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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久積雪覆蓋下,泥土在很厚程度上變成了堅硬的凍土層,若靠著普通的工具,甚至連挖掘都不能,別說是尋找有粘性能燒磚的泥土了。
林洛然穿行在積雪覆蓋的山林中,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被曬成了比小麥略淺的蜜色。她整個人此時看著甚像山林間矯健的女獵人,同仙姿飄飄的女修真者相去已經很遠了。
更準確來說,是女建築師?
林洛然撇撇嘴,還身兼廚師和園林設計師。
她輕輕一躍,跳上了一塊突出的岩石,落滿積雪的石頭表麵有些打滑。林洛然打量了岩石一番,尋了一個著力點將它推倒一旁,果真在岩石下麵尋找到了略微濕潤的泥土。這一招小時候捉螃蟹百試百靈,沒想到化用在此處,也頗有些觸類旁通。
李家村後麵有一條小溪,冬天水幹涸得差不多了,林洛然曾去摸過螃蟹,看起來沾著一層幹青苔的鵝卵石,掰開後下麵會有濕潤的泥土和水泡,螃蟹就躲在其中。
岩石也能蓄水,抵抗低溫,便是同樣的道理。
林洛然便在岩石下取土,開始燒磚。
古時常說青磚大瓦房,要想燒製出青磚,並非是加入青色的顏料。富含鐵元素的粘土在正常燒製烘焙後得到的應該是紅色磚塊,要想得到青磚,需要在燒製後加入煤炭入窯密封,經過澆水,水蒸氣與窯內高溫的炭發生化學反應,最終紅色高階氧化鐵三氧化二鐵又逐漸還原成青灰色的低階氧化鐵氧化亞鐵,才能製得青磚。
林洛然當年既非學理科的,也沒在窯廠幹過,這樣簡單的道理無從得知,還好她身為結丹期的修真者,火靈力完全不成問題,又有燒磚的地窯挖在瀑布附近,在她試驗了多次後,偶然成功,也算是妙磚天得?
當然,這已經是距離她上山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這地方當然沒有水泥,古代的宅子也沒有水泥的說法,但是林洛然發現膠樹的汁液和一種蓼草粉末弄碎了,加上磨碎的米粉,粘合性竟然也不比水泥差。最重要的是,那種長於膠樹下的蓼草,中和了膠樹汁液遇熱而化的缺點。
這被壓在積雪下幹縮成枯草的蓼草還是白毛熊提醒她的。
林洛然燒製了數量龐大的一批青磚後,終於要開始建房了。
考慮到美觀,她放棄了修夾牆的想法,最終決定將房子修成離地麵三分之一部分是磚石結構,其上是木頭雕花做裝飾的樣子。至於取暖,則要靠地熱了。
地上所鋪的青石,也是掏空了某處山壁所取的,建宅子搞得這樣聲勢浩大,已經不再是白毛熊一隻妖獸的事情,林洛然某些夜裏時常看見鬼祟的影子晃蕩,按照白毛熊所說,夜探它領地的高階妖獸已經越來越多。
意味著不管是為了麵子還是裏子,林洛然所造成的騷動,屆時要是造出的宅子匹配不上這動靜,白毛熊的臉就丟大發了——那它同林洛然的交易,自然就作廢了。
隻是,這山巒之上,高階妖獸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像妖獸森林之內那麽不和諧?是不是因為高階妖獸靈智較高這一點,林洛然也無從證實。
她為了建宅子時常滿森林跑,在山巒之下,為了渡過漫長的冬季,食物的匱乏已經讓許多妖獸殺紅了眼睛。森林變得危機更甚,沒有口糧的火焰兔和跳跳羊之類食草妖獸被餓得皮包骨頭,要想減少消耗,就得長時間呆在洞穴中。那些獵殺它們的高階妖獸,找不到被積雪掩埋的兔子洞,餓得爪足虛軟的同時,見到林洛然這樣的活物,不顧死活衝過來,常常讓林洛然疲於應付。
正是因為食物鏈環環相扣,它們不舒心,也讓林洛然變得同樣不舒心起來。
偶然在積雪深處看見被餓死的妖獸屍體時,雖然平時很討厭它們的嗜殺,林洛然默默站立時也會去盼望,妖獸森林這漫長的冬季,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過去呢?
就算按半年時間來看,也最少還有三個月吧?
林洛然認命拖著一種類似沉香木的樹回去,飛瀑旁邊的宅子,青磚的牆已經壘完,為了匹配白毛熊的身高,這些作為牆根兒的青磚牆壁,都快沒過林洛然頭頂了。在青磚之上,林洛然會用木材雕花,即是牆壁,推開也是可活動的木窗,高頂大屋,宅子最少得有七八米高。
她這三個月,除了修築偌大一片宅邸,還不時在妖獸森林中尋一些不那麽高大,有些特色的樹種和樹根奇石之類,為裝飾屋子做著鋪墊。
某一天林洛然正在用靈力打磨著鐵楠木時,突然悲劇地想到,要想孤身一人修一棟宅子,除了身兼園林設計師,她豈非還得必須兼做家具?
那要搞到猴年馬月?
林洛然不止一次想,幹脆嚐試翻山吧,但一想起數月前那聲低沉的獸吼,她就感覺從心裏沒把握起來。
林洛然深知,如果克服不了這個障礙,不單她要受製於白毛熊,更會因為恐懼而造成道心的裂縫。
天長地久,這就是修行的心魔。
她將整棵樹拋在地上,那一邊,堆放了鐵楠木所打磨的屋梁。
沉香木就用來雕花窗吧?
林洛然對於整片宅子的規劃已經胸有成竹,連青磚都燒得,她也不怕製黑瓦了。
雖是礙於八階妖獸的強大同時沒有把握獨立一個翻越山巒,林洛然才留在這半山腰耽擱這麽久,但是看看著一片建築群從無到有,一點點展現出輪廓,這種滿足感並不比研究出一個陣法來的少。
這都是林洛然從前作為普通人時,完全沒有接觸的領域,她感慨修行的便利,越發遐想,若是有一日真能求得長生不死,這世間種種皆有奧秘,能有充裕的時間靜下心去琢磨,那樣的日子是何等的歡暢難言?
夜晚如期而至,白毛熊有些心不甘情不願拜訪林洛然的暫居洞穴。
這裏麵寬敞溫暖,確實呆著舒心,但這人族小女娃近來膽子漸大,竟說什麽外麵雪地冷,要想喝上熱氣騰騰的魚湯,就得來她洞府?
白毛熊不太樂意,那魚難道不是它深入寒潭抓的,怎麽聽著像她在施舍一樣?
柴火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這是柴中有濕氣,燃燒時才會發出破音。濕柴燃燒時的濃煙被一根竹筒引入了山壁內部,在曲折蜿蜒了無數地方後,會從妖獸罕至的峭壁處導出,這人族女娃甚是謹慎,縱使在它的領地中,也害怕別的妖獸發現她的居所麽?
白毛熊幾次忍不住想告訴林洛然,高階妖獸靈智漸開,即便不能說話的,也懂得殺獸奪丹不是正途,它們是能吸納充斥在空氣中的靈氣的——至於為什麽還要獵殺低階妖獸,這死寂的妖獸森林,將它們困在其中,不相互廝殺,真的會沉寂到發瘋的。
一口石鍋高吊著,魚湯已經煨好了。另一個火堆上則駕著烤肉,這火焰兔瘦巴巴的,白毛熊覺得隻能當打牙祭。
林洛然沒有招呼它,她低著頭,借著火光在雕刻一個擺件,手指四下翻飛間,木屑和刨花落滿了腳邊的空地。
白毛熊將魚湯喝了,含糊不清道:“搞不清你們人類的想法,為了翻過這山,連給妖獸當傭人都肯。”
林洛然沒有抬頭,淡淡回道:“相比起來,一隻處處模仿人類的妖獸,豈不是更奇怪?”
不管是學廚藝還是讓林洛然給它蓋房子,不都是在模仿人類嗎?林洛然總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白毛熊撈肉吃的手一頓,短暫的失聲後是大笑,笑得牙肉都露了出來,看上去不如平時給人壓力那樣大。
“誰告訴你,熊爺爺想做人了?”
不是嗎?林洛然一時反而愣住了。
白毛熊拍著拍爪子,“比起這個,你是不是更想問,熊爺爺如何有把握讓你翻越山巒?”
林洛然手中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眼睛眨也不眨盯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