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位北極天宮修士將洞府選址,設在此等奇景之處,真是眼力非凡,品味高雅,魏鴻不禁感慨,越看越覺得此地妙不可言。恰好這時,魏浚在一旁解釋道:“師父建的這座水府還有兩個妙處,一是為了修行清淨,地底離天宮足有數裏之遠,上麵的任何聲響都傳不到這裏來,閉關的時候不會被人打擾;二是為了出行方便,水府深處有一條直達海邊的機關通道,從這裏去到東島坊市或者出海一遊都很方便。大哥,視察完整個‘玄真水府’,你就知道小弟之言沒有半句謊話。”
方才魏鴻隻顧著看那水幕晶柱,沒有留意弟弟說了什麽話,略表善意地點點頭,由著他在那裏接著說下去。向前行了大約十裏,他們走到一個石質洞府前。這座洞府的門戶,質地好像是珊瑚玉精,色彩比火還紅,上麵掛著兩個大銅環,雙扉緊閉。一時好奇,魏鴻上前運勁推了兩下,可是那門紋絲未動,許是需要特殊的開啟法咒。
再走到一側的另外一個石洞看了看,魏鴻發現兩者形式大略相仿,兩扇洞門碧光閃閃,上麵也有兩個金環,洞門結構皆是圓拱形,關得嚴絲合縫。若非大門的顏色與四周石壁的顏色截然不同,他極有可能會產生這樣的想法,懷疑兩扇門戶與穴底岩壁是不是連接在一起的整塊岩石。
看大哥鼓搗了一會,仍是沒有效果,魏浚這才走上前去。先是對著兩扇碧光石門躬身祈祝,默念了兩句古怪咒語。然後伸出右手,五指捏著金色門環,在上麵輕敲了兩下。三息之後,一片祥光從碧玉石門上一閃而過,接著聽到門上響起了一陣仙樂之聲,那兩扇三丈多高的門戶,便在兩人麵前徐徐開啟了。
石室大門洞開,魏浚仍舊在前引導,兩人一起走進洞去。洞府第一層甚是寬大,足有數百畝,室內靈氣氤氳,幾乎化為雲霧狀,真是一個適合修煉的好地方。不過,兩人並未在此停留,而是一直走到了首層洞府的盡頭。表麵看來,那裏隻是一片銀灰石壁,沒有出入的門戶,無甚稀奇。正當某人疑惑之時,魏浚出手拉起石壁上的一個銀環,往後用力一帶,再向右一扭。隻聽一陣隆隆之音響起,當中一塊一丈多高長方形石壁忽然往地下沉去,兩人眼前瞬間光明大顯。
眼神往前麵一瞟,隻見內裏竟然還有一條綿延不知幾裏深許的曲折甬道。走了這麽長時間,魏鴻的耐心消磨殆盡,不悅地說:“二弟,你們洞府裏麵怎麽有這麽多的機關!走了快一個時辰了,到底離你居住的地方還有多遠?”
“大哥別急嘛,很快就到了。”魏浚一邊出言敷衍,一邊帶頭進了甬道。哎,輕歎一聲,魏鴻無奈,隻得隨著一起進去了。幸好建此洞府之人考慮周全,頭頂石壁上鑲嵌著一顆顆放光銀石,往前方一直排下去,每隔五丈遠,必有一個。銀色光石行列甚是整齊,銀光四射,耀眼生花,為路經此地之人照亮了前方的路。
向前走了大約三十裏,兩人才行至第二層洞府的門戶之前。這石門比外麵那一層小了很多,隻有一丈來高。門黑如鐵,上有四個銀環,很是紮眼。魏浚像上次一樣如法施為,祥光閃過,石門即刻便打開了。站在弟弟身側,魏鴻發現這扇門戶寬度隻有九尺,卻有四五尺厚,豎起來就像兩根正方形石柱一般,而且它不往內開,竟向兩邊石壁之間縮了進去,真是設計精巧,與眾不同啊。
入內一觀,這裏比第一層洞府還要高出約兩倍,四處盡是奇花異草,正中間有著一座高逾六丈的大丹爐。“大哥,咱們到了。”不知魏浚從何處拿來兩個蒲團,擺放好之後,兩人在丹爐下方坐下。
“地方不錯嘛,比我府中密室的擺設好上不隻一個檔次。二弟,你放個這麽大的丹爐到自己的住處,有何用意啊,難道你也學會煉丹了?”終於找到了失蹤五年的弟弟,知道他安然無恙,還遇上難得的仙緣,魏鴻心情豁然開朗,故意調笑了一句。
“大哥說笑了,小弟突破築基境才兩年時間,連真火都沒煉成,哪會煉丹之術啊!這座丹爐屬於恩師玄真子的,此處洞府的主人是師父,我隻是暫時借住而已。”大哥的話讓魏浚呆愣了一會,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向兄長道出了洞府的實情。
二弟師父的名字頗有些熟悉,難道是白天遇到的那個老道,魏鴻心有疑慮,卻依然不動聲色地說:“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啊。‘玄真子’,嗯,了不起啊,能在道號上以‘子’尊稱,必是一個道行高深的仙道強人。這裏沒有外人,你師父修為有多高,在北極天宮地位又如何,來,仔細說與大哥聽聽。”
似是早已預料到兄長會有此問,魏浚麵露難色,怯怯地說:“大哥,雖然我在四年前就被師父收為入室弟子,並公諸全島,但是本派門規明確寫明,隻要一日沒有結成元丹,便不算是天宮的嫡傳弟子。門中很多事情,我們這些外門弟子是沒有知情權的。在島上的這幾年,聽外門的師兄們說過,玄真子恩師是本門長老之一,還是一位成就了不滅元神的仙道高手,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來炫崆島這麽久了,我隻見過師父兩次。第一次就是帶我來這裏,告訴我如何施展出入洞府的法決;第二次就是今天,我在殿外遠遠地看到了他,可是有職責在身,不能上前跟他請安。”
竟有此事,那玄真子真混賬,隻把二弟騙來炫崆島,就放在一邊了,何來為師之道。魏鴻心頭怒起,大聲說道:“二弟,看你拜的什麽師父,坑蒙拐騙在行,將徒弟騙來就置之不顧,真是豈有此理!不要呆在這裏了,馬上跟我回去!”
見到兄長勃然大怒的樣子,魏浚急了,好生解釋道:“話不能這麽說啊,大哥!北極天宮的規矩向來如此,況且剛拜師的時候,師父就說明了一切,親自將仙道法門印入我的腦海之中。幾年中,明裏暗裏給了我不少幫助,還送來一瓶築基丹,讓我隻用了短短兩年的時間就晉級築基,步入仙道之門。師父對我恩重如山,大哥你不要誤會了!”
好好的武道玄功不去修行,偏偏去做一個道修,真是氣煞我也。本尊編纂的《祝融真訣》乃是可以修煉到天仙業位的上好玄功,豈是一般的道修法門可以相比的。心中怒意蓬勃,魏鴻忽地站起身來,向身側之人大聲喝道:“你呀你,你廢去精修了二十多年的一身武道修為,竟然隻為突破築基!放棄大好的武道前途,改換門戶,去學你從小就不熟悉的道修仙法,二弟呀二弟,你想過沒有,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直麵兄長的怒火,魏浚眼神隻閃爍了幾下,接著就變得異常執著起來。忽然,他撲通一生跪倒在地,向魏鴻真真地磕了三個響頭,麵色肅穆,語氣堅定地說:“大哥,請容許小弟任性一回。還記得小時候,歐陽師傅曾說起儒家祖庭—稷下學宮,那時我便想去大運天朝追尋儒道長生之術。後來,歐陽師傅因故離開水仙鎮,而我儒學又無所成,還被家族事務所累,慢慢就將這事淡忘了。二十年前,您去南荒上任郡守,送我全本《祝融真訣》,小弟那時激動不已,因為長生有望啊。可是,哎…”
說到這裏,魏浚不由歎了一口氣,臉上神情悲喜交加,還帶著一絲慚愧。“都怪我不爭氣,身上有著上好的武道玄功秘籍,修為卻遲遲不見突破。停滯在先天境界二十多年,連三妹的修為也遠遠超過了我這個二哥。說實話,那時我真的有些心灰意冷,才想著出海尋訪一下仙人蹤跡,看能否找出另一條證道長生之路。沒想到天從人願,讓我遇到了恩師玄真子。”
這時,魏浚臉上的表情又發生了變化,“是師父將我領進了仙道大門,我心裏對他隻有感激,從沒埋怨過。炫崆島的師兄弟們,一直對我都很好,而且這裏修行的環境極佳,我已經不打算回水仙鎮了,至少在成就地仙之前不會再回去。大哥,拜入北極天宮是我自願的。弟弟如今長大成人,懂得分辨是非,這些事情您就不要插手了,讓我自己來處理吧。”
二十年而已,沒什麽大不了呀!世間武聖停在先天境界五十年、六十年的大有人在,二弟的心境太過浮躁了。也許是三妹的武道修為進展迅速,很短時間內便晉級歸真中境,這種事情對他這個做二哥的刺激很大吧。魏鴻仰天長歎,沉默良久,才扶起地麵跪著的人,對他無奈地說道:“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你已經用道修法門突破築基,此時再說什麽也遲了。既然你喜歡這裏,就留下來吧,大哥以後會經常來看你的。”知道二弟決心大定,而且他早就成為了天宮弟子,這事已經無法挽回,魏鴻隻得將就著認可了此時的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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