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的話剛剛說完,皇帝的臉便更加陰沉了。倘若他還是當初那個五王爺的話,早就一鞋底飛了過去,痛罵一句,“從長計議個屁。若是從長計議,老子問你幹嗎?”
隻可惜,現在身份不同,他已經是皇帝了,那般粗俗之事再也不能做了,不然,那些老臣們便又該上書說什麽有損國體之類的言語了。
看著李剛的模樣,皇帝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厭惡,抬起手背甩了甩手,就如同甩去爬在手上的一隻惡心的蒼蠅一般。
李剛卻如獲大赦一般,急忙站起身來,退回了朝列之中,低著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滿朝文武,居然沒有一人能出出良策,統統都是飯桶……”
皇帝有些氣急敗壞,他的心中當然明白方寧的意圖,也明白方寧不會攻城,至少短時間內,隻要柳伯南還在自己的手上,他便不會攻城。
可是,自己堂堂大宋皇帝,卻被圍困在這裏,先不說,這會造成多麽大的負麵影響,自己能不能丟起這個人,單是如此圍困久了,對於自己的統治地位,朝廷的威嚴便會有所動搖。
一旦動蕩開始,便會如同洪水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到時候,再想挽回,卻又要費盡千辛萬苦了。大宋這些年來風雨飄搖,已經滿是滄桑,破敗不堪的國土,看似已經被自己收服了回來,但是,其中的損失,又那裏是打幾場勝仗所能彌補的。
在這個時候,大宋不能再出現兵變了,若是方寧此事處理不好,便會直接引起兵變,光是一個方寧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由方寧引發的一係列連鎖反應。
皇帝此時陷入了兩難境地,若說他對於柳氏父子的處理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就在柳宗嚴臨終時留下那句話的時候,他便已經有些後悔了。
隻可惜,現在他已經騎虎難下,明知道是錯,卻也不得不錯下去了。
因為,現在如果同意方寧的要求,將柳伯南放出去的話,皇帝不敢保證柳伯南不會因為他毒殺柳宗嚴而不報複他。
柳伯南的忠心在柳宗嚴死前也許是不可動搖的,可是,現在柳宗嚴已死,他與他之間有的是殺父之仇,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在這份仇恨麵前,任何的忠心和感情都會變質的。
皇帝對自己沒有這個信心,同樣,對柳伯南也沒有這份信心。柳伯南與柳宗嚴在麵對死亡之時所表現出來的父子深情讓他震憾了。
一直以來,生在皇室之中,他都沒有體會過真正的父子親情。柳伯南與柳宗嚴一直都父子不和,就如此,皇帝還是有些擔心,這才提前將柳宗嚴毒死。
隻是,當他發現柳宗嚴和柳伯南父子兩人都情願讓自己死,而保全對方時,他就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
現在發方寧看似來勢洶洶,卻也並不是心腹大患,隻要將牛宏誌調回,很容易就能將方寧擊退。但是,若將柳伯南放出去,到時候,柳伯南翻臉之時,那麽便不是方寧這般好解決的了。
先不說柳伯南的文韜武略,排兵布陣的能力。但是他的威信,便不像區區方寧那邊,隻能調動兩萬人,若是他想,他甚至能調動起北大營所有的軍隊,到時候,楊凡必然隻是一個空架子。
在柳伯南麵前,他絕對沒有說話的餘地。
這才是皇帝真正擔心的。然而,柳伯南是不能放的,方寧卻也不好退去。急調牛宏誌不是不可以,隻是,如此一來,一旦開戰,影響麵便擴大了。
這是皇帝現在所懼怕的,本來想動用城中的兵力將事情解決,卻沒想到李俊打了一個完美的敗仗回來。打破了皇帝所有的計劃。
現在看來,城中的兵馬再派出去,顯然是不行了。如今的朝中最能打仗的也隻有李俊一人,他也不行,其他人自然更是不成了。
麵對著滿朝鴉雀無聲的文武百官,皇帝恨不能下去,一腳一個,統統地踢了出去……
最後,看著這一場麵實在太過無趣,皇帝厭惡的擺了擺道:“退朝——”
聽到這句話後,百官們全部都鬆了一口氣,急忙跪倒磕頭,山呼萬歲,一個個地逃離了現場。
直到所有的人全部都離去後,皇帝依舊坐在龍以上,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久久沒有動彈。
“看來,因為柳宗嚴之事,朝中的眾臣已經和你有了間隙啊……”
突然,一個聲音傳來,讓皇帝猛地抬起了頭。他雙目緊盯著眼前站立之人,麵上的疲態盡去,趁著臉道:“你怎麽進來的?”
萬寒生提出一塊令牌在皇帝眼前晃了晃,道:“你忘記了,你給了我這個?有了他,我那裏不能去?”
“哼——”皇帝冷哼了一聲,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言道:“這些人,當真是該殺,全部都殺了,便也清靜了。”
“殺?”萬寒生滿帶輕蔑的問了一句,隨後輕笑一聲言道:“殺了你口中的該殺之人,恐怕你這皇帝也了盡頭……”
皇帝瞅了他一眼:“你知不知道?就這麽一句話,便足夠你死上幾次了!”
“嗬嗬……”萬寒生輕笑,道:“死亦何方,柳宗嚴倒是沒說過這話,他不還是死了,你想讓人死,說不說這話,根本就不是問題。”
麵對萬寒生的不恭敬,皇帝並沒有表現出如何反感的表情,反而是低眉沉思了起來,其實,萬寒生說的對不對,他心裏自然是明白的。
萬寒生口中與他有了間隙的人,大多都是能臣,唯有能臣才能看出他與柳家之間存在的問題,也唯有能臣,才是大宋的根基柱石,若是當真將他們全部殺死,那麽大宋的能臣盡費,就算金國現在已經沒有了能力反撲,但是,大宋從內部也會開始動蕩不安,最後走到亡國的命運。
這一點,無需什麽證明,曆史上許多王朝覆滅,都是很好的例子。
皇帝低著頭,沒有再看萬寒生一眼,而是輕聲問道:“麵對眼下的困境,你可有何辦法?”
萬寒生瞅了皇帝一眼,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說道:“這有何難……”
“哦?”皇帝雙眼一亮,霍然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