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影響一匹賽馬的成績,最容易動手腳的就是賽道和賽馬本身,這畢竟是屬於草原牧民的狂歡,在賽道上動手腳事後被人查出來,簡直是在打忠厚草原牧民的臉,而且賽道上發生危險,容易傷了賽馬本身,所以替大金牙老板辦事的漢子,選擇了後者——隻要不能如期參賽,自然就得不了冠軍。
他鬼鬼祟祟往白雲的草料中灑了一些粉末,悄悄溜回了帳子。
等他走的遠了,阿娜爾從蒙古包中出來,盯著草料中的褐色粉末若有所思。她因為渾身酸痛,睡眠極淺,耳力又比普通人好些,白雲不安甩動尾巴的聲音,引起了阿娜爾警覺。
夜色下,從毛氈子的縫隙往外看,隻看到一個牧民大漢的背影離開,頓珠她們已經睡下了,阿娜爾並沒有聲張。
“他們把你當成尋常的傻馬兒了……要知道你最挑嘴不過,不好的牧草都看不上眼,怎麽會吃這摻了東西的劣等貨。”
白雲眼睛濕漉漉的,天上的月影倒映其中,它沒有搭理嘲笑它的惡劣主人,悠閑地打著盹兒。
阿娜爾沾了些粉末聞聞,莞爾一笑:“居然是巴豆粉,真是老土。”
她說出後才一愣,真是奇怪,她對這些凡是沾染上“藥”的東西,竟是像刻在骨髓裏的,難道沒失憶前,自己是醫生嗎?
沒有更多的線索,她將草料都換過,摸了摸白雲的脖子,回去睡大覺了。
一夜好眠,澤依同穿上了新衣,帶上了紅珊瑚珠串,頓珠和莫啦都換了好看的衣服,要去賽馬場給阿娜爾加油。
阿娜爾目光在澤依同的珊瑚項鏈上略一停留,澤依同忙問她,“怎麽了,可是不好看?”
阿娜爾搖頭,“我隻是隱約記得在哪裏看過很大的紅珊瑚,以後想起來了,給你做一串紅珊瑚項鏈好不好?”
澤依同點頭,十分歡喜。頓珠望向阿娜爾的眼神中帶有憐惜,她失憶了這麽久,不知道何時才能想起自己身份,聽她許諾澤依同紅珊瑚項鏈,隻以為她在哄小姑娘,沒有當真。
四人說說笑笑,澤依同扶著頓珠,阿娜爾牽著白雲,虛扶著莫啦往賽場而去。
圈出來的賽場四周已經圍了許多牧民,白雲的樣子神駿,神采飛揚,一點也沒有拉肚子的跡象,下藥的牧民扭頭便走,阿娜爾一直在盯著四周動向,看見有幾人悄悄退出人群,她心中便有數了。
白雲被人盯上了,拿了獎金,她得另做打算了。
阿娜爾翻身上馬,利落的動作惹來眾人一陣讚聲。
白雲的鬃毛飄得高高,和阿娜爾的發絲纏到了一起,她俯下身,在白雲耳邊低聲吩咐:“……跑慢點,你全力一跑,太欺負別的馬兒了。”
不是太欺負馬兒,是太惹眼了。
白雲鼻孔裏噴氣,對這個主人很不滿,四蹄在草地上刨著土。
小旗落下,阿娜爾一拉韁繩,白雲瞬間衝了出去,四肢細長有力,盡管一再壓製,還是跑在了眾馬之前。
大金牙遙遙站在人群之外,對白雲的表現很滿意——對女騎手的英姿也很“欣賞”。
“查的怎麽樣?”
漢子滿臉諂媚,“那頓珠家就是個窮鬼,家裏沒有男人當家,至於那個女騎手,是她家撿回去的,叫阿娜爾……聽說失了憶,不足為患。”
“失憶啊……”大金牙中年老板不置可否,那邊的決賽已經進入了尾聲。
阿娜爾一提韁繩,白雲躍上一個草坡,隻比第二名快一個馬身的距離率先越過終點。
“白雲,白雲!”
“阿娜爾!”
“那白馬贏了!”
牧民們圍上了來,合力將阿娜爾拋上了半空,歡呼不已。
在眾人的歡呼中,賽馬大會的組織者,向阿娜爾派發了十萬的獎金,晚上還有一個慶功會,阿娜爾婉言謝絕了。
“我們這就去醫院?”頓珠遲疑,阿娜爾一回來,就勸她們將牛羊和蒙古包托付熟人先帶回去,四人先去醫院。
阿娜爾點頭:“現在錢也夠了,當然要盡快治療。”
莫啦的眼疾一直是頓珠的心病,阿娜爾從這裏切入,她的疑惑隻堅持了一會兒,就欣然同意。
於是四人開始整點行囊,還沒天明,就托付給了熟人,阿娜爾讓白雲先回雪山去,天亮了,她們就在鎮上叫了車,去了區裏的醫院。
醫院檢查了一番,說設備不行,又推薦她們去拉薩。
阿娜爾又帶著頓珠三人轉車,去了醫院,交了錢,安排在下周二手術。又給頓珠的腳重新拍了片子,確認了骨逢正在愈合,阿娜爾才放下心來。
家中兩個病號,熟人也來探過病,莫啦的人緣還不錯,知道她們家現在沒有人手,孤兒寡母老弱病殘都占了,拍著胸口保證會幫忙照顧好牛羊。
放一隻羊也是放,趕一群羊也是放,頓珠家的牛羊本來就不多,又賣了一部分,代為看管一段時間,也並不是什麽麻煩事兒。
於是阿娜爾就帶著頓珠一家安心在拉薩住了下來。
莫啦的手術還算成功,畢竟年紀大了,恢複起來很慢,那曲的醫療設施不完善,阿娜爾提議在拉薩多住一段時間,等莫啦渡過了恢複期再回去。
這個提議得到了澤依同的強烈讚同。
阿娜爾帶著她幾乎將整個拉薩逛了一遍,草原上長大的小姑娘,對現代文明的一切都很好奇,她還問阿娜爾,拉薩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
拉薩當然不是世界最大的城市,阿娜爾有些晃神,最近時常會有一些閃影,她似乎來過拉薩一般。
這一日她又帶了澤依同去有名的大昭寺,菩薩低眉善眼,阿娜爾覺得心中安寧。
大昭寺飄著一股酥油香,是僧侶在做酥油茶吧?不知為何,與一個小沙彌錯身而過時,阿娜爾感覺到對方目光一滯,她回頭一笑:“大師,您認識我嗎?”
小沙彌搖頭。
阿娜爾覺得酥油茶的味道之下,隱隱有一股花香,那邊澤依同已經蹦蹦跳跳跑遠了,阿娜爾歉意一笑,追了上去。
一個老僧上前一步,奇道:“您可識得這位女檀越?”
小沙彌搖頭,“我識的過去之她,能預見未來之她,唯不識的此時之她。”
普通的僧衣無法掩蓋住小沙彌的清雅,老僧思付良久也不解其意,小沙彌已經踱步遠去了。
………………
等莫啦做了手術,渡過觀察期,確認恢複良好之後,頓珠的腳也愈合的差不多了。
四人再次回到那曲草原,已經是十一月下旬,草原的冬天正要開始,她們幾乎趕不上堆積冬天的牧草。
幸好有幾個遠鄰幫忙,阿娜爾一人頂兩個勞動力,和頓珠辛苦一番,今年家中的牛羊應該不會挨餓。
短短三個月時間,原本蔥綠鮮嫩的草原似乎一夜被風吹黃。在得知真有人來打聽過自己和白雲的下落,阿娜爾確信自己的擔憂果真不是多餘的。
不過她們離家三個多月,為了一匹不知道來曆的白雲,那曲的冬天冷的人受不了,那些身嬌肉貴,想要買馬的人,應該不會再來糾纏才是。
阿娜爾晚上悄悄摸到銀湖方向,半夜裏極冷之時,白雲果然從雪山而來。
“你再忍耐一陣子可好,等確信沒有危險之後,我再帶你將整個草原跑個遍!”
白雲委屈,用馬頭蹭了蹭阿娜爾,又跑回雪山了。
阿娜爾冒著寒風外出,回去後就病倒了,整個人燒得昏昏沉沉的,將頓珠三人都嚇得要死。
阿娜爾不知道頓珠三人的擔心,她燒得迷糊間,腦中夢見了許多片段。
似乎在一個極美的地方,一年四季瓜果飄香,住著她的家人。但要再仔細一想,又會被一股怪力推搡,讓她無法深入。
等她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三天後了。
她將夢境細細一說,澤依同先就笑了:“阿佳,哪裏有四季瓜果飄香的地方,你說的是天堂吧?”
說的阿娜爾自己就先不確信起來,隻得將心事收起。
見她病愈醒來,頓珠和莫拉終於放心了,著手準備好“冬宰”之事。冬天的草料少,牛羊養著也要餓瘦,牧民們會選擇在初冬殺一批牛羊,肉食以供全家冬天食用,也能讓剩餘的牛羊能安然過冬。
阿娜爾大病初愈,頓珠說外麵天寒地凍,不讓她起來。半大的澤依同被叫去幫忙,哪知道殺羊時一隻犛牛發了狂,澤依同不得不騎馬去追它。
她小小年紀,已經是騎術不熟,頓珠她們沒什麽不放心的。
但是左等右等,過了兩個小時,澤依同都沒有回來。頓珠開始擔心了,顧不上繼續將牛肉整理出來,套了馬就要去尋澤依同。
先前幫她們照顧過牛羊的熟人騎著馬跑來,一臉著急。
“你們家澤依同,在銀湖邊上被一群人帶走了,他們說要阿娜爾拿天馬去換!”
蒙古包阿娜爾打翻了木碗,熱滾滾的酥油茶灑了一地。
她掀起毛氈,麵如寒霜,奪了頓珠手中的馬韁繩,縱馬而去。
天空撲簌簌飄著大雪,枯黃的草原被白雪漸漸覆蓋,阿娜爾的背影很快就不見了。
頓珠跺腳,“紮西,叫上人,我們去救澤依同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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