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之中午,頭上的陽光還是有氣無力的樣子,大路上揚起一溜塵煙,北洋軍排得整整齊齊,大搖大擺、神氣十足地慢慢行進著。
北洋軍前麵沒有尖兵,兩翼不派搜索部隊,囂張狂妄至極,或者無知愚蠢至極。
革命軍的師部,李想看到北洋軍的弱點,立刻放下《水滸傳》叫囂起來:“敵人仗有優勢裝備,無視我軍,其指揮官長煞是驕狂……命令伏擊連隊不要暴露目標,待敵軍進入伏擊區內發起攻擊。”
“看樣子這場仗難打啊,靠弟兄們的血肉之軀,不知道需要填多少性命,才能撲滅北洋軍精銳部隊。咱們計劃著誘敵深入,還得誘敵進入咱們預定的埋伏地點,更需要在北洋軍救援部隊趕到之前消滅這一股敵人,才能以最小的損失消滅這股敵人,太多的條件,一個卻也不能有差錯。這也是分散部隊的一個弊端,無法集中兵力去消滅大股的敵人。”曾高看著作戰地圖說。
“老高,你注意到了沒有,北洋軍這個方向的進攻,與咱們要圍剿的這一股北洋軍的進攻方向都是指向了同一個點。”看著作戰地圖上清楚標注出來的北洋軍進攻方向,這個新的發現,使李想從得意陷入了沉思。
“北洋軍竟然還有力氣對咱們圍剿,如果北洋軍的物資儲備還能支撐一場黃村大戰,那麽現在這一線的作戰就會對我們很不利了。”曾高搖搖頭。
“如果是這樣,在這京漢鐵路線一片區域,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打啊。”李想指著地圖,同樣的搖搖頭,“李西屏師、林鐵長師、周吾師、總部金鷹突擊隊,革命軍所有力量都被投入在那一片了。”
“現在北洋軍的重點在就是京漢鐵路貫通的幾座城鎮要塞。”曾高看著地圖,“要硬取漢口,武勝關這樣的軍事重鎮,革命軍也頂不了太久的。那樣的話,革命軍的壓力比現在受到的壓力還要大。”
李想有些無語著。
良久,李想斬釘截鐵的說道:“京漢鐵路已經癱瘓,長江流域,以及滿清水師都已反正,那麽北洋軍的物資就可以確定是完全斷絕,如果是漢口洋人放棄那個虛偽的中立,偷偷幫助北洋軍的湧入物資進來,那麽北洋軍至少已經得到一些物資補充。而且北洋軍肯定下一步要把重點集中在我們這一邊……”
曾高苦笑著搖搖頭:“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怎樣。一切都還隻是如果。隻有先看北洋軍下一步行動,在做推測。”
“參謀部作出什麽新的作戰方案了嗎?”李想突然問到。
一旁的曾高微微一怔,答到,“目前參謀部已經製定出了消滅這股北洋軍ab兩套方案,並計劃和中路軍協商,抽調林鐵長的師團組成增援集群,迅增援埋伏地點。”
“那麽郝家山戰線準備怎樣誘敵深入?”李想接著問道,此時,北洋軍剛剛進入他們所在郝家山視線範圍,事到臨頭,李想一直在看《水滸傳》裝大將風度,現在才想起過問這關鍵問題。
曾高笑笑:“由於此地地形多河溝,不利於北洋軍隊的攜帶炮營部隊行進,咱們不需要修築防禦工事作依托,直接裝作小股的遊擊部隊,抗擊著北洋軍的進攻,讓北洋軍麻痹大意。所以目前來說,郝家山的北洋軍對於咱們誘敵深入的策略還構不成太大的威脅。反倒是過了郝家山對於我們來說是最大的考驗,從那裏過後北洋軍正在投入更多的作戰部隊,其新增援而來的部隊也都在投入到接下來作戰之中。這時候要引導北洋軍往陷阱走,而那裏的防禦又恰恰是薄弱點,這無疑是給予敵人最好的進攻方向。我擔心不能應付,一旦有失,後果不堪設想。說不定就是黃村突圍的翻版,隻不過成功突圍的是北洋軍。”
“你們認為在埋伏地點,北洋軍人會有很大動作突圍而去?”李想眉頭微皺。
曾高點頭:“是的,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北洋軍有這個實力突圍。”
看著那幅巨大的湖北戰局圖,麵色凝重的李想陷入了沉思。
“如果北洋軍繼續對革命革命軍展開深入攻擊,那麽他們就不會將新到的作戰兵力投入在咱們的陷阱一線。”曾高繼續說道,“如果北洋軍在革命根據地找到位置,站穩腳跟之後,其隻需派遣一支獨立的作戰部隊,自東而西,配合其在占領一線的作戰部隊,夾擊吸引過來的我革命軍一線,那麽湖北戰局,就將生驚天之逆轉。那麽,咱們就非常被動了……”
“命令部隊繼續加強警戒,林鐵長的師團一旦抵達戰區之後,立即優先部署到前線!”斟酌片刻,李想對惶惶不安的一群參謀說到,“不管怎樣,我絕不容忍扭轉的革命局勢在我的手裏丟掉……”李想突然轉過身,死死盯著悠然的曾高,“……不對,你說ab兩個計劃,麵對這樣的局勢,你們的替補計劃是什麽?”
北洋軍騎兵放鬆韁繩,高大的戰馬一步一顛,步兵緩緩跟進,他們對大道兩邊的樹林和田野中的比人還高的茅草毫不在乎,而此時革命軍獨立旅一團則在堅決地向著這股目空一切的北洋軍逼近。
獨立旅一團接受戰鬥任務後,即以連為單位進行動員,他們迅速離開拳鋪、蔡林,像支脫弦的利箭鑽進雜草從裏,一口氣就走完了近三十裏路程。
太陽有氣無力,西伯利亞的寒風在原野上吹過,草地波濤一般起伏,戰士們冷得手腳冰冷,可戰士們殺敵的熱情卻如冬天裏的一把火。11點鍾,一團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了敵人,他們在北洋軍的側翼與敵平行前進,北洋軍馬匹嘶鳴和兵器的碰撞聲不絕於耳,而愚蠢驕橫的敵人對革命軍的行動毫無察覺。北洋軍的大隊仍然擺著示威的架勢,他們篤信“北洋”成武強大、無人敢冒犯的神話,絕然沒有想到,就在近前,一支神兵正在悄悄地把繩索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怎麽樣,準備好了嗎?”看著已經漸漸走進伏擊地點的北洋軍,周吾笑著對身邊的小兵說道。也許是沾染李想的好戰因子,他隨著一團進入這次伏擊。
“嗯,好了。”正忙著把一枚枚手榴彈的底蓋擰開的小兵點點頭,“周師座,什麽時候動手?”
周吾看了小兵一眼,滿意的點點頭:“等等,等等一營長他們就位,咱們就動手。”
一天的時間裏,北洋軍深入革命軍根據地進展神速,周吾知道,這些狗曰的是絕不會因為黃村之圍的失敗,就此罷休的,此路北洋軍定時另有企圖。是什麽企圖,這就是曾高參謀部琢磨的問題了。那個智如狡狐的曾高,也應該可以看出來。
其實周吾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該是怎樣去打掉北洋軍那一個步兵小隊的掉車尾部隊,既然打起來,總要有點收獲吧。沿著北洋軍炮兵部隊地的那一圈兒,配置的一營炮兵附屬衛隊的北洋軍哨兵隨時都會展開壓製火力,要知道北洋軍一個小隊的火力可是遠遠要比革命軍一個連的火力差不了多少。每個步兵小隊轄一個機槍組,擁有馬克沁重機槍、一個裝備有兩個擲彈筒的擲彈筒組,以及兩個步槍組。
要頂著這近百來號北洋,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火力上,就是人數上,北洋軍也要比自己多得多。而且在不遠處的前麵,北洋軍的前線一些混成部隊布防,隨時可以掉頭。
對負責要把北洋軍掉車尾的小隊吃掉,周吾多少有些擔心,但是有擺脫不了這股誘惑。北洋軍在那裏不僅僅部署有一定的炮兵附屬衛隊,北洋軍囂張自大又是一個極大的弱點爆露在他的麵前。
周吾衝著西北方向看了看,那裏集結著大量的北洋軍部隊。此路北洋軍的主要作戰兵力都集中在那裏。隻要這邊槍一響,那邊的北洋軍就會如同被捅了窩的馬蜂一樣,蜂擁而出。增援部隊很快就來。
墳堆那邊,老馬和小虎已經建立好了機槍陣地了。透過瘋長的芒草,周吾可以看到他們兩人隱約在草窩後麵的身影,還有那挺馬克沁機關槍。
老馬他們那裏的位置不錯,不但可以控扼住幾個方向,而且,還能策應到這邊,對北洋軍的機槍進行非常好的壓製。
二班副大黑、柳大胡子兩人已經溜到了溝渠頂頭,待會兒隻要槍聲一響,北洋軍的炮兵的附屬部隊被調動起來,他們就可以收拾北洋軍的那些炮兵了。
那六門山炮的周圍依然有圍滿了北洋軍的炮兵,他們正在忙著往前趕路。一個挎著軍刀的北洋軍軍官舉起了望遠鏡。
那邊的一班長他們看樣子已經爬上了河岸了。也許該是開始動手了吧。周吾思附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
“做好準備,北洋軍的步兵就要過來了。”盡管戰火一開,將是極其猛烈,而撤退更是風險重重,可是周吾並沒有撤下戰場的意圖,還悄悄沿著埋伏地巡視著了一番陣地。
很難想象,這個伏擊戰,將是怎樣的一場惡戰,因為從敵人的火力配置看來,這次進攻將會是比之前的每一次都將還要凶狠。說實話,對於能否吞下這股掉車尾的北洋軍小隊,周吾等人心裏也沒有一絲的把握,畢竟部隊太過疲憊了,兵員、武器的損失都很大,急需要補充。而北洋軍顯然蓄勢待發,雖然囂張不可一世,但是也是新銳之軍。
現在這樣的局勢,對於周吾師長來說,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了選擇,無論怎麽樣,後退是絕不容許的,隻有堅決頂住,才是贏得這場較量的唯一之路。
“頂住!”作為一師之長周吾,連一團文書和多數營、團軍官、參謀一樣,此時都已經填入到了一線。擔負起了普通一兵的職責。
距離戰線數公裏之外的田野中,看著遠處忙碌起來的北洋軍炮兵緩緩前行,一直趴在水溝處的周吾猛然的抬起身來,一甩手,一顆手榴彈飛了出去。
“打!”幾乎就在手榴彈飛出去的瞬間,周吾暴吼一聲。
幾枚手榴彈同時的轟然炸開,飛濺的破片在濃煙的裹挾下,瞬間便是將炮兵後麵附屬衛隊,墜尾的的幾個北洋兵給炸得血肉橫飛。
“匪軍襲擊!”幾個北洋兵驚恐的狂呼亂吼,剛剛喊起來,便被一梭子飛來的子彈給打倒在地。
突然而來的攻擊使得整個掉車尾的北洋軍小隊頓時的亂成一團。濃鬱的夜色之中,不斷有炙熱的曳光彈紛竄著飛舞。剛剛還是熱火朝天,囂張跋扈,耀武揚威的前進北洋軍行伍地轉眼便是被籠罩在死亡之中。
趴在周吾一旁的小兵不斷的將手榴彈投扔出去,在那些北洋兵中炸起一團又一團飛濺的血霧。到處都是一片火熱。爆炸的巨響一聲接著一聲。
“小兔崽子,省著點扔!”看著手指上掛滿手榴彈拉環的小兵,周吾忍不住笑罵到。
幾個北洋軍早已經被撂翻在地,要不就是被炸得血肉飛濺。到處都是一片的混亂。
而就在這個同時,那一邊的二班副銀泰、柳大胡子兩人突然的開火起來,接連的將滿帶著複仇怒火的子彈傾瀉向那些措不及防的北洋軍身上招呼。躲在溝渠頂頭的他們,用手裏的槍接連將幾個來不及趴倒的北洋兵敲開了腦殼。
墳堆那邊的老馬和小虎一通猛烈的機槍火力壓製,便直接壓製住了北洋軍反擊部隊的動彈。整整一個步兵小隊的四十來號人硬是被壓在那裏無法動彈。
“注意打敵人的機槍。”周吾一邊操著手裏的馬克沁,一邊衝著身旁的弟兄們喊到,“別隻顧著打他們的炮手。”
周吾知道,如果不能很快的消滅了北洋軍那一個步兵小隊,那麽接下來的麻煩就大了。無論是人數還是火力構成,自己帶領的這支奮勇伏擊部隊,可都無法和北洋軍這個小隊相比。人家一個小隊的火力強度甚至遠要比己方一個連的火力都還強。
兩個步槍組就不算了,單是那個擁有兩挺馬克沁的機槍組就足夠形成壓製火力了,更別說還有一個裝備有兩個擲彈筒的擲彈筒組。人數上,北洋軍也是占有著優勢。周吾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方不過隻是占據著先下手為強的時機罷了。
“注意,一定要注意節省彈藥,注意不要浪費。”周吾命令到。這個時候要最應該注意的就是對北洋軍掩護部隊的壓製,要是讓那一個小隊的北洋軍形成反擊,那麽對於自己這些人來說,那就危險了。
子彈密集的飛射著,交織如雨。那些趴在地上的北洋軍士兵幾乎沒有任何的掩蔽物可以用來遮擋,不斷的有人被子彈掀開腦殼,掉落下來的手榴彈不斷的在人群之中爆炸而開。
而前線行走在前麵的北洋軍混成部隊剛剛展開增援,就遭到了架設在墳包那裏的老馬他們的壓製。不過周吾擔心的倒不是這些北洋軍能夠來增援,隻有這邊能夠調動起那邊的北洋軍增援,或者一班長他們才有機會下手。
前麵的北洋軍先鋒,這會兒應該是紛亂起來了吧,那裏集結了大量的北洋軍部隊,這邊的槍聲響了,北洋軍的增援部隊應該很快就會到了。
戰鬥一打響,周吾腦袋就熱了,他已經不去考慮著自己能夠全身而退,畢竟這個時候想退出去,幾乎也是不可能的,腦子滿是現在就是拚得整個奮勇敢死隊全搭在這裏,也要順帶著收拾掉那個掉車尾的北洋軍小隊。
架在墳堆旁的那挺馬克沁機關槍儼然成了北洋軍的噩夢,偷過那透過瘋長的芒草,一串串子彈如同火鏈樣的飛射出來,讓趴在田野也得北洋軍幾乎抬不起頭來。
“柳大胡子,打了那個鳥!”
那個挎著軍刀的北洋軍官躲在一門山炮之後,揮舞著手裏的勃朗寧,指揮著一群北洋軍不時地形成反撲,這讓周吾很是惱火。
“柳大胡子,你他媽的快開槍!”看著那邊急得直嚷嚷的周吾,一旁的二班副銀泰飛起一腳,將正不斷點殺著北洋軍炮手的柳大胡子踹翻在地,罵道,“先打了那個鳥。聽不見?”
沿著土路,一群北洋軍騎兵剛剛匆匆趕了過來,便遭到了猛烈的火力壓製,老馬的那馬克沁匆匆放棄了對後麵地上的北洋軍壓製,衝著那幾個北洋軍騎兵便是一梭子。
“砰!”的一聲槍響,柳大胡子的肩頭微微一震,漢陽造步槍的槍口吐出一團小小的火光,飛旋而出的子彈破風而出,那個正揮舞著手槍彈北洋軍腦袋頓時綻放出了一團血花。
顧不上查看自己的獵物下場,柳大胡子連忙起身,彎腰飛躍了出去,和二班副搶忙脫離這條溝渠,要不了多久,自己的位置肯定會被敵人的火力給覆蓋的。
果不其然,沒出幾十秒,“嗵、嗵!”兩枚擲彈筒砸來的榴彈便將那片草叢炸得火光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