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瘦的拖死(上)
黃昏。
楊帆登上楚豫號甲板,環顧四下,長江水麵上,煙雨如畫,各類艦船穿梭往來,郭敬旅已熙熙攘攘地列隊登船。
第二天淩晨開始的九江攻擊戰正有條不紊地準備著。
楊帆覺得參謀部的作戰方案考慮的很細致,選擇這樣的天氣,非常時候登陸作戰。
李大帥砸大把銀子搞的那個天氣預報,原來也不是蛋疼的無聊把戲。
當晚,王占元在九江城裏愁的睡不著的時候,楊帆恬然入睡。
入夜,風更大了。鄱陽湖麵,狂風掠過,掀起陣陣波浪。
大風的呼嘯聲、湖水的拍打聲,淹沒了數十艘正向姑塘撲來的江字號潛底艦的馬達聲。
3艘運輸艦、數十艘登陸艇轉眼已進入了距姑塘登陸地千餘米處。
姑塘的北洋軍陣地上,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打著哈欠鑽出守衛處指揮部。
“打起精神來!大人有命:要加強戒備,決不能疏忽。”
他踢了一腳打瞌睡的大兵。
北洋大兵撿起掉在地上的帽子帶上,一咕嚕的爬起來,迷著眼角的一堆眼屎,點頭哈腰的賠笑道:“官長,都這個時辰了,不會有事的,匪軍也要睡覺呀……”
“什麽聲音?”軍官豎起耳朵問道。
北洋大兵也豎起耳朵聽,像是輪船的馬達聲,這個軍官和大兵撲到戰壕上往江麵望去,天色暗,又是細雨大風,黑沉沉,隻見沉沉浮浮的江麵有十幾給漆黑的大東西撲過來,加上馬達聲透過風雨江浪的聲音越來越明朗,傻子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敵襲!~~~”
兩個倒黴的家夥扯開嗓門的狼嚎起來,可他們才喊了一句,他們的聲音就被更加尖銳的呼嘯聲給掩蓋。
湖中鞋山小島上國民革命軍炮火鋪天蓋地向姑塘守軍陣地飛來,發出尖銳的破空聲。團團火球映紅了姑塘黑漆漆的夜空。
轟轟轟,一陣接連的爆炸聲將姑塘守軍的最高官長營長大人從睡夢之中驚醒。震耳欲聾的巨響幾乎將他從行軍床上扯起,大地仿佛就在這一聲聲的巨響之中顫抖著,屋頂土坷垃簌簌的抖落下來,掉得這位營長大人滿身都是。
“官長,匪軍進攻了。”
沒等營長大人醒過神來,一個北洋士兵便驚惶失措的衝了進來。
“臥槽泥馬!”營長大人怒罵一聲:“你還有點軍人的鎮定嗎?”
說著營長大人一把抓起掛在牆上的軍刀,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外麵的夜空已經被火光給映紅了,撲麵的熱浪從遠方陣陣席卷而來。7月初的南方,本就炎熱難耐,再加上這樣的火光渲染,那就更是顯得熱意襲人了。而當這其中再加入了飛灑的鮮血,那更是如同一鍋沸騰的開水樣,騰騰的翻卷了熱浪。
國民革命軍登陸艇如同長江裏的史前怪獸,凶猛無畏的向岸邊衝來。
拄著指揮軍刀的北洋軍營長腦門上冷汗瀑布一樣流,呆呆看著那鋪天蓋地砸在己方陣地前沿的炮火。他曾經與王占元在湖北與鄂軍交戰過,熟悉這個軍隊的作戰風格,“夜襲”正是這種凶悍的部隊一個標準。
“給我頂住!”營長扯開喉嚨瘋狂的喊到。
“官長,步兵第1連的陣地遭到匪軍猛烈炮火襲擊。”身旁的副官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告訴1連長趙白勞,必須給我完全的將匪軍牽製在他們的陣線前。”營長狂躁的揮手道,“命令,第2、第3了連從左右兩翼形成突擊,殲滅匪軍於陣線之前。”
“是。”副官也不管這個命令有多麽的荒謬,慌慌張張的就跑去傳令了。
“瘋狂的家夥!”看著遠處炮火連天的陣線,營長的瀑布冷汗流的更加歡快了。
這些瘋狂的鄂軍,難道他們除了夜襲之外就沒有別的進攻方式了嗎?太瘋狂!這些匪軍就是這樣喜歡夜幕?
看著被火光給映紅的夜幕中那些攢動的黑影,北洋軍的這個營長實在想不通“匪軍”為什麽會這麽的瘋狂。
一個國民革命軍的軍官站在擱淺的登陸艦船頭,向著紛紛跳下船士兵,吼道:“同誌們!土地革命後家家分到田地,過上來好日子,可是北洋政府卻要槍走我們的田地,不讓我們過好日子,你們說,我們該怎麽辦?”
“打倒北洋政府!”士兵們紛紛怒吼!
“那還說什麽!大家跟我上,殺北洋!”
一群人打了雞血一樣發起衝鋒!
看到“匪軍”步兵的兩個大隊分別從左右兩翼壓上來,不但北洋軍這位營長大人自己捏住了一把又一把的瀑布汗,繃緊了心。
“告訴他們,必須給我頂住,就算是死光了,也要給我頂住。”北洋軍的營長毫不留情的對身旁的副官說到:“大家在江西手裏殺的人不少,要被這些窮鬼俘虜了,一個個比死還慘!誰也不要夢想能得幸免的。”
“是!”副官的冷汗也是流個不停。
守備姑塘的北洋軍1個營官兵果然在死亡的威脅下拚死力戰,與國民革命軍展開了激烈的陣地爭奪戰鬥。
姑塘的北洋陣地已經成了國民革命軍炮火的眾矢之的。炮彈幾乎是成堆的砸落下來。那些75毫米山炮幾乎是將整個陣地給翻了一遍,炮彈砸落之處,幾乎都是一個諾大的彈坑,而戰壕也被順帶著翻犁了一遍。
也就是在這樣的炮火下,北洋軍的官兵們在被炸得七零八落,幾乎成了斷截的土溝樣的戰壕裏,北洋軍也掀開了頑強抗擊的序幕。馬克沁重機槍的嘶吼,還有毛瑟79式的排放之聲,始終就沒有停止過。
那位國民革命軍的軍官拄著手裏的軍刀,優雅的衝著背後揮了揮右手。數百名的國民革命軍士兵斜挺著卡上刺刀的步槍,緩緩向著那片煙火嫋繞的戰地壓了上去。
旗手高舉著血色的五星紅旗站在和這個軍官的身旁,民初的軍人不止裝扮像日本,很多留學日本的士官生也總是喜歡以這樣一種極具日本風采的舉動來指揮他的部隊,發起進攻。當然,這個民初時期的日本陸軍還是很有德國陸軍的風采,頭上戴的也還是大簷帽。不過現在國民革命軍的正規軍已經已經把沒有任何防護作用的大簷帽升級為鋼盔了。
當炮火的轟鳴終於停歇下來的時候,這個國民革命軍官率先的抽出軍刀,帶領著自己的中央突進部隊,向著姑塘發起了攻擊。
國民革命軍的軍官從來都是身先士卒!
遠處的國民革命軍士兵的身影已經隱約可見,這些穿著冷綠色軍裝,戴著“鍋蓋”的國民革命軍部隊的隊形拉得非常開,甚至有些稀鬆,這是為了防止密集隊形遭到北洋軍的炮火壓製的原因。
“準備了,等、等……匪寇靠近了再打~~~”那個北洋軍的營長抹了一把冷汗,聲音底氣不足的從不遠處飄來,拖著長長的顫音。
趴在戰壕壁上的北洋軍士兵默默的將手邊的手榴彈的拉索繩拉了出來,同時捏著冷汗,就等著國民革命軍上來了。這些也都是百戰老兵,到了這個時候,也表現出應該的冷靜。
不遠處的機槍手忙著在副手的幫助下,將彈鏈掛上。不用去想,待會兒,他們的那挺馬克沁肯定是“匪軍”的噩夢。畢竟在潑灑的彈雨之下,死亡是無所不在的。
“200米,敵人就快上來了。”此起彼伏的喊聲接連不斷。
“100米,準備!”
國民革命軍同樣的在默默計算著衝鋒的距離。
防線前的鐵絲網早就已經被綿密的炮火給炸得稀爛,而那些斜插在土中的阻絕木樁、鹿砦也已經被燒得枯黑,遍布於陣地上的除了大大小小的彈坑便是那早就已經被炸成一截半截的戰壕。許多固定火力點更是早已經被大口徑的炮彈給直接的炸成了彈坑。
“前進!”
激昂的叫喊聲中,成群的國民革命軍士兵在揮舞著軍刀的各級軍官的領導之下,在不足100米的距離上,向著北洋軍的陣地發起了最後一段距離上的衝擊。
“全體準備!”北洋軍的那個營長衝著身旁兩側的士兵們喊到:“上刺刀!”
至少有兩波的國民革命軍從夜幕之中衝了出來。如果不出意外,後麵至少還有一波。在湖北與國民革命軍有個交手的他,熟悉知道,使用波隊衝擊,是國民革命軍作戰的最顯著特點了,這樣可以保持不停歇的衝鋒,使得對方沒有足夠的力量形成抵抗。按照100米的一段衝擊距離看來,國民革命軍的攻擊正麵縱深至少有300米。
北洋軍營長的眉頭皺了又皺,瀑布冷汗流個不停,他這一輩子的冷汗都在今晚流完了。
“看來這次麻煩大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手裏的兵力,現在的他不亞於是被架在火爐上熏烤。僅僅一陣炮轟,北洋部隊的傷亡實在是太大了,姑塘陣地各營各連,都已經是傷亡過半。他一點也不看好王占元能守住九江城。
“前進!”揮著軍刀的國民革命軍指揮著各自的部隊向北洋軍的陣地發起一輪又一輪的衝擊。
也就在步兵發起進攻的同時,登陸點處,更多的大大小小的登陸艦艇、運輸艦正頂著夜色,強行衝上灘頭,將大批的國民革命軍部隊送上姑塘,同時卸下裝載的物資。涉水登陸的國民革命軍士兵們如狼似虎的跳下船弦,狂野的趟著渾濁的灘頭江水,如同潮水樣的衝上岸。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和叫罵聲。
江麵之上滿是停泊著的作戰艦艇,艦桅之上,血色五星紅旗在夜色之中舒展著,被江風鼓噪得劈裏啪啦作響。
大口徑的艦炮不時的閃出陣陣的橘色火光。硝煙很快又被夜風給扯碎,揚散。成群的炮彈如同炸窩的馬蜂樣,嗡飛著掠過天空,在遠處炸起成排的火柱。
國民革命軍的波隊衝擊正在如同渾濁的江lang樣,劈頭蓋臉的撲向北洋軍的陣地,成群的身影在夜色下湧動,無數的鋼盔在火光之下出陣陣的褶褶璨璨之彩。
“前進!”
所有人都在狂熱的戰鬥著。
“臥槽泥馬,帶我問候你祖宗。”
有人粗野的叫罵著,將手裏的手榴彈甩了出去。
轟!!炸起的碎土之間,幾個北洋軍士兵頓時被炸倒,出陣陣的慘嚎。
“進攻!”揮著軍刀的國民革命軍一級級的向前衝殺上去,指揮著各自的部隊向北洋軍的陣地起一輪又一輪的衝擊。
機關槍中隊的馬克沁重機關槍也被迅的架設到了衝鋒的隊列之中,對著北洋軍的防線潑灑起了彈雨。
趴倒滿地匍匐前行的國民革命軍士兵則在猛烈的機槍彈雨的掩護下,匍匐向前,同時還擊著北洋軍狂野的火力。整個戰線上,一時之間槍彈橫飛,流矢飛射。
衝在最前麵的那個國民革命軍軍官身旁的幾個弟兄接連被飛來的子彈給打倒,北洋軍馬克沁重機槍火力打得實在是太凶猛了,幾乎是貼著地皮就掃了過來,很多衝鋒的弟兄就這樣被打死了。
如果不是很有衝鋒的經驗和經曆過很多係統的訓練,估計死傷還要更慘重。不過比較從火力上比較而來,國民革命軍軍隊的火力強度要遠遠勝於著北洋軍。這也是他們衝鋒畢竟順利的一點,他再明白不過了。
“為了新中國,前進!”
單膝跪地的這個將領向前一揮軍刀。
不遠處另一個將領猛然的跳了起來,緊跟著高呼起來:“為了新中國,前進!”
“前進!”
也許是被兩位軍官如此勇悍之舉動而感染的原因,剛剛還被壓製住的國民革命軍士兵們紛紛怪嚎著,爬起身來,在狂熱的叫喊中起了新一輪的進攻。
“射擊!”
那個國民革命軍軍官架在肩頭的軍刀猛然向前揮起,他的機關槍中隊是整個中央位置上最為直接的火力支援。
如果沒有那些輕重機關槍的火力支援,也許部隊就要被北洋軍的火力給壓製住。
槍林彈雨四射,手榴彈的爆炸聲接連不斷,而國民革命軍的艦載炮爭先恐後的砸來了炮彈。轟轟轟,爆炸的煙雲接連騰起而起,碎土四下飛濺,氣浪火光摻雜著炮彈的碎片在到處飛射著。
在國民革命軍猛烈的火力之下,不斷的有北洋軍士兵倒下,整個姑塘戰線上,被國民革命軍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