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老婦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張卯終於意識到自己終於變了，他不在是以前那個散漫、沒有人生目標的窮小子，也不是那個在父母的強迫下進了部隊的官二代，如今的他完全融合了兩個人的靈魂，同時又有了新的意識和新的人生。
是的，張卯徹底的脫離了之前兩個人靈魂的束縛，或許因為意外而得自未來的安全套的幫助，也或許因為他命不該絕，奇跡造就了新的他，就注定了他將有不平凡的人生。
“真丫的煩心！”一腳將眼前的石頭踢到了遠處，張卯啐了口唾沫，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深秋的季節不在有夏日的餘溫，秋風中有一點蕭瑟，張卯裹了裹身子，沿著一條街一直走了下去。
很快就出了城東區，此時張卯所在的位置是城東區與中心區的交界處，這裏也屬於貧民區，張卯怔怔的站在一顆枯樹下，神情有些恍惚，往日的一幕瞬間如潮水般回到腦海裏。
“媽，我明天去工地上幫工，肯定可以賺足下個月的生活費！”
“媽，放心吧，您的病早晚會好的！”
“媽，卯兒去幫您找點食物！”
“媽……”
張卯嘴角輕輕蠕動了一下，發出一個艱難的音節，隻有他一個人聽得見，眼角多了一顆晶瑩的淚，被秋風一掃帶到了空氣中。
腳下的這片土地便是張卯上一個身體家的所在，這裏是他成長生活的地方，這裏有著他的童年，有著他的悲歡離合，這裏是他最難忘記的回憶，這裏有他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人。
忽然，一個佝僂的背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瞳孔驟然縮成了一點，是震驚，繼而是驚喜與激動，淚水狂奔而出，打濕了眼睛。
張卯邁開了一步又驟然停了下來，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呐喊，“不，不行，我不能承認，不能！”
“可是，她是我的親媽啊！”
不遠處，佝僂的身影在清風中瘦的宛如一張隨時都能被風刮走的紙片，一根爛木枝做成的拐杖是她最貼心的支撐，左手邊托著一個破舊的麻袋，右手的拐杖不停地在路邊的垃圾桶裏翻動著。
“媽！”張卯整個人都在顫抖，渾身骨頭發出一種哢哢聲，仿佛破舊的老機器重新運轉起了馬達，心中那種痛比用一把尖利的刀在他心髒上剜割還要疼痛百倍，喉嚨裏咕咕嚕嚕的隻發出了一個單音節。
不遠處的老婦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回身朝著張卯這邊忘了一眼，那飽經滄桑的眼中似乎帶著往日的溫柔，那溝壑滿布的麵頰上依舊是熟悉的淡淡的和煦笑容，稀疏的頭發上依舊別著張卯曾經幫她買的廉價發卡。
“小夥子，你怎麽了？”老婦聲音有些沙啞，看上去六七十的模樣，但張卯知道眼前的老婦僅僅才五十多歲。
心中“咯噔”一下，張卯抹掉了眼角的淚，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朝著老婦走了過去，關心的問了起來，“阿姨，您身體怎麽樣？”
“阿姨”這兩個字張卯是多麽艱辛的喊出口，他多麽想喊眼前的老婦一聲“媽”，可是他不能，甚至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因為他此時是以另一個人的身體站在自己的親生母親身邊，這是他最大的秘密。
“嗬嗬，小夥子，你怎麽知道我身體不好？”老婦笑了笑，露出了僅存的幾顆牙齒。
張卯也笑了，順手將老婦手中的麻袋拎了起來，“阿姨，我幫你拿吧，我和您兒子是同學呢，說來我都好久沒有見過他了！”
“同學？”老婦有些疑惑，“我兒子隻上過小學，你是？”
“我就是他小學同學！”張卯心裏酸酸的，他豈會不知道自己隻上過小學，家裏實在沒錢供應他上完初中，而學校也不會收錄一個學習不好的孩子免費上學。
老婦臉上露出一絲悲痛，喃喃自語，“卯兒說去賺錢給我治病，可是這一去就幾個月了，也不知道給家裏來個信兒，怪叫人擔心的！”
張卯強忍著讓自己哭出來，穩定了一下情緒，這才開口，“阿姨，您放心吧，張卯在外麵工作，等賺夠了錢就會回來的，他讓我照顧您，您就放心好了！”
“嗬嗬，小夥子，我自己照顧的了自己，對了，你叫什麽名字？”老婦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手裏的礦泉水瓶塞到麻袋裏。
“阿姨，說來很巧，我和張卯同名同姓，您說這是不是緣分！”張卯苦笑一聲，眼神熱切的看著老婦，自己的親生母親。
“啊！”老婦一驚，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張卯，“這……這……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阿姨，我真的叫張卯，嗬嗬……這個是事實，改天我可以借您到我家玩！”張卯笑了笑，將麻袋扛到自己身上，“阿姨，我幫您將東西扛回家吧！”
張卯知道前邊的路口拐過彎去就是自己那個破敗不已的家，可他剛說完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忙停下了步子，回頭問道：“阿姨，拆遷沒有將這附近拆了吧？”
“拆了，早拆了，都快一個月了，嗬嗬……”老婦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我一個老婆子有個地方安身就行，和那些當官的鬥，何苦來著。”
“混賬，王八蛋！”張卯破口大罵，“操-他娘-的，這些人的良心簡直被狗吃了，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嗬嗬，小夥子，何必和他們生氣呢，不要傷了身體！”老婦笑了笑，又歎了一口氣，“哎，我就是怕卯兒回來找不到我，所以才一直住在這附近。”
張卯忍著淚水，沉聲道：“阿姨，帶我去您住的地方看看吧！”
破敗的巷子已經坍塌了一半，但相對於其他的幾處巷子這條要好得多，最起碼沒有那麽多的垃圾和汙水坑。
張卯一眼便看到了一間破敗的小屋，小屋一麵直接靠在巷子的牆壁上，用幾塊木頭架了起來，然後用幾塊破碎的塑料該在上麵，又加了許多枯草，壓上了幾塊石頭，總的來說，這件破敗的小屋也就不到兩米的高度。
張卯心中堵得厲害，攙扶著老婦走到了破屋子前，“嗬嗬，小夥子，讓你見笑了，這就是我住的地方！”
“阿姨！”張卯聲音有些哽咽，這種壓抑的情緒他再難以控製，“這裏怎麽能夠住人呢，我幫您找一處新住處，您搬過去吧！”
“不用了，我還得在這裏等卯兒呢！”老婦臉上帶著安詳，沒有絲毫對於生活的埋怨與不滿。
“媽，您的兒子就站在您的麵前，可是，我現在不能承認，我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張卯在心裏呐喊，那種痛苦，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阿姨，張卯回來了會聯係我，他既然讓我照顧您，您就把我當做您的親兒子使喚！”張卯臉上帶著心疼，拉著老婦的胳膊聲音說不出的溫柔。
“不用了，這裏都住了好多年，習慣了！”老婦還是不肯接受張卯的意見，畢竟張卯隻是一個陌生人，認識了才短短幾分鍾。
“阿姨，您也太見外了，看您一個人在這裏生活，我於心何忍？”張卯聲音悲痛，“要是張卯知道了我讓您住這種地方，我怎麽麵對他？”
“這……”老婦被張卯如此一問，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阿姨，您就讓我照顧吧，張卯的朋友不多，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在，我當然應該替他照顧您，您就放心好了！”張卯見老婦心思有些動搖，繼續加了一把火。
再怎麽說張卯現在也是身價過億了，若說之前他沒有孝敬自己母親的實力還情有可原，但是眼下的他已經有了那個經濟基礎，完全可以給自己的母親買一套新房子。
“這，這不太好吧，你家裏人不會同意！”老婦依舊有些猶豫。
“沒事，我媽最善良了，她要是知道了，高興還來不及呢！”張卯高興的說著，想了想，又道：“阿姨，還要委屈您一晚上，明天一早我來借您如何？”
老婦最終同意了，張卯也暫時放下了一件心事，心情大好的幫老婦收拾了一下東西之後哼著小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