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少安扭頭側目望去,近萬大軍疾奔而來,為首之人,卻是不認識。看著氣勢洶洶的官兵,嶽少安臉色漸漸暗了下來。
看來,皇帝是下了決心要將自己和柳伯南一起留下了,到了此刻,他再也沒有一絲幻想和希望了。對皇帝已經徹底絕望,此時,他才發現,原來那個人的絕情比自己想想之中更甚。
方才那一句“嶽少安與柳伯南的同黨”,無疑是將在場的所有人都包括的進去,就連他的親妹妹,殷雨倩也被一同包括了進來。
都說帝王無親,嶽少安一直都不能完全認同這句話,在他看來,帝王確實是無情,不過,也隻是因為權利和地位的不同而比一般人更為冷酷一些,斷然是做不到一點都不顧忌情感的。
現在,他卻是相信了。在對皇帝徹底的失望後,嶽少安變得有些心灰意冷,黯然失神,雖然,對於這些他早已經有了心裏準備,隻是,事到臨頭卻還是有些放不下。
終究,他還是一個重情之人,對於失去的一絲情感,還是有著一些留戀,盡管,他明知道,有些東西遲早是要失去的。
這邊,嶽少安已經與眾女匯合到了一處。在此情此景下,她們一個個都有些神情激動,卻沒有衝上前來,因為,她們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不能讓嶽少安分神。
隻有小郡主任性慣了,卻又不向郭霜怡一般有人管著,因而,她當看見嶽少安的第一眼,便是雙目含淚,幾步跑了過來,帶著哭腔道:“相公,你怎麽才來……”
說著,小嘴已經扁了起來,淚珠稀稀疏疏地滾落而下……
嶽少安看著她這幅模樣,拋開了腦中的思緒,微微一笑,俯下身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乖乖的,聽話一些,等我們出城了再說。”
段君竹拉住了他的手,還想說些什麽,卻感覺到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她轉頭一望,卻是殷雨倩走上前來,對她搖了搖頭。
小丫頭雖然心中不舍,不過,也看的出來現在自身所麵臨的危險,緩緩地將手收了回去,隻是,目光中,卻是有些不舍離開嶽少安。
嶽少安抬起了頭,沒有再望向眾女,而是一舉長槍,高聲下令,向城門攻了過去。
“帝師且慢。”忽然,帶隊的將領高聲喊了出來,隨即,他向前衝了幾步,在戰馬上一報拳,道:“下官梁坤,久聞帝師大名,今日得見,當真三生有幸,帝師何必如此急著走,皇上也隻不過是聽聞帝師歸來,想見一見帝師而已,還望帝師跟著下官入宮見駕,也好讓下官瞻仰一下帝師的風采,順便在皇上那裏,也好交代不是。”
嶽少安抬頭看了一眼自稱梁坤的人,在他的腦海之中似乎沒有這麽一個人的名字,但是,對方既然能帶上萬人前來,顯然應該是統領級別以上的將領。
嶽少安疑惑地望了卓岩一眼,在收集情報這方麵,卓岩要比嶽少安專業的多,而且,對這些官員們,他也要比嶽少安熟悉的多。
故而,嶽少安想從卓岩這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果然,卓岩不負所望,見嶽先生望向自己,卓岩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靠近了一些後,道:“這個梁坤前不久還隻是一個統領級別的副將,此人倒也有幾分真本領,先前我曾派人收攏過他,卻被拒絕了。看來,皇上應該是怕那些老將與您有交情,在抓捕之時故意放人,這才提拔了這些年輕的將領。”
嶽少安點了點頭,卓岩的分析,與他所想的並無二致,看來,和事實應該也是頗為接近。
“帝師?”梁坤似乎等著有些著急,又喊了一句。
嶽少安抬起了頭,一對眸子變得異常平靜,他白皙的臉龐上,此刻沒有一絲表情,略微停頓一下之後,慢慢地泛起了一絲冷笑。
梁坤看著嶽少安的模樣,隻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不知怎地,恍然間,他似乎感覺到嶽少安在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滿是輕蔑之意。
這讓他心中極為不舒服,任憑你是世間名將又如何,也不帶如此看不起人的。哥們兒怎麽說也是堂堂的一方將領,而且,還是皇上極為信任的。
你不就是打過幾場硬仗麽?有什麽了不起的,居然敢用這般的眼神看我,現在你得罪了皇上,很快便要成階下之囚了,還有什麽資本可以囂張的?
雖然,梁坤之前還將嶽少安當做偶像一般的人物,但是,被對方輕視,讓讓他心中有些惱怒。就在梁坤氣惱之時,嶽少安卻說話了。
他低下了頭,撩起眼皮斜睨了梁坤一眼,淡淡地說道:“梁坤是吧?你認為你今日能留得住我麽?”
“帝師,果然自信。梁坤隻是一個無名小卒,在帝師的眼中自然沒有什麽分量,不過,一切現在多言,還為時尚早,不妨,我們試試看吧……”梁坤很有自信地說著。
隻是,他的話音未落,章初三卻是怒不可遏地吼了起來:“你他娘的屬叫驢的?叫喚個沒完?要打就打吵的老子頭都疼了。”
說罷,章初三提著斧頭便衝了上去。對著梁坤便是一斧子砍了下去。
梁坤渾然不知這廝居然說打就打,全無一點涵養,惶急之下,戰刀倒迎而上,朝著斧頭擋了過去。
“當——”
一聲巨響,火花四濺,梁坤的戰刀被嘣飛了回來,直接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差點讓他背過氣去。好在,梁坤到也不是虛有其表,真的有幾分本事,一見自己不敵,掉轉馬頭便退回了隊伍當中。
回到安全地帶之後,他尤自心有餘悸,隻覺得刀杆一陣發熱,幾乎有些燙手,再看刀刃,已經彎的不成樣子,這刀那裏還能使。
他心頭震驚之下,怒火卻也是忍不住升騰起來,一鬆手將戰刀扔在了一旁,怒聲喝道:“給我拿下,死活不論……”
其實,不用他說,官兵們就已經衝了上去,隻是,章初三這撕,也許與人單打獨鬥不行,但是,在人群中混戰的話,嶽少安的帳下卻也沒有幾人能像他這般。
隻見章初三一把大斧掄圓了使勁地揮舞著,官兵們隻要挨著的盡皆飛了起來,這還不算,飛出去的官兵再落下來,又是砸倒幾個,一斧子下去,戰果斐然。
如此幾次,梁坤的眼睛都直了。難怪嶽少安能打勝仗,手下帶著的都是些什麽人啊,怎麽如此變態?
嶽少安看著章初三在那邊大發神威,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麵,到也不做理會,這般吩咐著卓岩組織人手快速地朝城門前攻了過去。
梁坤被章初三震驚過後,卻是頭腦迅速冷靜了下來,他並沒有忘記這次自己的目標是誰。加派了人手抵擋章初三後,便不再理會於他,轉而朝著嶽少安這邊望了過來。
在嶽少安身旁不遠處,柳伯南臉色蒼白地看著韓莫兒,嘴角之上卻是滿含笑意。韓莫兒已經是淚眼模糊地撲進了他的懷中。
兩人相擁在一起,韓莫兒將他抱的緊緊地,不敢有鬆開一絲,頭貼在他的胸口之上,很快,柳伯南胸前的衣襟便被淚水打濕了一片。
抱著妻子,柳伯南心中即幸福又苦澀,猛然間,他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一口鮮血灑在了韓莫兒的後背之上,他急忙伸出袖子哪個嘴唇擦了幹淨,臉上的肌肉因為痛苦而抽搐了幾下之後,便被他強忍了下去。
當韓莫兒擔心地抬起眼睦之時,他已經從新露出了笑容,輕輕搖頭道:“我沒事……”
混亂之際,沒有人注意到柳伯南的變化。
本來,人家夫妻兩人在一旁敘舊,誰也不會無聊到緊盯著看,何況,現在眾人還在命懸一線間,更沒有興趣了。
隻是,柳伯南的舉動卻落在了楚斷魂的眼中。他眉頭皺了皺,最終卻是沒能說出什麽來。
嶽少安這邊帶人向城門衝去。梁坤卻是看的一清二楚,隻是,城頭上那些士兵們的反應卻讓他很是鬱悶,抵擋嶽少安居然隻有皇宮的密探,守軍們沒有半點動靜。
梁坤臉色發黑地喊了幾次也沒有反應,其實這也難怪,他並不是守軍的直接上司,人家不聽他的也完全說的過去。
梁坤咬了咬牙,狠狠地瞅了守軍一眼,猛地從懷中掏出了一道聖旨,大聲喝道:“聖旨在此,皇上有令,從現在開始,杭州城的一切防務由我一人擔起,號令所到,敢有不從者,軍法處置。”
聖旨一出,果然,不敢再有人怠慢,城頭上的守軍急忙拉弓搭箭,對準了嶽少安這邊。
嶽少安心下一驚,現在自己在城牆下,守軍在上,居高臨下,若是弓箭射來,自己如何抵擋?
“放箭——”
不等嶽少安多想,梁坤卻已經下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