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現實技術，最讓科學界頭疼的首要難題，便是在以假亂真的虛擬世界與現實世界的雙重標準問題，同樣的行為模式會產生截然不同的後果。所謂‘虛’與‘實’兩種存在的關係平衡。我們眼中所見一切，到底是‘虛’還是‘實’，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根本就是有些自相矛盾的悖論組合體。莊周夢蝶，到底莊子化成了蝶，還是蝶夢中變成了莊周，祖先的哲學觀，遠比我們今人要精辟百倍啊……”
這是某個有關虛擬終端技術應用的專家級學術研討會，主席台上，那位精神矍鑠老科學家正在滔滔不絕闡述著自己的觀點。
林楓是被秦健半綁架式弄來這地方的。
耐住性子聽了許久。台上之人，翻來覆去都是些近乎詭辯式的概念，林楓隻聽得頭暈目眩，幾次想起身離去，都被秦健抓住。
“你帶我到這鬼地方來，到底想幹嘛？我沒時間聽這些鬼名堂！”林楓壓住了聲音向秦健抱怨。
卻是不想，他們身邊剛好有一個興致極高的聽眾向會議組織者要到麥克風打算提問發言，麥克風巧不巧地，正好在林楓低聲抱怨的當口，湊近了他嘴巴邊上。
於是乎，立刻整個會堂之中，都充斥了林楓的怪聲怪語，他對台上發言之人的不屑，當真是溢於言表。
那位拿了麥克風無意間闖了這等禍事的提問者不由臉色大變，一時間自己的問題也不去問了，對著林楓便是一通暴風颶雨般的詰問：“同學，您有什麽資格說出這樣狂妄的話，您知道講台上發言的人是誰嗎？您對虛擬現實技術了解有多少？……”
秦健掩嘴偷笑。
林楓一瞬間便明白了過來，這人手裏的話筒為何會突然湊在自己嘴邊，惡狠狠瞪了秦健一眼，卻也不想跟麵前這個義憤填膺的質問者辯駁什麽，忽地一下站起身，作勢便要離開此地。
現場因這個意外有些小小的騷動。不過會議的組織者顯然相當的有經驗，第一時間便不動聲色掐斷了那個被林楓的不當言論激怒的年輕人。而且不待在場諸人再有異動，一名組織者已經行色匆匆大步跨上了演講台，悄聲和那位老科學家耳語幾句。然後，便聽對方語調激昂地喊道：
“我們異常榮幸地請到了在虛擬現實技術領域已經取得長足突破的丸美公司林總裁到場，對不起諸位，剛才林總裁和大家開了一個小玩笑，下麵有請林總裁上台來，向大家親自展示我們國家在科技領域的又一大創新之舉……”
那位組織者再說什麽林楓已經聽不見了，而他旁邊，剛才那位幾乎就要衝他跳腳大罵起來的年輕人，此刻卻變成了一個阿諛奉承的馬屁精，叫不明就裏的外人看起來，怎麽也都懷疑這一切根本就是他們幾個事先策劃好的一場戲。
一道光圈打了過來，林楓被牢牢地鎖定在其中。
而秦健，那老小子，這會兒悄聲對林楓耳語了一句“一千萬出場費哦”，便瞬間閃人不見了。
林楓鬱悶之極。知道是被秦健那老小子擺了一道，苦笑不得。
原來這便是秦健給他策劃的，丸美虛擬頭盔上市之前的第一次公開拋頭露麵的宣傳現場。秦健突然襲擊，把他挾持來了這等專家雲集的研討會現場，這是來砸場子來了。
會議組織者很明顯事先至少是和秦健串通好的，而且在他的極力煽動下，會場的觀眾們也都知道了林楓的身份，知道他便是那個在市麵上盛傳已久的，近期便準備有正式產品推向市場的丸美遊戲公司虛擬頭盔盒子的核心發明者。
林楓被人挑明了身份，當著如此多人之麵，自然不可能再做縮頭烏龜，一溜煙的跑掉。他硬著頭皮被人請上講台去，尷尬地衝那位老科學家笑了笑。對方涵養到是不錯，微笑向他致意。
很尖銳的問題接踵而至，矛頭自然全數指向林總裁。
與會諸人，皆是些熱衷虛擬終端技術的癲狂之人，而那位老科學家，卻也正是這其中的泰山北鬥那樣的人物。林楓公開了在這裏鬧場，若他拿不出來實在東西征服這些癲狂之人，一場針對丸美遊戲公司的聲討大風暴，看來是在所難免的了。
林楓感慨遇人不淑。
秦健搞突然襲擊讓他根本毫無準備，而且對於虛擬終端技術的所謂理論，他也並無任何高見，想要讓人信服，最恰當不過便是用產品的真實效能來證明。但是此刻被突襲之後，他手中什麽都沒有，又如何空口白牙來和人辯論。
卻沒想到，救星立刻就出現了。
一隊打扮時髦的俏麗女郎，邁動摩登步伐，人手一件尋常的機車頭盔，娉娉婷婷從後台走了上來。
呃……
林楓大嘴一下咧開到了耳根邊。
步入會場的眾多俏麗女郎，田英姿和高嵐二女帶隊，正是他的那幫內衛助理。她們手中的‘機車頭盔’，不用想，自然也是丸美公司的最新虛擬終端產品，被正式命名為‘頭腦風暴Ⅰ號’的遊戲終端盒子了。
十多台尋常的PC電腦很快也被會場組織者假設在了主席台之上，主席台之後的幕布拉開，赫然是一麵超大的投影屏。
事情的發展開始向一場預謀中的高科技產品發布現場轉變。
很快，在組織者的鼓動下，十幾號躍躍欲試的觀眾也上了台。
“林總裁，您如此高調的進行新產品的推廣發布，就不怕出現什麽閃失嗎？據傳這款產品從正式立項到產品推出，也就是您入主丸美公司之後的短短不到二十天的時間，而且據說這款產品也將是一款絕對區別以往的那種仿真度超過90%的產品。恕我直言，您這樣匆忙的推出一款產品，是不是有點急功近利了呢？是什麽讓您如此信心百倍呢？”
“試試看吧！”到了這等地步，林楓也沒啥豪言壯語可說了，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心裏恨不得這東西徹底失敗拉到。
林楓的漠然在主持人的眼裏卻被視作了他的淡定從容，主持人有點花癡地盯了林楓一小會兒，在其他人的悄聲提醒下，才忽然驚醒。“那麽，請林總裁宣布開始吧！”
“哦，那就，開始吧！”
……
“藤蘭吉原先生，您用不著一天三趟的來找上門吧？再說我也已經按照上麵的指示盡力了，這純屬兩家公司之間的商業活動，我們相關部門確實不好插手太多啊！您也是知道的，貴我兩國的民眾之間，向來很容易被人煽動情緒，一個處理不好，我們可是要被人指住鼻子罵成漢奸啊！”
“漢奸，狗漢奸你懂不懂？”
“嗨！邢桑，我的，很明白。多謝邢桑關照，索賠款的事情，藤蘭吉原多謝您了。這次來，不是為索賠款的事情，藤蘭吉原是需要邢桑的幫助，我的幾名員工近幾日離奇失蹤了，想請邢桑幫忙調查一下！”
“員工失蹤？幾個？什麽時候的事情？”
“十四人，就是前兩日的事情。”
“外國友人失蹤，那可是大事情啊，藤蘭先生為何不報警呢？我們政府，對此類涉外事件，一定會高度重視。您這都過好幾天了，突然又來找我們……”邢順沒有伸手去接藤蘭吉原遞過來的那疊照片。
“邢桑，我想見一下您的主人！”
邢順皮笑肉不笑哼了一聲：“省省心吧，此事上麵已經授意我全權處理，兩家公司的事情我還可以出麵調和一下，牽扯到其他事情的話，嘿，你不願講明，我卻也不願聽到，所以，還是不要想的好！您記住了，我們之間，始終也隻是有些公司業務層麵的往來，僅此而已，別奢望其他，也別想著手裏有什麽把柄之類的能要挾到我們，說出來就成了笑話了，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藤蘭吉原雙眼精芒一閃即逝，恭敬彎腰一躬：“如此，多謝了！”轉身，離開。
等人走的遠了，內間門簾一掀，一個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自內室走了出來：“查一下吧！”
“不好吧！國安那邊才給遞過話，我們這樣明目張膽對著幹，老家夥們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
“邢順，這不像你的風格啊！怎麽變得投鼠忌器的，還有你小子剛才說道的那話，別指桑罵槐啊！誰他媽要當漢奸啦？讓你去查一下也是想把事情始末了解清楚，這幫鬼子這回興師動眾來那麽多人，總不可能就隻為了一款破遊戲抽風吧！還有，那個姓林的小子，到底有什麽背景，軍方到底出於什麽目的把他捧出來？這些資料，你這個京城包打聽這次的消息可是完全滯後了啊！”
邢順假意抹汗道：“好奇害死貓啊！公子，真不明白你一向都淡泊名利的人，那個鬼子當初到底跟你說了些什麽，竟然把你也能說動！”
“淡泊個鳥蛋！少跟我瞎扯，強龍不壓地頭蛇，可你以為這地頭蛇就那麽好當啊！誰讓咱頭上攤了個京城第一少的名頭！唉，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咱地頭蛇就該有地頭蛇的覺悟，屁事都不知道，還當的哪門子地頭蛇！”
邢順白眼猛翻，鄙夷道：“又開始泛酸，每次都這麽兩句，您就整不出幾句新鮮詞啊！”
“丫丫個呸的，小順子，最近你可是越發皮緊了啊！”年輕男子故作一副老氣橫秋模樣，邢順甩他一眼，兩人同時會心大笑起來。
“好了，說正經的吧！邢順，照你話說，那個林楓和楊家也有些瓜葛，有楊家又有軍方，這麽多人興師動眾，隻為捧一個遊戲公司，這話打死我也不信。而且鬼子那邊又那麽的緊張他們，這麽好玩的事兒，咱豈能置身事外！”
“好玩？是這樣吧！我現在得到的消息，不隻是鬼子在找他們丸美，老美的非正常人類研究機構，歐盟的人類基因研究機構，甚至於西方哪些年代久遠的宗教機構，古老的吸血鬼家族，都有跡象表明他們的人正在想辦法與丸美公司聯絡。”
“哈，這麽牛！”
“而且今天還有一件事情，丸美公司的遊戲盒子，今天也突然在國家科技館多功能廳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在場諸人反應熱烈！您知道的，哪些老古董，雖說是搞科研的，可一個個稟性古怪腦袋僵化的到了極點，能被他們大部分認可的話，想從正麵卡拿丸美公司的計劃，便行不通了。”
“靠！他們動作到是夠迅速的，咱這一招還沒出手呢，他們到是跑到這些老家夥前頭去了！如此說來，拖延他們的產品推遲上市幾個月的計劃，真的要縮水了？”
“別說幾個月了，瞧目前的陣勢，想多拖延幾天怕是都不太可能。”
“他們產品的設計就沒有一點漏洞？安全性，可靠性，環保性……不管哪方麵參數，隻要想挑點刺出來，以版署總局的能耐，還有啥辦不到的！”
“我隻能說，可行性很小！不然那藤蘭吉原也不會又跑來訴苦來了。公子，這次您的確不應該摻和進來，延遲一天一百萬美金的好處費，看來的確不怎麽好收到手裏了。”
“丫丫個呸的，咱到不是可惜那幾個錢收不到，麵子問題懂不！不行，這次丫的要是栽他們手裏了，咱地頭蛇的麵兒可就真砸手裏了，以後誰他媽還拿咱當回事兒！給我想辦法，無論如何，至少也得讓他們的上市計劃延後一個月！就這麽定了！”
“三天！”
“二十天！”
“五天！最大限度，就隻能做到拖延五天時間！再多幾天，咱們損耗的人馬就太虧了，而且預計那時候都已經鬧到不可開交地步，不值得為這點置氣那麽大，軍方的人若真的發了狠，大家可都不好過啦！”
“丫丫個呸，好吧，那就五天時間！”
就在邢順和他身後的主子因為某個無聊的原因在設計如何拖延丸美公司‘頭腦風暴I號’上市計劃的同時，成功在國家科技館開展了一次現場公關大戰的丸美公司諸多人馬，也已經帶上勝利果實，重新回到了總公司大樓。
轟轟烈烈的宣傳序幕正式拉開了。
結合新網遊《網靈》的宣傳一道，這全球範圍內的第一款全功能支持虛擬現實技術的配套係統產品，正式的推出開服日期，被選定在了七月十五，這個多少聽起來不怎麽吉利的日子。
丸美公司廣發英雄帖，組合拳連番打出。頭腦風暴I號將以完全實名製的方式與《網靈》遊戲ID綁定，而且在丸美公司的對外宣傳之中，這款仍舊被神秘麵紗遮掩的新式網遊，不僅僅是有全球首款支持虛擬現實技術的硬件支持這樣簡單，在遊戲方式以及各種豐富多彩的升級係統設計上，也都將是跨時代的首創。
目前網上陸續放出的一小部分宣傳片中，無論是畫麵的真實度，還是精彩程度，無一不噱頭十足，將萬千《幻世》遊戲的老玩家的心勾引起來。
這其中，最著名的幾次超級黑客鬼手無情所製造的網絡*，都成了丸美重點推出的熱點。
秦健與林楓站在丸美總部大樓的最頂層。
“林小子，公司的事情，截至目前可算是告一段落了！老哥哥我要謝謝你啦！真的，這次若是沒有你，老哥哥我的計劃，鬼知道還要經過多少年才能真正開始！可是你也是知道的，老哥哥我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一轉眼已經二十五年了，二十五年了啊！你根本無法想象的出來，那種煎熬，是多麽的讓人崩潰！”
“你想說什麽？二十五年，你指的是那一次全世界範圍內的意者戰爭嗎？對的，那次死了好多人，你的戰友，敵人……，可是這些和七月十五日《網靈》的正式推出，有什麽相幹？不要告訴我說，你打算用這個做招魂幡給你的戰友們做禮物送！”
秦健意味深長瞪了林楓一眼:“林小子，我真不應該縱容你遊離在組織之外啊！”
“怎麽？！”這次換做林楓瞪眼了，“難不成你急匆匆選擇這麽個日子，還真的和你亡去的戰友們相幹？你想幹什麽？召喚一群亡故之人的靈魂讓他們重返人間嗎？拜托你想法不要這麽陰森恐怖好不好？我不管你的最終目的到底是要做什麽，你妄動幹戈去驚擾一群二十五年前便亡故的人，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你想怎麽管？”秦健饒有興致地望著麵色大變的林楓。
“你瘋了傻了還是走火入魔了？人死不能複生，死了便是死了，虛擬終端技術雖然是凝結人的精神體，或者就是人們通常意義上說的人的靈魂進入虛擬世界，卻也沒可能讓一群死人也能靈魂複活重生。你不要那麽天真好嗎？”
“嗬嗬，頭一回聽到別人用天真形容我！”
“你嚴肅一點！看來這念頭你還真是打定了！二十五年前你便突然隱退市井，原來早便在籌謀這件事情了，嘿，我不得不誇讚一句，您老人家想象力還真是夠豐富啊，竟然會想到這樣的招魂法子！”
“謬讚，謬讚！老哥哥我哪裏有那麽厲害，能在二十多年前就想出來這樣的法子。而且他們也絕非是你說的那樣，是些所謂早就死去的人！林小子啊，原諒老哥哥我吧，有許多的隱秘，因為保密原則，我不能對你明白了講，老哥哥我隻能保證的一點就是，這次絕非是你認為的那樣，是想借助《網靈》和你的虛擬現實技術搞什麽嚇人的招魂之術。這個你大可放一百顆心，沒人會打著國家的旗號，公然做這等違背天道循環的事情！”
林楓認真道：“七月十五中元鬼節，選這麽個日子原本就不怎麽吉利，希望你不要鬧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好了不說這些了，林小子，今天找你還有件事，需要你自己拿主意了！”
“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