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玉山,西北峰。
山巒如洗,晴日的陽光普照萬物,折射向林間,穿透雲環霧繞,使得山中顯得更加飄渺。
玉中仙妹小玉已經指點葉九,往山澗雲深處去,隻有那裏靈氣最濃鬱,很顯然,也是補天神石的所在。
於是葉九領了小茉和五方鬼眾兄弟,借著五行遁術遁到半山腰,雲霧更濃,葉九不得不現出身來,運神觀凝神細瞧,尋下山的山路。
隻可惜此處人跡罕至,哪裏有山道?盡是參天的古木,雲更深,霧更濃,但在葉九的神觀看去,靈氣果然濃鬱,要是在這裏修煉,勝過尋常的山林百倍。
五方鬼老大曹十歎道:“好濃的霧氣!我生平從未見過這麽大的霧。”
小茉問道:“公子,你的神觀能瞧見山穀深處麽?我們遁術走不下去,就用神行令!”
朱光苦笑道:“神行令?兩眼一抹黑,霧蒙蒙的,神行下去,撞到山石上怎麽辦?”
葉九也是苦笑:“我也看不出幾十丈遠去,並且越往山麓之下,霧氣越濃,隨風而動,也分不清哪裏是山石、哪裏是參天古木,待我好好想想。”
葉九心中暗問小玉,苦笑道:“仙妹,怎的我的神觀瞧不見底,隻能看到數十丈遠近,奇哉怪也,莫不成也有靈獸守護補天神石,吐出這麽濃霧。”
小玉沉吟道:“補天神石這裏絕沒有靈獸把守,這些霧氣是天然聚集而成,想必是補天神石的靈氣,收斂雲霧,反倒渾然天成的遮起濃霧,較之大神通設的高級陣法,更加的神秘莫測,連我都看不穿風雲變幻,更不用說尋常的修道之人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補天神石就在山下深澗附近。”
葉九心中惟有苦笑,歎道:“渾然天成的霧陣?苦也苦也,與人鬥與仙鬥,仙妹還可以指點,與天鬥啊,果然更是艱難,仙妹就沒有一絲把握嗎?”
小玉也歎道:“我想想哎,想必當初女媧娘娘仍這補天石時候,也沒想著封鎖山巒,設下奇陣,應該是盼著有緣人來尋的,誰知補天神石畢竟與別的有靈性的山石不同,自然而然的聚集靈氣雲霧,不知千年萬年才形成的天然霧陣,沒有任何仙法道術可以破的,除非......”
葉九眼睛一亮,心中忙問道:“除非什麽?”
小玉莞爾一笑道:“除非用腳走下去!嘻嘻,我已經想通了,女媧娘娘的補天神石單等有緣人,不一定是留給仙人的,說不定是留給凡人的哦,但凡夫俗子看見這般雲霧,跟本不敢進入,就算進來也一定會迷路,而仙家的寶物,修道之人的法寶,又奈何不了這渾然天成的霧陣,嗬嗬,隻有誠心走下去,興許能尋得到。”
葉九恍然,招呼小茉和五方鬼道:“霧陣渾然天成,沒有破法,既然看不到底,索性我們沿著山麓開出條道兒來,直接走下山吧。”
小茉和五方鬼眾兄弟也是一愣,小茉秋波一轉,忽道:“說到開路,還得巨木李九來,嘻嘻,李九砍棵樹,做個幾個木傀儡,一路上為我們撥草開道。”
葉九笑道:“對對,有勞李兄弟了。”
巨木李九點點頭,也笑道:“逢山開路遇水填橋,這個我最在行,嘿嘿,這回要下點本錢了,瞧好嘍!”
說話間五方鬼巨木李九運真力喀喇撞斷兩根黃楊木,念動巨木咒,生怕木傀儡靈性不夠,各印了三道巨木符籙,又要破舌尖,往黃楊木上噴出幾點血跡,霎時間,黃楊木變作原木一樣高的木傀儡大漢,在巨木李九的指揮下,撥草掰開樹枝的開路去了。
眾人大喜,跟著木傀儡下山,巨木李九忽地回頭道:“四弟,你的如意袋中裝了司南或指南魚了麽?好歹我們順著山道下也要辨清方向呀,否則霧氣彌漫,亂走一通,說不定走到後山去了。”
葉九和小茉點點頭,笑道:“是極是極,如此濃霧,不見天日,山勢深穀又地形極複雜,就算勉強順著坡兒下去了,沒有方向就難走出穀了。”
汪仁從如意袋中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一物,喜道:“有司南在手,不必擔心,嘿嘿。”
原來是一個八卦方位的方盤,汪仁又取出個圓底兒的磁勺,眾人都知道勺把兒指的上應天象,就是北鬥星北方了。
誰知道汪仁剛把磁勺往方盤上一方,磁勺翹的老高,也不是指著山後的北方,竟然指向了東南方向的落玉山的主峰。
汪仁原地轉了幾個圈子,磁勺勺把兒總是指著落玉山主峰,汪仁惟有苦笑:“邪門邪門!司南竟然不靈了,怪哉!”
葉九也暗暗稱奇,虧得仙妹小玉空靈的聲音提醒道:“哎!在落玉山的山場司南、指南魚什麽的是沒用的,因為落玉山的主峰上到處都是磁石,不往主峰指,往哪裏指?”
葉九頓時明白了,歎道:“老四,把司南收起來吧,落玉山上盡是磁石,很顯然,此處深穀深澗巧奪天工,就算有司南,也無人敢進的。”
小茉不無擔心道:“公子,那我們還下不下山?”
五方鬼眾兄弟天不怕地不怕的,忙道:“下!當然要下,明知補天神石就在下麵,怎能不下?區區濃霧豈能攔的住我們?”
葉九笑道:“嗯!車到山前必有路,下了穀底再說,即便尋不到路,我們開也要開出一條來,要想回去,就借五方鬼兄弟的大召喚術吧,好在在南山上定了傳送符,嘿嘿。”
眾兄弟齊聲應道:“對對,小茉姐別害怕,我們這麽多人呢。”
小茉也隻有笑著點點頭,隨著木傀儡下山,但望著迷霧重重,心中總有些害怕,挽著公子的手臂,苦笑道:“公子,下麵真沒有靈獸妖獸什麽的?我怎麽覺得陰氣好重!”
原來花草是最有感知的,尤其是花妖,女性特有的第一感覺也好,直覺也罷,最為敏感。
五方鬼張四卻略加嘲笑道:“嘻嘻,小茉姐,濃霧水汽彌漫,不見天日的,當然陰氣重了,這叫濕露沾人衣,嗬嗬。”
主仆一行人直往下走了一個半時辰,還未見底,再回頭時,雲霧遮掩,已經看不見來路和山腰了,眾人隻在霧中摸索。
誰知就在這時,濃霧中一聲驚叫,是個女子的聲音!
險些把葉九、小茉還有五方鬼唬了一跌,小茉驚道:“哎呀,穀下居然有人!”
葉九奇道:“咦?難道也有來尋補天神石的?”
仙妹小玉空靈的聲音響起,啐道:“胡說!我運神遊感知過,深穀裏雖然神觀看不到,但感知到並無妖獸靈獸,更無一絲仙人、修道之人的氣象,是你們聽錯了吧。”
葉九聽得分明,深知仙妹小玉好麵子的,說過穀中沒人就是沒人,當下葉九心中惟有苦笑道:“但願是聽錯了,嚇我好大一跳。”
正在葉九等人驚疑的時候,忽見濃霧中,一道幽幽的倩影閃過,眼前一花,便到眾人眼前,飄忽不定,長發垂胸。
小茉驚呼一聲:“鬼呀!”險些暈倒,虧得葉九鎮定,扶住了她。
五方鬼各個兒都是唬得不輕,虧得曹十膽大,高聲喝道:“哪裏來的冤魂野鬼!敢阻我們的去路?”
葉九這才看清,原來擋道的不是生靈,而是鬼魂,心中苦笑道:“仙妹,是個遊魂,哎,怪不得你感知不到。”
小玉哼了一聲,忽地發現眼前的女鬼遊魂不對勁,竟然有元嬰期的修為!
小玉通過心語,忙道:“當心了!是元嬰期,這女鬼邪門!”
葉九心中咯噔往下一沉,當下不敢怠慢,上前作揖,淡然一笑道:“在下神州浩土棲霞山葉九,不知姑娘是哪裏的冤魂?在落玉山西山盤桓?”
那女鬼也不披散開秀發,幽幽長歎,劃破深穀的寧靜,仿佛沉澱了數百年的厚重,女鬼幽幽道:“你問我?哼哼?我是誰?我隻不過是五百年前,雙鳳村的一個小丫頭罷了,你們是來尋補天玉石的?哈哈!再往下走,隻有死路一條!”
眾人聽得心頭都是萌生出一股寒意,寒冷徹骨。
原來五百年前,當時的君子國落玉山雙鳳村,物華天寶,人傑地靈,村中楊家祖祖輩輩出生的女子一個賽一個的美麗,而這一切,都源自於村中的一口古井。
女媧拋擲的玉石靜靜的躺在落玉山下的一口石井邊的石縫裏,果然經曆了不知多少世,多少劫。
寶物自晦,早已失去了昔日的光華,但受女媧娘娘的仙氣加之自身的靈性,這麽多年來,已然受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在無人時候不時發出光亮,晶瑩剔透,使得水井中映出幽光,村民們偶然半夜瞧見井中的光,皆以為奇,索性不去飲用此井中的水。
石井的旁邊上住著一戶人家,主人楊鴻排行第二,為村中難得的知書識禮之人,因此雖然家有幾畝好田,也不勤耕種,隻在村中學館裏教幾名村童,村中時常有紅白喜事,皆邀楊鴻前去主持,倒也樂得其所,村民們都稱他為楊二爺。
數年前楊二爺討得本村一個美人兒為妻,娘家姓柳,雖是山野中人,但雙鳳村屬落玉山下,風水俱佳,倒也是個出美女的地方,楊二爺和楊柳氏郎才女貌,十分恩愛。
夫妻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婚姻數年,並無子息,令熟讀儒家書禮的楊二爺頗為惆悵,教著別人的子弟,回家後時常講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楊柳氏也是日日燒香禱告,求神拜佛,但願早一日生的個大胖小子,一家人歡喜。
這一天也是和當有事,楊二爺吃罷午飯,如往常一樣出門教書,就見樹上枝頭喜鵲喳喳亂叫,心中絲毫不以為意,隨手揮了揮手中的詩經,喜鵲受了驚嚇,啊啊飛到石井邊上,再不敢過來。
楊柳氏在門口看在眼裏,心疼鳥兒,輕笑道:“你出門也就罷了,難得喜鵲兒鬧枝頭,你嚇它們做甚?”
楊二爺笑笑:“你若喜歡,撒些穀子給它們吃,看怕不怕你。”
楊鴻轉身走了,楊柳氏認了真,果然回屋裏抓了一把小米,撒在井旁,不承想喜鵲們受了驚嚇,撲棱棱都做鳥獸散,直留得滿地穀粒,一口古井。
楊柳氏沒奈何,立在門口看了會兒,也不見喜鵲兒飛回,忽覺口中幹渴,回院子裏甕中取水,卻瓢了個空,看看甕缸旁倒扣的大鐵桶,想去村頭打水,自忖自己氣力小提不動,丈夫又剛走。
轉念又想起門口的古井,常聽丈夫說這井水吃不得,夜裏常露出幽光,應該井下有寶,而落玉山下的人們最是迷信,誰知道井中是什麽禍福,生怕觸犯了龍王,因此這古石井裏的水最好不飲。
而古井就在家門口,楊柳氏每每好奇,出門常在井邊如照鏡子一般,知道石井裏懸的木桶雖然年深日久沒有人用,但小巧玲瓏,正好自己可以轆起。
楊柳氏遂把丈夫的忠告拋諸腦後,況且自己家門口的水井,自己常照也沒覺得有什麽異樣,於是捧了個瓷瓶,在石井裏滿滿的轆起一桶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