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邁出房門,清香的空氣沁入心脾,一夜未睡帶來的疲倦之感彷如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著嶽少安的臉色漸漸變的好看了些,郭霜怡上前嬉笑,道:“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嚇死我了,你到底怎麽了啊?”
“沒什麽,隻是沒睡好而已!”嶽少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再次吐出,似乎要將心中的鬱氣全部隨之吐出,直到肺中沒有一絲空氣猛地咳嗽了起來,他這才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氣起來。
郭霜怡上前拍著他的後背,道:“嶽少安,你傻了?”
嶽少安擺了擺手,示意不用管他,咳了一會兒,蒼白的臉色咳出了一絲紅潮,他站直了身子,道:“這裏的空氣依舊是那麽的好聞!”
“廢話!”郭霜怡瞅了他一眼,道:“你以為師傅種那些花藥是幹什麽用的?”
“原來如此!”嶽少安點了點頭,恍然大悟,他還以為自己感覺這裏的空氣比其他地方清馨是因為心境的問題,沒想到居然確實如此:“到了萱城後,一定讓樂兒師傅也種一些才好!”
“萱城?”郭霜怡疑惑道。
“好像還有一個名字叫宋師城!不知道你聽過沒有?”
“哇哇……”郭霜怡高興的叫了起來:“你說的萱城就是宋師城啊,這麽說,我們要去宋師城去?出去的師姐妹們說過,居然說那裏好漂亮,恍似人間仙境一般。”
嶽少安皺了皺眉:“有麽?我怎麽不覺得?”
“你去過?”郭霜怡好奇的問道。
“呃……”嶽少安詫異的看著小丫頭,既然知道宋師城,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城的名字由來,不過,他也懶得和她解釋,隨意的點了點頭,道:“我去過!”
“快和我說說那裏怎麽樣!真如她們所說麽?”郭霜怡拉著他的胳膊不住的問道。
“你去了便知道了。”想起自己離開時的模樣,嶽少安不想打擊郭霜怡的積極性,轉移話題,道:“對了,明日便要離開了,我先去和高崇說上一聲,讓他準備,準備。”
“我也去……”郭霜怡拉著他的胳膊,一副不讓我去,我便不放手的架勢。
嶽少安無奈,隻好點頭答應。
兩人來到高崇的住處後,院門大開著,便徑直走了進去,看了看時辰,太陽才剛剛爬起,這個時候,高崇應該還沒起床吧。
耳邊聽著郭霜怡嘰嘰喳喳說個不聽,嶽少安將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傾聽起來,郭霜怡見狀,也急忙湊上前去。
屋中,一男一女,兩個人正在爭論著什麽,仔細一聽,郭霜怡壓低了聲音,道:“是李師妹的聲音。”
“哦?”嶽少安看了她一眼,道:“偷聽不禮貌吧!”
“你傻啊!”郭霜怡白了他一眼:“這麽好玩的事情怎麽能錯過。”
嶽少安還想說些什麽,隻聽裏麵的聲音大了起來。
“李師妹,你聽我說啊,這次你要是不跟我走的話,我們倆個人就……”高崇的話還沒有說完便住口不言了,裏麵傳來了輕泣之聲。
“好了,好了……我不逼你,我們晚些再說,晚些再說……”
之後,良久無音。正當郭霜怡等的不耐煩,想要進去的時候,李師妹卻輕聲言道:“師姐待我極好,我怎能忍心離去,再說,劍派之中還沒有人因為這般事離開的,我若是這樣的話,以後還怎麽見人,而且、而且……”
“而且什麽啊?”
“而且,嶽先生也是本門的弟子。我們這樣不行的……”
“這有什麽啊……”
“怎麽沒有什麽,倫理常綱怎能不顧不管,那與禽獸何異……”
“夠了!”高崇突然大吼了起來:“李青琴,你太過分了。不願意走,你現在便走!”
話音剛落,便聽“砰!”的一聲,房門大開,正緩緩湊上前去的郭霜怡差點被碰到了鼻子,急忙一閃身躍了回來,雙手抱住了嶽少安的胳膊。
李師妹出來後,看到嶽少安和郭霜怡,頓了一下,隨後,捂著臉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她!”郭霜怡丟下一句話,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嶽少安眉頭微蹙邁步走進了屋中。
進屋之後,隻見高崇躺在床上,臉色因為生氣而顯得有些通紅,見到有人進來,剛想發火,卻見是嶽少安,急忙收斂了起來,道:“嶽先生,您怎麽來了?”
嶽少安歎了口氣,他知道,高崇平日裏做事雖然一副什麽事都無所謂的模樣,骨子裏卻是非常的尊重他的,方才那位李師妹一句“與禽獸何異”無疑是罵到了他的身上,因而高崇才發那麽大的火。
他拍了拍高崇的手,道:“做事不要他衝動,那小姑娘也不是有心的,你何故如此生氣。”
“嶽先生,您都聽到了?”高崇低下了頭。
“嗯!”嶽少安點了點頭:“無妨,這個世界上說我好的人固然很多,罵我的人也不少,到了這個時候,我難道還會因為一句無心之言而生氣麽?”
“嶽先生!”高崇抬起了頭來,雙目認真的道:“別人我不管,要做我高崇的女人,絕對不行!就是無心的也不行!”
嶽少安搖頭:“你這又是何況呢?有些東西,當你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她的可貴。”說著,他不由得神色一暗,萱兒,終究是他的一塊心病。
“嶽先生,我明白的,可是,即便這樣,那也不行……”高崇搖頭苦笑道:“也許,我們沒有緣分吧!”
“好了,不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嶽少安站起身來,邁步向外走去:“不要讓自己後悔一生!”
嶽少安最後的這句話,讓高崇身子一震,想要說些什麽,嶽少安卻已經走了出去,隻留下一個背影,他搖了搖頭閉口不言了。
嶽少安剛剛行出屋外,便見郭霜怡急衝衝的跑了進來,一把揪住他的胳膊,道:“快跟我走。”
“做什麽?”
“別問那麽多了,到了你便知道了。”
說著,郭霜怡拉著嶽少安七拐八拐的跑的他都有些頭暈,她這才停了下來,道:“別說話,一會兒,看我的眼神行事。”
“呃?”
“走!”說話間,郭霜怡行至一間屋前,輕輕推開了屋門,探頭進去,道:“李師妹,我將他帶來了,你自己問他吧。”
李青琴顯得有一絲慌亂,急忙對著嶽少安行了一禮。
嶽少安看著她雙眼哭得紅腫,連忙擺手示意她免禮。
“他以前是京杭書院的先生,應該是有學問的吧,你讓他說說,你和那個小師侄能不能在一起。”
李青琴麵色一紅,嬌嗔的看了師姐一眼,似乎對這位師姐如此直白有些接受不了,隨後,低著頭,輕聲說道:“帝師乃是大宋之師,自然是天底下最有學問的人……”
“那你問他啊。”郭霜怡急道。
李青琴抿了抿嘴,卻是開不了口。
“好吧,我幫你問吧!”說著,郭霜怡似乎想到了什麽,眼睛眨了眨,道:“我要嫁給他了。”
“啊——”
“呃——”
她這一句,頓時讓嶽少安與李青琴同時一驚。
李青琴麵色羞紅,隔了一會兒才道:“師姐與嶽先生本就是同輩,便是真的成親,也無不可……”
“誰說的,我是他的學生。”郭霜怡雙手叉腰,道:“以前,我去杭州,就在京杭書院讀過書,便是他教的。”說著,她還怕嶽少安不夠配合,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
李青琴也是詫異的抬起了頭,望著兩人等著嶽少安的答案。
嶽少安看著胡攪蠻纏的郭霜怡,若是跟著她說,一會兒還指不定說出什麽來,便將她拉到了一旁,對著李青琴,道:“你先告訴我,若是沒有這些世俗的說法,你願不願意嫁給高崇呢?”
李青琴羞得低下了頭,不敢看兩人,許久,才輕輕的點了點頭,隻是那動作幅度極小,若不是嶽少安有意注意,更不就看不出來。
看著她點頭,嶽少安鬆了一口氣,柔聲,道:“既然如此,便好辦了。這世俗之事有些地方其實很是混賬,比如說,什麽表兄妹可以成婚,而師與徒不能成婚,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大的錯誤。”
李青琴詫異的抬起了望向了他。
嶽少安接著道:“所謂倫理綱常,當然有他對的地方,可是,也有些是古人用自己的思想來給後人套上的枷鎖。這些必將會被打破的,也許現在的人還接受不了,認識不到,但是,本身是對的東西,他總有一天會得到人們的承認,這一點,也許你現在不太相信,也會懷疑,但是,都已經不重要了……”
李青琴整個人震驚的看著嶽少安,這些事,她以前聞所未聞,卻是從她平生最敬仰的人口中說了出來,她很早以前就聽過了嶽少安的故事,一直將他視為這天下的真男兒,和高崇之所以發展的這麽快,其中,高崇是嶽少安的學生這層關係也不無作用。
然而,嶽少安所說的話,卻和她成長至今所經曆的,所見,所聞,有太多的出入,這一時之間,讓她難以接受。
嶽少安接著,道:“我現在要告訴你的是,你和高崇其實並無什麽關係,當然,我值得是輩份上的。其實,當然,我拜入門下,也是為了求醫,你應該也聽說過門規,劍派是不許男人進入的。”
李青琴點了點頭。
“那時也是為了這個門規我才拜師的,不過,在這之後,我便被逐出師門了,你現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麽?”
“您說的是真的?”李青琴激動的抬起了頭,卻發現自己這樣做似乎太冒失了,急忙又將頭低了下去。
“對了,那會兒高崇和你生氣,是因為我自己便娶了自己的學生,所以才……”
“啊——”
“其中的細節你可以去問高崇,我隻是不想讓你誤會他而已……”說罷,嶽少安轉身向門外走去。
屋中,李青琴想了想,小手一握,隨後,也急忙起身,朝著高崇所住的小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