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春的天氣溫暖。隻是清晨還有些寒意,到了中午,天高雲淡,柔和的光線撒滿了街衢。
李想無所事事地穿過了晴朗的街道,進一個茶館,水仙兒已在等候他了。
“用過飯了嗎?”李想問道。
“還沒有,”水仙兒微笑道:“不著急。”
李想和水仙兒對麵而坐,要了湖君山毛尖。
“找我有事?”水仙兒問道。
李想抽出一根煙,猶豫不決的很久,最後還是水仙兒拿出打火機給他點著了。
李想深深吸了一口,才道:“沒什麽,無聊了,就是想找個人來陪我喝茶。”
“我到是有情報要向你匯報?”
“什麽事?”
“袁世凱任命陸征祥為國務總理。”
“陸征祥?”
“前清駐沙俄公使,武昌起義後曾聯合一些駐外公使電請清帝退位,因此,當上了唐內閣的外交總長。”
“這我知道。”李想煩躁地吸了口煙說。
“袁世凱因他無黨派,可以實現他超然總理混合內閣的主張,就推他出來做內閣總理。參議院投票表決時,以74票對10票通過。陸征祥得到了共和黨支持,同盟會和統一共和黨看到自己沒有單獨組閣的希望,便沒有激烈地反對。”
“怎麽講?”李想問道:“宋教仁在北京活動的頻繁,不是一直準備搞政黨內閣嗎?”
“同盟會為表示政黨內閣的立場,於陸征祥內閣成立的次日,便通電宣布同盟會閣員全部退出內閣:“鑒於混合內閣之弊,而超然內閣其害亦與之相等,即絕對主張政黨內閣。蓋非是則無以祛政治進行之障礙。此次陸征祥為總理,陸君碩材,中外同仰,惟義取超然,不合於本黨之主張。吾dang國務員同蔡元培、宋教仁、王寵惠、陳其美、王正廷諸公,已遵照本會多數同誌決議,悉行引退。”同盟會發出通電的同一天,宋教仁、蔡元培、王寵惠、王正廷等再次向袁世凱提出辭職。次日,他們去總統府當麵向袁世凱辭職。”
“袁世凱不會這麽早決裂的……”
“是啊!”水仙兒道:“袁世凱知道此時還不是和同盟會決裂的時候,便向宋、蔡等人表示堅決挽留。”
李想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之後才咂著嘴說道:“袁世凱還是需要同盟會裝點門麵的,不會批他們的辭職的。”
水仙兒輕輕點頭,道:“宋教仁、蔡元培等為了表示辭職決心,致函陸征祥,聲明從即日起,一概不到院參加國務會議,不再到部辦公,請袁世凱及早派人接任。袁世凱這時才批準宋、蔡等同盟會員辭職。”
李想歎道:“宋教仁的努力注定也是白費,袁世凱不可能這樣就被難住的。”
“也是。雖然同盟會發出通電,除責令同盟會籍的閣員辭職外,並規定:“凡本會會員不得自由加入。”但袁世凱對同盟會的聲明卻置之不顧,仍準備委任同盟會會員孫毓筠、胡瑛、沈秉坤3人分別任教育、農林、工商3部總長。孫、胡、沈都是同盟會穩健派,他們又是臨時參議院的新議員。來京之後,與袁世凱最愜。”
“同盟會中又出現叛徒,宋教仁是不是被氣吐血了?”
宋教仁自入同盟會時起,就一路順風,躊躇滿誌。他既有整理黨務的才能,又具有管理人員的
素質,是個辦事幹練,能說會道,手腳勤快的人。也許正是他太精明能幹了,反倒使許多同盟會員對他敬而遠之。
和他比起來,李想在同盟會中也是遭人嫉妒的貨,所以總有英雄惺惺相惜、情不自禁的感覺。
“宋教仁指責袁世凱此舉是一種“逼奸政策”,開同盟會內部會,正式否決了孫、胡、沈3人參加內閣的意見。並派魏宸組去見袁世凱,請他切勿提出。”
“袁世凱應該知道,孫、胡、沈這類人是不會甘於寂寞的。宋教仁的抗議不可能有結果。”
“袁世凱無視同盟會決議,仍提出這3人為補充閣員。因共和黨對胡瑛有異議,將胡瑛換成王人文。袁世凱最後提出的補充閣員名單是:財政周自齊、交通胡惟德、司法章宗祥、農林王人文、工商沈秉坤、教育孫毓筠。”
……
陸徵祥受任國務總理,經參議院以74票通過其出任總理。即日以總理身份陸征祥拿著袁世凱提出的閣員名單,赴參議院報告施政方針,要求通過。
陸征祥演講說道:
“徵祥今日第一次到貴院與諸君子相見,亦第一次與諸君子直接辦事,徵祥非常欣幸。徵祥二十年來,一向在外,此次回來,又是一番新氣象。當在外洋之時,雖則有二十年,然企望本國之心,一日不忘。公使三年一任之製,尚未規定,所以二十年中,回國難逢機會。然每遇中國人之在外洋者,或是貴客,或是商家,或是學生,或是勞力之苦民,無不與之周旋。因為徵祥極喜歡本國人。此次回來,本國朋友非常之少,尚望諸君子以徵祥在外洋時周旋本國人來對待徵祥,則徵祥非常榮幸。二十年間,第一次回國僅三個月,在京不過兩星期。第二次返國,還是在前年,在本國有十一月左右。回來之時,與各界之人往來頗少,而各界人目徵祥為一奇怪之人物。徵祥不願吃花酒,不願恭維官場,還有親戚亦不接洽,謂徵祥不引用己人,不肯借錢,所以交際場中,極為冷淡。此次以不願恭維官場不引用己人不肯借錢之人,居然叫他來辦極大之事體,徵祥清夜自思,今日實生平最欣樂之一日。在外國時不知有生日,因老母故世頗早,此回實可謂徵祥再生之日。以上所說之話,不在公事之內……”
議員們聽了陸這篇演說為之大嘩。由於陸頗有國際聲譽,所以議員們認為必有高見,怎知陸是個不學無術、根本不懂政治的洋奴飯桶,他出席參議院會議,向參議員說明這份閣員名單時,說了許多鄙俗不堪的話,議員們聽來聽去,才明白陸征祥在大談開菜單、作生日之類的廢話。
“陸徵祥所擬閣員補充人選。財政是周自齊,交通是胡惟德,司法是章宗祥,農林是王人文,工商是沈秉堃,教育是孫毓筠。竟然無統一共和黨人。”
這個議員說者無心,卻是聽者有意。
同盟會本來不同意混合內閣,自然反對。統一共和黨原抱入閣希望,現竟無一人,自知受了共和黨愚弄,同樣憤憤不平。
“陸徵祥演說言詞猥瑣,不配做總理。”
氣憤不甘的共和黨部分議員開始找陸徵祥的茬。
不過也有人說道:“不如讓陸一試。”
“給我們一個理由。”
這個人一口氣說了五個理由:(一)陸在參議院的演說,係說明提出閣員的理由,並非發表政見;(二)當前局勢有政府總比無政府好,陸組閣還未成,未經考驗,無從分別其好壞;(三)陸敘其生平不賭博不做生日,正見其人不矯飾不欺人;(四)袁事後對人表示,即使不擅長演說,亦不見得不足以擔任總理。俾斯麥一到議會便麵紅耳赤,然俾斯麥卻是一個偉大的政治家;(五)陸徵祥在參議院獲得74張同意票,今若因一席談話便推翻其總理,則當日之74張同意票豈非盲舉。
盡管袁世凱黨羽有上述主張,可是參議院仍然予陸以極大的難堪,在不給陸總理麵子的原則下,一口氣把陸所提的六位閣員名單全部否決。陸徵祥還未過了國務總理的癮便先嚐到當總理的苦頭。
袁世凱聞訊,急忙致函參議院,提議暫緩投票。
“大總統,我是無組織內閣之能力。”訴說了心事後,陸徵祥顯得平靜些了:“這是我的辭呈。”
“超然內閣主義是我的主張。”袁世凱宣稱:“無論如何,總不能改我此項宗旨。”
“大總統。”陸徵祥很苦惱,可總不能老是這樣想不開呀,能否調整好心境,關係到以後的生活。“我腦仁痛,教會的洋醫生要我多休息。”
陸徵祥還未過了國務總理的癮便先嚐到當總理的苦頭,嚇得隻好稱病住進醫院,其實也是無臉見人。他住進醫院後,抵死也不肯出來。
袁世凱決心施展手段來迫使參議院就範。他又玩弄軟硬兼施的兩手。
為此,袁世凱邀各黨派參議員六十多人至總統府開“茶會”。
“北京軍警聯合會指責參議院挾持黨見,故作艱難,破壞大局。”袁世凱出言就嚇唬人。“如今內政、外交危迫,希望諸位議員化除成見,協力挽救國家。”
接著,袁世凱又煽動說:“世凱誠信未孚,以致動遭扞格,但有轉圜之餘地,決不惜降心以相從。”
“議會中有些人,隻知有黨,不知有國!”在座的北洋集團段祺瑞、馮國璋、趙秉鈞等人及其追隨者心領神會,隨即紛紛發言:“將提出各員仍交該院再付表決。如其不知自反,一意把持,惟有先行派署,以專責成!”
有人甚至殺氣騰騰的叫囂道:“雖受破壞立法機關之痛罵,亦所不計。”
立刻就要議會被這些軍人嚇唬到的說道:“大總統暫以便宜行事,勿容拘牽約法,以待危亡。”
有些沒骨頭的議員竟然說道:“與其無政府,不如無參議院。”
袁世凱見逼迫參議院就範的輿論已初步形成,遂乘勢提出二次閣員補充名單:“我知道陸徵祥的上次內閣提名有問題,所以這次在征求廣大民眾的意見之後,提出新的名單——財政周學熙,司法許世英,教育範源濂,農林陳振先,交通朱啟鈐,工商蔣作賓。”
同盟會和統一共和黨還有人想di製。
袁世凱陰陰的說道:“國務員任命由參議員同意,為《臨時約法》所規定,否認同意權者,是否認約法;侮蔑同意權者,是侮蔑約法;各黨派議員行使同意權,正是為保民國之精神,洗官僚之陋習,持穩健之政見,謀真正之共和。”
袁世凱想陸徵祥在醫院裝病,死活是不肯出來了,讓他的親信內務總長趙兼鈞接替總理是最好的人選,隻是擔心阻力更大,所以隻又聲言道:“至於國務總理人選,待孫中山、黃興來北京後商定。暫任命趙秉鈞為代理總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