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家的嫡係嘛,隻剩下鄒國軍這一隻,身但要職的倒是還有幾人,卻是遠支了,不過是借了鄒家的名頭升上來,即便是如今的鄒家肯認他們,別人也不一定樂意。
林洛然在心中將鄒家的資料過濾一遍,有幾分好笑。這資料是陳雲聽說她進了京城,繞了幾道彎給她傳來的,顯然是帶著示好的意味。陳雲如此行事,官僚味道甚重,怪不得他遲遲,無法築基……林洛然隨手將手中的資料化作灰燼,停留在半空中,打量著書房中的鄒家夫婦。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沒有近親的話,如此甚好呢。報仇是一回事,無辜的人,林洛然卻不願意多沾染人命,人在做,天在看,胡亂殺一通,對林洛然來說是出氣了,可是那樣,她與恃強淩弱的鄒耀威,與不拿人命當一回事兒的鄒夫人,又有什麽差別了?
以殺止殺,或許雷厲風行,但是卻不是林洛然的行事。
琉璃水晶的吊燈,鄒家的書房說不上奢華,但是品味肯定不低。這不是爆發的商戶,是華夏上流的官僚之家。
林洛然眸光冰涼,書房在二樓,就是陽台上也有持槍的保鏢在走來走去。整個鄒家大院,明裏暗裏的保鏢,足足有數十人,腰間都鼓鼓的,看那輪廓,絕對不是警棍一類——是槍械吧!
這樣的陣勢,真是蒼蠅也難飛進了。
若是鄒家的對手是普通人——林洛然冷笑,可惜是她呢!她耳力非常,停留在屋頂,隱藏於黑暗中,那些走來走去的保鏢根本沒有發現她不說,她還將鄒家夫婦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怪不得上次在醫院,鄒夫人氣焰囂張,原來秦司令和鄒家死掉的老頭子,還有過命的交情。不過鄒國軍在這最後倒是還清醒了一把,再是交情又如何,經過你無數次的索取,天大的交情,撞了寶嘉,也該淡了。
不過,這鄒國軍,倒是有幾分本事,居然還真請了能對付普通人的幫手來。
今夜星光全無,喧囂的帝都閃爍著無數的燈火,遠在郊區的鄒家大宅,安靜地隻能聽見鄒夫人抽噎的聲音。
“此時才來哭,遲了吧。”林洛然輕輕落在了二樓陽台上,突然的出聲叫抽噎著的鄒夫人身體一僵,猛然抬起了頭。
保鏢們也不是吃素的,拔槍的動作整齊快速,但是林洛然身為修士的反應,更快!
那些子彈根本就來不及射出膛,保鏢們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扯著,翻落下了陽台。
“砰!砰!砰!”
此刻樓下保鏢們也反應了過來,子彈向著二樓的陽台密集飛來,勢必要想將林洛然打成一個篩子才罷休。
看著子彈打在玻璃上悄無生息,林洛然挑了一下眉毛。
防彈玻璃?鄒家看來,並沒有放棄,果真要和她拚一把了!
林洛然縱然身已築基,但還是血肉之軀,這樣密集的子彈隔了幾步往她身上招呼,她還是有幾分在乎的——不過,也僅僅限於幾分在意罷了。
閃躲間,金芒在她指尖匯聚,還是那一記“蜂尾術”,在北極時曾用來雕刻玉牌送給小苔絲,如今林洛然築基之後再使來,這“蜂尾術”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一尾蜂針的樣子了!
她印訣一掐完,手中呼嘯而去的,是許多金光閃閃的“蜂針”,與密集襲來的子彈相撞,竟然穿透了子彈,將這些速度驚人的殺傷武器又釘回了地上。
此起彼伏的戰鬥,看得鄒夫人緊張地抓住了鄒國軍的手,後者手腕用力,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鄒家,豈是毫無準備的?
如果鄒國軍有那個眼力能看清楚掉落地上的子彈的模樣,或許他的自信,就沒有那麽強了。那些子彈並非是被打落到地那麽簡單,而是被金係術法的蜂針,從子彈頭穿過,又從子彈尾巴洞穿,硬生生將子彈的襲來軌跡更改,釘回了地上!
不僅如此,“蜂針”銳不可襠,卻又似乎針針都有目標,所有持槍的保鏢,兩隻手都在瞬間被擊穿,傷及了手筋,伏地哀嚎不已。
林洛然轉身笑吟吟看著鄒家夫婦,鄒夫人越發地緊張了。
“鄒夫人,我們又見麵了。”
因為隔著防彈玻璃,裏麵的人也沒有林洛然的耳力,隻能看見她的嘴型在動,鄒夫人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麽,可是那嘲諷的眼神,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鄒夫人明明在恐懼中,卻又無端升起一股憤怒。
從在醫院交過手,鄒夫人落荒而逃後,她就討厭上了林洛然,後來鄒耀威被人打斷筋骨,查到了林洛然身上,鄒夫人當時就想要林家人全部陪葬!
可是,鄒耀威的師傅說,林家受人庇護,他們要忍……忍耐了三年,卻換回來她兒子的屍骨無存!
鄒夫人一想到這裏,盯著窗外那女煞星的眼睛中,迸射出仇恨的光。
林洛然指尖金芒一閃,隨手在防彈玻璃上一劃,一個圓形呈現——這玻璃卻沒有完全碎去!
咦……
林洛然微微吃驚,頭頂一股機軸轉動的聲音,一口大鍾模樣的東西瞬間從屋頂掉落,將林洛然罩在其中,怕不是有上千斤重,餘震使得二樓的陽台都顫了幾下,若非鄒家大宅沒有偷工少料,估計連陽台都要在重壓之下陷落。
看見林洛然被罩在鍾內,鄒夫人喜不自禁,還是鄒國軍要穩重一些。
“哢嚓哢嚓”,一陣機關聲音。老派出生的鄒家,書房中意料之中存在著爛熟的“暗門”,此時門被移到一邊,露出一個身穿道袍的中年人來。
“道長,您的計劃真是完美,女魔頭如今被困,我們是不是要進行下一步了?”鄒國軍拱了拱手,對這個道人似乎頗為尊敬。
誰說鄒家一定要靠別人了?
鄒老太爺本身存在的人脈,才更可靠!——就像這個鄒國軍許下無數好處才請來的“世外高人”,不是定下了一條完美的計策,來了一個甕中捉鱉?
鄒國軍自得,鄒夫人一掃這麽多天來壓抑,壓根兒沒注意到他請來的“高人”,雙手微微哆嗦著。
天地良心!他要是知道這次找鄒家麻煩的是一個築基期前輩,就是鄒國軍許諾的再天花亂墜,他也不肯踏出苦修之地一步的!
現在怎麽辦……中年道士腦中轉過千百次念頭,剛有幾分僥幸地想,萬一經過他加固的銅鍾和玻璃能抵擋住築基期的攻擊,銅鍾就傳來一陣顫動。
“嘶——”銅鍾顫動,根本不是金石相撞的聲音,而像是有人用利刃劃破了一張紙。
沒錯,這經過加固的銅鍾,就仿佛是一張薄薄的牛皮紙,如今有人手持著利刃,往下一劃——
白光一閃,銅鍾就碎成了兩半,往旁邊倒去。
在鄒家夫妻的目瞪口呆中,林洛然毫發無損,右手提著一把劍,站在銅鍾的廢墟中,透過防彈玻璃,緊緊盯著他們請來的“高人”。
中年道士雙眼圓瞪,第一次看清這位築基期修士的樣貌。
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
他不過是在山中苦修了十來年,怎麽如今的修行界變化的這樣快了?何時又添了一名如此年輕的築基期修士?——還是女修!中年道士手指僵硬,誰不知道,女修士最是小氣不講理的,這可怎麽是好。
中年道士苦著一張臉,哪裏還看得見鄒家夫妻求救的眼神,他自己,還不知道如何脫身呢!
林洛然冷哼一聲,提著“昭劍”對著防彈玻璃一劈,這經過某種秘法加持的玻璃,在五品法寶之下毫無抵擋之力,嘩啦啦碎了一地。
中年道士眼尖地看見碎掉的玻璃碎片上都是白霜,他自己就打了一個冷顫。
碎掉的玻璃,如同鄒家夫妻碎掉的心理防線。
林洛然剛剛踏入書房,鄒夫人已經變成歇斯底裏的野獸,欲要撲上來廝打,自然連林洛然的衣角都沒挨著,就被踢飛了出去。
鄒國軍整個人都垮掉了,這次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感覺逃生無望,什麽高官權勢,都不足以保命了。
那個中年道士半鞠著躬,唯唯諾諾叫了一聲“前輩”,林洛然毫無情緒回了句:“你某些方麵倒是頗有些本事。”叫他頭低的更低了。
林洛然倒不是恭維他,這個中年道士也就練氣中期修為,先前她居然一點也沒有發現此人的氣息,掩藏氣息方麵,他確實有幾分本事。
林洛然曾經想過很多次,到底要如何對付鄒耀威父母,才能既立威,又能解恨。
可如今看著瞬間老了十歲不止的鄒國軍,和披頭散發倒在桌腳旁曾經盛氣淩人的鄒夫人,林洛然卻突然覺得報仇有些索然無味了。
事到臨頭叫林洛然再放過他們,然後讓痛失獨子和大丟麵子的鄒家來報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折磨他們之類的想法,林洛然卻也沒有興趣。
於是在中年道士戰戰兢兢的煎熬中,林洛然一人賞了鄒國軍和鄒夫人一個火球,兩人都是沒來得及痛呼幾聲,就用相同的死法,和他們的寶貝兒子踏上了黃泉路。
聽著鄒家夫妻的慘叫聲,中年道士冷汗淋漓,林洛然處理完今天的正主,視線剛剛轉到他身上,他就禁不止害怕起來。
誰說修士不怕死了?
一個人隻有享受過了極致的富貴,才會越發害怕貧窮。
同樣的道理,隻有追求長生的修士,才更比普通人更怕死!
這電光火石之刻,中年道士突然想起來林洛然進屋時說過的一句話——你某些方麵倒是頗有些本事。他自然當然知道,他能使築基期修士走眼的,就一樣本事。
“實不知鄒家螳螂擋車是與前輩作對,晚輩誤信他之言,冒犯前輩的地方,願以‘斂息術’獻上,以求前輩見諒……”
他誠惶誠恐,其實林洛然更愕然。
怎麽,本姑娘看上去很像打家劫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