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聲很大,打在窗戶上嘩啦啦的作響。龍鈺澤讓人把關在地牢的一些忠心家仆傭人和衛兵都放了出來,然後他們又將客廳的那一堆死屍全部移了出去。好在,這場大戰整個龍家城池就是城牆被炸了幾個洞,其他並沒有多大的損害。慕容連成帶著家仆傭人忙著清理,龍鈺澤他們也得到了一絲休息的空間,一起圍坐在了小客廳中。
“啊~~終於能安心了。”癱在沙發上,奧爾克伸展著四肢感歎。高俊看了他一眼,然後將視線轉向了對麵的三個人。以現狀來說,他們是沒什麽事了,可是龍家這幫人的表情卻沒有那麽鬆懈,全都沉默的坐著,表情凝重,時不時有人會抬頭看看立在窗口的安絕,看完之後氣氛就會更加沉重起來。
“我們出去看看吧。”站起來,高俊給了奧爾克一個眼神說。
視線在龍鈺澤他們的身上轉了轉,奧爾克沒有異議的跟著起身。這種氣氛下,還是把空間留給他們更好吧。
大雨不斷的衝刷著窗子上的玻璃,將人的倒影也刷出了一道道波瀾,安絕沉默的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黑夜,身上還是那一身血衣,讓他的背影顯得更加沉重了。
慕容瑾默聲看著安絕的背影,他們也是從小就相識相知,現在居然發現他還活著,當然有很多話想問想說,可是他明白,相比自己心中的那些疑惑,龍鈺澤和他應該還有更多的話要說。雖然現在老夫人已過,可是龍鈺澤還活著。如果恩怨不會輕易結束,那麽這段血仇就還很長……
“你們能、先出去麽?”同樣默聲的龍鈺澤忽然開口。淡淡的語氣裏,透著一絲疲憊。讓那個外人麵前桀驁不馴,不可一世的龍少主,現在看起來是那麽黯然神傷。
慕容瑾稍稍詫異的看了看他,慕凱則很不放心,甚至是警惕的朝安絕看了一眼。
“我想和……你們先出去吧。”看向安絕,龍鈺澤的口吻從拜托轉為了肯定。
默默的看了兩人,慕容瑾站了起來“好,慕凱,我們去看看破的傷勢吧。”
“瑾少爺……”慕凱卻很擔憂的看他。他不太放心把龍鈺澤一個人留在這裏,怕萬一安絕他對龍鈺澤不利怎麽辦?
可是慕容瑾很堅決,率先邁開步子還道:“不會有事的,走吧。”就算恩怨無法結束,至少現在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這點慕容瑾還能肯定。
慕容瑾已經走了,慕凱也不好再拖拉,隻能站起來離開。他們一走,房間再次靜了。窗外的雨聲,也被莫名的放大了。
龍鈺澤看著無動於衷的背影,就算現在知道了他是誰,可是那背影卻已經變得很陌生;連過去的一點點樣子都找不到。
但他知道,這個人就是龍鈺梵!他敬愛的哥哥!
“哥……”站起來,他先打破了沉默。
沉重的背影還是不為所動,看著窗外不斷刷下來的雨水,冷漠而遙遠。
“哥……”龍鈺澤又叫了一聲,朝他走了過去。但馬上就被他的話而擋在了原地:“你以為,我們還回得去嗎?”聲音有著安絕的冷淡也有著龍鈺梵的沉重。
眼底即瞬間暗淡了下去,止步在原地,龍鈺澤黯然的垂下眼眸。轉過身來,看著他黯然神傷的表情,安絕繼續說:“奶奶是因我而死,你能放下麽?你的很多兄弟都是因我而死,你能既往不咎麽?”
繼續低著頭,他的話恍如重錘,一錘一錘打在了龍鈺澤心上。
“那麽多血債,你能當做沒發生過麽?”“我……”他的話尖銳的刺痛著龍鈺澤的心,讓他想反駁,可是又無力反駁。回不去了,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東西,太多的血債,就算彼此能放下,身邊的其他人能放下嗎?
仇恨,就是一個殘酷的惡性循環,開始的很容易,結束;很難。
所以他們回不去了,在知道彼此的仇恨的那一刻,就已經無法再回到原來的模樣了。
“對不起……哥……”回不去了,心澀的難以言表,連眼底都濕潤了起來,可是他很清楚,這一切的開始是因為龍家。所以該道歉的人是他,該說對不起的人是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冷情的臉上露出不曾見過的溫柔,看著他低頭道歉的模樣,安絕一直冰冷的眼底不知覺的露出了溺愛和哀傷。這個弟弟他恨過,可是也是從小就溺愛著。
“哥,真的很……”突然而來的擁抱,時隔了好幾年的重逢,將龍鈺澤的話堵在喉嚨裏,也將心頭的澀味推到了鼻尖。“哥……”反抱住他,龍鈺澤的話哽咽在喉嚨裏。
血債也好,仇恨也好,最起碼在這個時候,他希望他們都能忘掉!
“我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就好像是過去一樣,安絕溫柔的溺愛的摸了摸他的頭:“但從今以後,龍鈺梵真的死了,安絕也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我,隻是個什麽都不是的人。”
“哥……”哽咽變成了嗚咽,在自己大哥麵前,他無需隱藏無需逞強,就像小時候,隻要有大哥在,他就能什麽都不用擔心,什麽都不用在乎。“哥,別走行不行……”他知道這話有多任性,可是他還是想留住他,不管是不是親生的,十幾年的兄弟感情,是無法抹去的!
眼底同樣濕潤了起來,或許他從來就沒討厭過這個弟弟,反而很高興,他還有個弟弟!可是,正因為要保護他們過去的情意,他才不得不走!
鬆手放開龍鈺澤,安絕的表情平靜下來:“就這樣結束吧!這是最好的結局!”
心口一塞,再多的東西都被他的話擋了回去。看著安絕已經堅定的表情,龍鈺澤心中就算再怎麽感傷,也無法強留住他。
同樣放開他,龍鈺澤自覺的退後兩步,然後深深的鞠躬道:“對不起,謝謝!”對不起是龍家給他帶來的傷痛仇恨,謝謝是他的原諒還有最後的幫助。
說完以後,他們將從此不再有任何瓜葛,是橋歸橋,路歸路的兄弟。
臉上有了些許輕鬆的笑容,安絕釋懷的走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最後轉身離開。
繼續低著頭,龍鈺澤隱忍著不舍;直到他的腳步聲走遠了,視線又一次模糊了。
外麵的雨聲依舊,裏麵的人卻非也。
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