一邊的副將聲旁,看著滿臉是血的他,依舊忍不住揮起了手。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打了過去。本來已經伸手重傷的副將,怎麽能經受得住張橫含怒一擊,當下,哼都沒哼一聲,便一頭栽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張末啊,張末,你讓我怎麽和大帥交代……”張橫痛苦的說著,渾身都氣的有些發抖:“來人呐,給我將他綁起來,等大帥來了處置。”
“是!”
幾個衛兵上前,幾下便將副將綁了起來。
高崇看著昏迷不醒的副將,滿臉滿身全都是鮮血,心中有些不忍,臉色微苦:“張大哥,我看還是找軍醫給他醫治一下吧。”
張橫回頭看了看,默默地點了點頭,道:“高崇兄弟,此時我不會處理,就交給你了,這件事我是主將,到時候大帥那裏,我也要領罪的。”
“此事與你何幹?”高崇急道:“張大哥,這都是他自己貪功冒進,嶽先生來了之後,我會給你解釋的。”
張橫擺了擺手,道:“高崇兄弟,你不懂啊……大帥以前就和我說過的,不能給他重任,是我疏忽了……”
看著張橫沒落的神情,高崇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張橫似乎看出了高崇的想法,搖了搖頭,道:“現在,已經用不著為什麽做什麽了,大帥就要來了,到時候聽他的便是了。”
高崇點了點頭,命人將副將抬了下去,又找了軍醫醫治,至於到時候怎麽給他定罪,卻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隻能搖頭興歎,不過,想起被他害死的幾百個兄弟,高崇卻又覺得他甚是可恨。
正所謂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大概也就是他這個樣子了。
……
……
大道之上,隊伍快速行進著,嶽少安心神不寧,一路雙眉緊鎖。
牛仁擔心道:“嶽大哥,怎麽了?”
嶽少安微微一笑:“沒什麽,隻是有些擔心張橫和高崇他們,不知道戰況怎麽樣了。”
“張橫大哥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對付幾個山賊應該沒什麽問題的,嶽大哥不必過分擔心了。”牛仁安慰道:“再說,高崇也是個鬼靈精,有他幫著出主意,更是穩妥了。”
“此戰幹係重大,若是拿不下此次若是攻不下來,那麽我們就麻煩了。”嶽少安的神情依舊沒有絲毫輕鬆,眼看就要趕到青山地界處,高懸的心,愈發提了起來。
牛仁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隻能默不作聲,靜觀其變了。
夜空中的星光依稀暗淡,東方泛起的白色愈加明亮,一天之中最寒冷的時刻便是此時,道路兩旁的青草之上,一顆顆露珠點綴著,軍士們行過,腿彎處的褲管全部沾染了水汽,濕漉漉的,雖然已經是夏日,卻尤自有著幾分涼意。
“嶽大哥,您看前麵!”牛仁指著前方的道路旁突然說道。
嶽少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那裏兩匹戰馬橫在道路中央,馬上之人雖然看不真切麵容,但是,根據身形判斷,依稀可以辨認出來,應該是張橫和高崇。
一看到他們兩人,嶽少安心知不好,若是此時他們攻下山的話,應該不會親自來應自己,因為山上的事物需要他們處理,現在他們親迎,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山,沒有攻下來……
嶽少安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起來,他一抬手,隊伍放慢了速度,此時此刻,再趕這一分一秒已經不太重要了。
牛仁明白他的意思,很識相的沒有打擾他。
隊伍漸漸靠近,張橫和高崇的麵容也清晰了起來。看著兩張苦瓜臉,嶽少安更加斷定他們不單沒有攻下山,還吃了敗仗。
沒等嶽少安上前,兩人已經迎上前來,張橫一躍下馬“噗通!”跪到了嶽少安的馬前,雙拳一抱,低下了頭,沉聲言道:“末將指揮不力,損兵折將,請大帥責罰。”
嶽少安看了看高崇,高崇也已經下馬,隻是他卻沒有下跪,隻是靜立在了一旁,低頭不語。
看著高崇的樣子,嶽少安略作沉思,揮手,道:“張大哥請起,責罰之事,待我看看再說。”
張橫本來想將事情自己一個人抗下來,但是嶽少安既然已經這樣說了,他也隻能起身立到了一旁。
本來,士兵們的情緒經過方才一戰之後,什麽的低落,不過,嶽少安此時突然的到來,卻讓他們從新找回了自信。
帝師自從出師,未嚐一敗,這給他們的心中烙下了深深地痕跡,先前一絲的失利,也讓他們單純的認為成了那不是帝師親自指揮所致。
然而,嶽少安聽罷高崇所言之後,心中卻明白了起來。
先前那一敗,其實自己也有許多的責任,在不斷的勝利中,自己並沒能很好的控製住士兵們的心理,讓他們的自信心太過膨脹因而才造成了現在的局勢。
其實,他明白,自己的隊伍,尤其是親兵隊,他們都是開州出來的,作戰的強項在於器械,但是,現在因為急行軍導致了他們器械缺乏,這才是重點。
不過,雖然如此,但是,那近千騎兵的傷亡,卻需要一個人出來負責。
慈不掌兵,嶽少安是明白這個道理的,該狠心的時候,就得狠下心腸來。看著漸亮的天空,嶽少安長歎了一口氣,扭頭對牛仁,道:“將張橫給我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