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利箭直穿而來,嶽少安驟然一驚,沒想到藏的如此隱秘也會被人發現。他側身避讓,心中思量是不是要先發製人,衝將出去。至於樹下那人為什麽沒有叫喊呼喚同伴,他此刻卻是無暇去想。那支利箭貼著嶽少安的鼻子穿了過去,徑直飛向一旁的一個鳥窩。一隻小鳥正張開大嘴,看著回巢的大鳥“喳喳”地叫著,然而,悲劇的是,那支箭沒有射中嶽少安卻射中了它。
中箭的小鳥幾乎都沒有掙紮,就隨著箭矢的餘力飛出了鳥巢,隨即跌落下來。回巢的大鳥像是瘋了一般,悲鳴一聲,衝著那射箭是士兵便飛了過來。一副要報血海深仇的架勢。
那士兵嚇了一跳,急忙又搭了一支箭朝那大鳥射去。嶽少安看著這突然的一幕,還沒來得及決定如何做,便聽那都頭大怒,高聲喝罵道:“他娘的,你小子是不是有病。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射鳥,趕緊給老子跟上來,不然老子將你褲襠裏的那隻鳥剁掉。”
那士兵被都頭喝罵,腦袋上又被一直鳥一個勁地啄著,心下早已經忘記了剛才自己樹上看到的黑影,急忙發足向前方奔跑而去。而那隻鳥卻不依不饒,依舊追著他,讓他心煩意亂,想要射殺,又怕被罵,再也無心理會大樹了。心中便將剛才的疑惑全部拋去了。
嶽少安看著一隊人漸漸遠去,心下一鬆,朝著樹下小鳥的屍體看了一眼,心中不由苦笑,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是因為一隻鳥而逃過了一劫。
他之前打算奔逃離去,忽地響起,現在肯定有很多人朝這邊而來,而自己並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方向,若是就如此逃去。很可能就會撞到楊凡的人,到時候便是自投羅網了。因而,他便決定冒險返回,藏身與樹,這樣做,其實和一個賭徒一般,完全是把自己的性命賭在了人們的慣性思維上。他斷定,前來搜尋的人,倘若在山洞之中沒有發現他的話,一定會以為他已經逃離了這裏,斷然不會再將注意力放在這邊了。
可以說,他這次是賭對了的。可是,即便如此,還是發生了剛才那驚險的一幕。仔細思考過後,嶽少安心中肯定,方才那個士兵並沒有發現他。因而,便安心地坐在了樹上,打算等到天黑之後,再離開這裏。白日間,自己能逃出去的可能性會大大地降低。
也許是先前離去的那隊人馬將他不在這裏的消息散布了出去,之後,這裏一直都很是安靜,再沒有人來。他靜坐在樹杈之上,從包裹之中取出了衣服。
裏麵隻是幾件普通的農夫的服飾,看來,留給他衣服的人,已經顧慮到了他現在是在逃亡。嶽少安微微一笑,心道,香香還是這般的細心。他正要將身上的士兵服脫去,換好了農夫的衣服後,忽地又想到了什麽。便又將那士兵服套在了外麵,包裹中的其他衣服盡數掛在了樹上,隻將兩天的幹糧、水壺和少量的銀子帶在了身上。這才從新坐了下來,靜待日落。
此刻,一個人,他的心反而平靜了下來。過往的種種他都在腦中思慮了一遍,心中黯然,這次段君竹和洪玉若的慘劇,其實可以說是他一手造成的。雖說他入朝為官的時日已經不斷,但是,他任舊適應不了那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的手段。對人也太過容易產生信任。
像這次大理方麵,他就是因為自己是大理的女婿,以為他們不會騙自己。相交皇帝和自己,於公於私,他們必然是靠向自己這邊的,殊不知,他們根本就不會靠向任何人,所慮者,隻是自己而已。國與國之間,並無親情可言。自己太過一廂情願了……
還有便是楊凡了,他一直以為,楊凡對自己應該還如以往一般。即便是他現在立場不同,兩軍交戰自然難免,但是,斷然不會傷害自己的親人、愛人。可惜,他仍舊一廂情願了。
嶽少安幾乎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頓,自己憑什麽如此自信,以為自己的人品會一直爆發下去,以為幸運之神會一直追隨著自己,以為別人會永遠敬畏自己。自己憑的是什麽?
他慘淡地一笑,看來,這個世界上,人和人之間果然不能如此相信對方。隻是,如此慘重的代價才讓他明白這一點,卻是有些讓他承受不起。
嶽少安並不想做什麽一方諸侯,更不想當什麽狗屁皇帝。隻是,身陷如此尷尬的境地,卻不是他說想不想就可以的。哪怕他在腦門上書寫上“我隻想做個普通人”幾個大字,卻依舊沒有人肯相信他。
樹下,那隻身中箭矢的小鳥讓他深有感觸。小鳥又招誰惹誰了,橫禍卻依舊飛來,死亡還是爬上了它的後背。在這個時代中,自己可以說已經上了這顆大樹,那麽,自己如果不強大起來,不把弓箭握在自己的手中,很可能,他便是下一個小鳥。即便無心招惹別人,也會死的很難看。事實上,他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直到這時,嶽少安才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去過以往那種安逸的生活了。他現在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讓自己強大到沒有人敢侵犯的地步,另一條便是徹底死掉。隻有這樣,他才能安靜下來,不然,會有更多身邊的人會因為他而死。他已經再也承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想著這些,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夕陽如血,涼風依舊,捋了捋額前的長發,他將自己從新收拾了一番,待到天色完全暗了下來,這才一躍而下,離開了這顆躲避了半日的大樹,朝林中深處而去。
小心翼翼地行了一個多時辰後,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嶽少安緊繃的神經微微一緩,加快了速度朝遠方而去,在今夜,他必須離開這片樹林,盡快地脫離楊凡的掌控範圍,不然,死亡會隨時伴隨著他。
就在嶽少安加快速度後,剛剛奔出不遠的距離,忽然,一隊人馬從遠處舉著火把而來。他正欲躲避,身旁的樹上,卻落下了幾個人來,將他圍在了中間。嶽少安抬眼仔細一看這些人的裝束,心中便是一寒。這些人很明顯是楊凡的人。
他斜眼瞅了瞅,圍著自己的一共隻有四人,再無他人,以他是身手對付四個普通是士兵,還是沒有問題的,隻是,這邊一發生衝動,前麵那一隊人馬必然會趕過來,到時候自己恐怕是再難幸免了。
嶽少安的眉頭緊皺起來,心中快速的考慮著各種逃脫的方法。這時,那四人卻已經亮出了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