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

262肥的拖瘦(中)

262肥的拖瘦(中)

武昌,驕陽似火,熱得人無處躲無處藏,隻有那些不知疲倦的蟬仍在討厭地鳴叫著。

軍委會會議室裏,在漢的高級軍事將領以及高級文官,都齊集軍委會作戰室,討論江西反攻的戰略。

“你是說我們占領九江,接著占領南昌?”

在參謀陳述整個作戰計劃時,湯化龍站了起來。這個計劃實在是太瘋狂了。

迸射著火星的氣息從一開始就緊緊地籠罩著會場。赴會的武昌係統的文武大員都清楚,今天的會議將決定今後在中國的命運。轉攻江西,如能一戰扭轉僵持的這個糟糕的局勢,繼而徹底打垮北洋現政權,他們就將成為新中國的主人。

混亂的中國也能從戰爭當中解脫出來,在列強忙於剛剛爆發的歐戰中奮勇的擺脫枷鎖,埋頭國家的建設。

但這一仗如果仍不能打垮江西的北洋軍,瓦解北洋陣線,就是占領了南昌,他們也將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祖國將陷入漫漫無期的長久消耗戰中——軍閥混戰!那麽到頭來失敗的還將是他們,遭殃的還是自己的祖國。

這抉擇太難了!

一種“望盡天涯路”的困惑、苦痛感充斥在每個人心頭。

如單說軍事上奪取九江、南昌,那問題就簡單了,別說軍部那些手握重兵的戰爭狂人們,就是對戰爭一竅不通的那些個文職人員們,也自認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但要使北京城的那個胖子完全屈服,想都不用想,不可能!那剩下的就隻有一口氣打到北京去,這誰也沒有把握。

李想悶熱的拉開衣領,道:“隻要我們在江西戰場打贏了,才能有和平。”

“什麽?……”湯化龍問道。

“我們不在江西戰場狠狠教訓一下北洋軍,那什麽去和袁世凱和談?袁世凱在中原戰場奈何不了我們,所以轉而全力出擊江西,那就是還不肯認輸呀。所以,我們隻有在江西戰場狠狠的挫敗袁世凱,我們才有和袁世凱談判的本錢!袁世凱吃不下我們,也隻有回到談判桌上來!”

……

李想作夢也沒想到,此舉竟收到出北洋軍不意之奇效。

袁世凱與南昌成立的段芝貴和李純的表現完全不一樣,他不是驚慌,而是興奮,很興奮!他終於盼到了決戰,是真正的決戰!

在贛南,圍著大山轉呀轉的,真的是被那些匪軍把“肥的拖瘦,瘦的拖死”!北洋軍粘上一根尾巴,都變成一條狗了。那樣當初兩個月不到平定李烈鈞的威風。北洋軍在外人眼裏,就是機械呆扳、隻靠匹夫之勇強攻,都變成北洋軍的招牌了。

袁世凱對此更有切身之感,剿匪之初,他滿懷信心地把北洋主力部署在江西剿匪,但如今外圍戰已越來越清晰地展示,匪軍戰役部署就是“拖”,北洋軍未戰已處於被動。還未交手,袁大總統就先輸了一招,不由大驚失色。

在江西剿匪,幾十萬大軍南北大調動絕非易事。且不說天氣炎熱、道路少且泥濘,單就兩大戰場間的南嶺、贛江贛南閩西粵北等地無數山川河流就夠受的。更何況戰前倉促,基本上沒在後方修多少戰備通路。這殘破的公路如何承受這數十萬車馬人流的壓力。

那些日子,北洋的參謀部一時陷入緊張、忙亂之中。各部、室匆匆忙忙進出的人們,臉上早已沒了輕鬆、自在,甚至出現了慌張。那位眼高於頂的蔣百裏都在參謀部急得團團轉,拿不出一個快速有效的破解李瘋子“十六字訣”的辦法。

袁世凱表麵上雖故作鎮靜,但心裏也如百爪抓撓。他不聲不響地在參謀部紮下了根。

好在李瘋子終於拉開了江西決戰的架勢,袁世凱透過英國盟友的友情提示,早就開始了準備。當李想在田家鎮調兵遣將,一副攻擊九江的做派,準備發起大規模攻勢時,北洋軍數十萬守軍南北大調整已基本完畢。

決戰了!北洋軍和李瘋子交戰以來,一直被李瘋子的非常規戰打法所困惱,北洋參謀部上下連著蔣百裏這位日本士官學校的狀元郎都抓狂了,終於等到了一個堂堂正正的決戰時刻!

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袁世凱表麵上雖然還是那麽平靜,但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參謀部的作戰室裏。袁世凱像躲過一場大難一般,心情輕鬆地

主持著江西戰區高級將領齊集的軍事會議。

自從李想開飛機作為交通工具之先河後,中外的豪門巨富,政府機關都有樣學樣,袁世凱也從法國訂購了一架沙麥式飛機,從德國訂購一架高德降飛機。其實,漢口造的大黃蜂式飛機便宜很多,不過袁世凱不敢去買,他怕李想在上麵動手腳。

一架作為袁世凱自己的座駕,用來擺譜,一架就是專門給北洋將領作為公務之用。

別說,有了飛機之後還真方便了,比如說現在,一個招呼,段芝貴和李純就飛到北京。

這是江西大戰前前線將領齊集的最後一次會議,所以袁世凱十分重視。

眼望眾將,他是欣喜多於憂慮。

蔣百裏一掃前段時間的頹廢,依舊是那麽風勁十足。眼下,他基本已丟開了保定陸軍學校的教學事務,一門心思撲在了江西戰區戰事上。蔣百裏苦心孤詣,一天一夜,他的作戰計劃終於令袁世凱露出一絲笑容,光光的腦袋頻頻點動。

“……我江西戰區30萬大軍擬分為兩大作戰兵團。段芝貴總司令率第1兵團配置於贛南一線,及其兩側地區,力爭以外線之勢擊破北上匪軍,屏障南昌。

而段芝貴總司令第2兵團作為防禦主力,將全力扼守九江至瑞昌線正麵,將匪軍主力阻於陣前,在李純兵團配合下,各個擊破匪軍各師團。”

說著,掃了眼袁世凱,又神秘卻不無得意地補充道:“至於王占元軍團,我區擬編為戰區突擊軍,使用於戰場最為關鍵之處。在這座嚴密的大牆麵前,李瘋子不墊上老本,是難以越過這數道防線的。”

袁世凱頻頻頜首,左邊掃掃,右邊看看,興奮地在椅子上挪動著,似乎已有些坐不住了。

但坐在一旁的陸軍總長段祺瑞扯著肌肉,露出了冷冷的一笑。這一笑,沒能逃過精明幹練的馮國璋那一雙犀利的眼睛。

曹琨比較而言,似乎更老道些,並不像段祺瑞那麽鋒芒畢露。

北洋三傑,刀光劍影鬥了10來年,他早已學會把棱角夾進軟骨裏。

曹琨是個內秀的人,內心其實精明過人。自袁世凱在總統府內設立軍事處以控製全國軍事,他就把參謀總長一職拋到了腦後。

北洋係的基礎,建立在小站練兵時期,那時,袁把全部心力都用在建軍工作上,他躬親部署一切,如:軍隊的編製和調遣,將領的選拔和補充等。其後政治上袁的地位日高,北洋軍的發展也日大,袁自然不能兼顧北洋軍,於是馮段諸將的權力因之逐漸提高。袁當總統後,精力分散到外交、財政、政黨方麵,軍事就付托給北洋係的大將手中。這時,“北洋三傑”的情況是:馮國璋外調南京,主持長江一帶的軍事;段祺瑞在中央統理全國軍事;王士珍卻退隱正定。段以陸軍總長身份,不但對北洋軍係獨攬大權,即對於全國軍事亦有統籌之權。段倚賴徐樹錚,徐有才氣,可是和北洋係的淵源不深。北洋軍的新生力量,多數是由段所培養和提拔,不過袁對軍事並不放鬆,所以便在總統府內設立軍事處以控製全國軍事。

段有段的個性,民國以後,袁段之間總有點心事,北洋係裏相傳有這麽一段故事:

袁世凱把總統改為終身製以後,小站舊人早已恢複了跪拜禮,段祺瑞獨不肯,他對於其他問題倒無所謂,就反對在民國時代還要曲膝。

馮國璋勸他說:“芝泉,你別任性吧,皇帝和終身總統有何區別?跪拜禮和脫帽鞠躬禮又何嚐不是一樣?”

馮拉了段一齊到袁那兒去拜年,自己先跪下去,段見馮下跪,沒有辦法,隻得依樣畫葫蘆了。袁見了這兩員大將跪在自己麵前,倒有點不好意思,慌忙站起身來,嗬著腰說:“不敢當,不敢當!”

馮、段坐了一會,再至袁克定處,也行跪拜大禮,心中當然是十二萬分委曲,怎知這位大少爺卻端坐不動,受之泰然。

段一肚子冤氣,怒衝衝地跑出來,埋怨馮說:“你看,老頭子倒還謙遜不遑,大少爺卻架子十足,哪裏拿我們當人!我們做了上一輩子的狗,還要做下一輩子的狗!”

馮亦連連搖頭說:“芝泉,莫說你發怒,我亦忍耐不住,今後我跟著你走,我們不能再當一輩子狗了!”

馮、段的不滿,後來有人傳給克定,埋怨他不該擺架子激怒了北洋的兩大將,怎知克定卻淡淡地說:“這正是我的安排,這兩個人都是老頭子養大的,現在他們都有點尾大不掉,我若不折折他們的驕氣,將來他們更不得了,難免不爬到我的頭上呢!”

北洋軍人那一年都向袁行跪拜禮,袁在接受他們大禮時,總是喊著自己兒子的名字說:“你們快來還禮呀!”

袁克定從不答應,儼然以未來儲君自任。

這是小過節,卻使北洋係的將領對袁離心;不過這還不是致命傷,最致命的,是他們逐漸感覺到袁不肯向他們說真話,又想解除他們的兵柄,他們覺得:“鳥還未盡而弓已藏,狡兔未死而走狗將烹!”既然老頭子已不把我們當作人了,我們又何必對他忠心呢!”

在“北洋三傑”中,王士珍比較最隨和,沒有個性,因此袁對王特別放心。民國成立後,王士珍就回到正定原籍,不問民國政治。由於袁對段的倔強深感不滿,有意要排斥段,因此便有借重王的必要。民國3年春天,袁派長子克定乘專車到正定去迎王進京,王表示無意於再參加政治活動,袁克定說:“參不參加政治是一件事,父親邀請你去京談談又是一件事,如果你一天不啟程,我也隻好留在正定促駕,無顏麵回北京了。”王被大公子這麽一逼,終於情不可卻地隨同袁克定來到民國時代的北京。袁立刻頒授王為陸軍上將,並且派為陸海軍大元帥統率辦事處坐辦。

統率辦事處是民國3年5月9日成立的,由陸軍總長、海軍總長、參謀總長及大元帥特派的高級將領組織之。陸、海、參三部總長是當然辦事員,第一批所派的辦事員,隻有蔭昌、王士珍、薩鎮冰三人,其後加了二次革命後來北京的蔡鍔等。

這是袁把全國兵權從陸軍部抓回自己手裏的一項具體措施。自從統率辦事處成立以來,總統府的軍事處也就取消了,段祺瑞退為辦事員之一,而陸軍部的重要職權都移轉到辦事處,陸軍部就成為一個名存實亡的機關了。

總長雖高,但畢竟是名存實亡的機關了,替他人做嫁衣,從不是他段祺瑞的風格。

當然,他段祺瑞也不同於國民黨軍中那些品味不高的軍閥,抓著部隊就圖個權勢、錢財。他看的、想的要遠得多,所以對江西戰區戰事,他要上心得多。

他的報告雖然語氣平淡,但從一開始就抓住了眾人的心,讓人明顯地看出了他的高明之處。

“江西戰區當麵之敵進攻方向不外九江、南潯一線。考慮鄂軍與贛南新4軍配合,此寇沿南北夾攻攻南昌最為可能。如此,也便於得到其沿江海軍支援。為此,我戰區擬以王占元兵團及長江沿岸布防,既遏敵取捷徑攻略九江,又可利用地形各個擊破敵軍。再以廬山北麓作為策應,重在阻敵突破、迂回,遲滯鄂軍進攻,而以防守見長的王占元兵團自然是最佳選擇。但王占元兵團卻無法全部給他。為加強主要方向,控製機動兵力,他隻能以一半的兵力在正麵布防,抽出之部隊,以孫傳芳率一部,深藏於廬山山區。任務是控製廬山正麵險關,同時負機動使命。另外,李純兵團一部暫置後方,組成戰區突擊軍,並協同王占元控製南潯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