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裝少主

序言的未刪減版,不怕肉麻的進。

墓園,一個注定充滿離殤的地方。尤其是在秋天。這個秋天。北方的秋天叫板著南方的冬天,冷的那叫一個肆無忌憚。青年青腫的眼睛盯著眼前的墓碑,或者說墓碑上那張能讓任何一個經過這裏的人扼腕歎息的絕美容顏。任一縷前一刻分離了樹與葉的風,從他頭發的縫隙間吹過,帶走他本來就所剩無幾的生氣。周圍很靜,從遠處看,可能會有人認為青年不過是一矗散布著頹廢氣息的俊美蠟像。隻有他身體上那輕微的,不斷的顫抖,才能昭顯出一絲的生機。

王七步抬起右手,想如曾經撫摸伊人臉龐般輕撫墓碑,但是劇痛卻提醒他;他的右手已經斷了,是被碑嵌相片上伊人的哥哥打斷的。

“如果不是胖子和二毛他們玩命拉著,也許我已經被你那東北軍頭牌猛虎的哥哥提早送去見你了也說不定。”王七步說著,想給出一個即使在得知自己爺爺被送往“秦城”的時候還不曾消逝的淡淡微笑,但卻終究沒能抵擋過心頭徹痛,臉上隻綻出一個使俊俏五官扭曲的抽搐。

八年前,王七步的爺爺淞江省委書記王玉才在入閣前夕被政治對手趙家陷害下台雙規,最後被送往“秦城”。一顆原本很被各家看好的政治明星隕落,滿朝皆驚。而王七步原本在燕京軍區任上校團長的父親王雲山,也因此事被迫離開部隊,轉業下海。

爺爺王玉才出事不久,王七步就終止了學業。殘酷現實的急轉直下,讓他知道自己原本坦蕩的仕途之路已經雲散煙消。父親被迫脫下了軍裝,爺爺更是含冤入獄。多年衙內的驕傲讓他選擇了最艱險的路,同時也最渺茫未來。翻案報仇。趙家的勢力讓他清楚,在國內他難有任何作為,於是他啟程去往美國,準備在那塊遠離政治巨手的土地上韜光養晦。直到未來的某天,為自己的爺爺伸冤,讓趙家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而在離開之前,他做了一個釀成了世間極苦後果的決定;退親,並承諾不再與李婉瑤聯係。退親的對象就是墓碑照片上那個女孩李婉瑤。

李婉瑤的爺爺李老是王玉才老上級。建國後李金海留京工作,而王玉才則回了老家淞江省。無巧不巧的是王雲山和李婉瑤的爸爸李建業後來又成了一個部隊的戰友。所以王七步與李婉瑤就自然的早早的相識,因緣際會的早早的相戀。這門親事也在雙方家長的應允下早早的定了下來。也正是因為兩家莫逆的交情,在這次政-治鬥爭中王玉才保住了性命以及兒孫沒受太大的牽連。為了這個結果,李家可謂是不遺餘力,居功至偉。

然而割舍摘青梅騎竹馬的感情對王七步來說並不容易,多年來兩個人在一起原本甜蜜的點點滴滴因為這個決定而變得苦澀無比。但是作為一個男人的王七步他又能怎麽樣呢?他能夠想象的到,如果李婉瑤做了王玉才的孫媳婦那麽她將圈-子裏麵對多大的壓力。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成了李家的女婿,又會給整個李家帶來多大的麻煩。毫不誇張的說,王七步與李婉瑤的婚禮,就是李家向趙家的宣戰。他王七步不能這麽自私!

王七步赴美前後,李婉瑤就被關在家裏。李老爺子親自守著他掌上明珠般的寶貝孫女。這期間李家上下每天聽到最多的就是李婉瑤的哭鬧與老爺子的歎息。李老爺子以及李建業都理解王七步決定,他們也都全力爭取過,但是他們能做的,也就是這樣罷了。王七步遵守了對李家承諾,出國八年與李婉瑤沒有任何聯係,也一次不曾回國。而李婉瑤也被收走護照等

一切出國手續,並且被限製離開燕京。

此後八年,因為李老爺子的鬱鬱離世,李家不複當年的榮光。李婉瑤也退學在家不參與任何社交活動,並且多次用極端的方式拒絕了父母為他介紹的男人。她不怪王七步,並且始終對那個早早就占據了她全部內心世界的人念念不忘。她理解王七步的苦,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回來找她,娶她。在她二十六的生日的那天晚上,她的父母在前來李家做客趙家接班人趙博英的一再請求下,同意讓李婉瑤與趙博英交往。

“你們就不問問我同不同意。”早就受不了了的李婉瑤起身要走。

“坐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次你必須得聽我們的。”李婉瑤的母親何秀嗬斥道。

“婉瑤,你先坐下,別惹你爸媽生氣。”道貌岸然的趙博英也畜出聲道。

“我跟你不熟,請你下次叫我的時候連姓一起叫。趙博英。”李婉瑤沒有坐下,但是顧及父母的麵子也沒有離開。但是他對趙家的每個人都沒有任何好感。

“你這丫頭都多大了,怎麽還是這麽沒有禮貌。趕快給博英道歉,然後這段世間你們多接觸接觸。”何秀訓斥女兒,然後對趙博英道“這丫頭,被我家老爺子慣壞了,博英你別往心裏去啊。”

見李婉瑤沒有道歉的意思,趙博英尷尬的笑著打了個哈哈。

“瑤瑤啊,今天你也累了,不喜歡留在這就回房間吧。”歎了一口氣,李建業率先起身離席了。

“那你們兩個慢慢聊。”說完,李婉瑤不理母親的的尷尬,轉身上樓了。

夜深了,李婉瑤在房間裏翻看著王七步寫給她的情書,小詩。即使已經看過無數遍,深深的記在了心裏,她依舊看的很仔細,也期幻想著在未來的哪天還能收到他的文字。

房間的門被推開,何秀走了進來,李婉瑤卻沒有任何反應,和每次她拒絕了某個男人之後一樣,她的母親都會過來說些什麽;或責備、或勸解,或說上幾句、或說上一夜。她已經習慣了。

“他不會回來了。”母女二人沉默了良久,何秀聲音有些異樣的開口了。

李婉瑤依舊不說話,因為這樣的話,這些年來她的母親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

“看看這個,這次由不得你不信了。”被女兒一再無視的何秀有些氣氛的把一個文件袋扔到了桌子上,然後摔門而去。

何秀出去後不久,李婉瑤打開了文件袋,發現裏麵是一份曼哈頓警察局開出的死亡證明,而在死者的身份欄上,王七步的信息赫然在上。起初,李婉瑤並不相信這是真的,並感歎自己的母親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但思前想後的她還是用顫抖的手上網查到了簽發這張死亡證明的曼哈頓警察局的電話……

“你怎麽不在她房間陪陪她。”見到妻子這麽快就回來了,李建業不滿道。

“陪什麽陪,你看她對我那個態度,都是因為你和老爺子太寵她了。那丫頭就是範佞。這下好了,我估計最多也就哭鬧這幾天。然後早點找個人嫁了,我們就都省心了。”何秀賭氣道。

李建業心頭不是滋味,不吭聲。

“七步那孩子是不錯,就這麽沒了倒也可惜了。哎,這就是命。要不是今天算是看出來咱閨女和趙家那孩子徹底沒戲了,我還真不打算告訴她這事。畢竟歸根到底造成這些事情的就是他趙家。”何秀自顧自道。

“睡吧,明天早點起來,去看看閨女。”李建業打斷了妻子使他更煩躁的自語。

趙博英愛李婉瑤嗎?笑話!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趙博英穩定他趙家接班人位置的手段罷了。圈-子裏的很多人都知道他的私生活是多麽的糜爛。其中也包括李婉瑤的父母。但是在李家再次崛起的機會,和女兒的幸福之間,他們選擇了前者。

第二天清晨,熹微的晨光照進伊人的房間,桌子上的一張紙上寫著一段這樣的文字“盼

著你回來,盼著時間能回到從前。然後死死的拉著你的手,不鬆開。哭濕了枕頭,哭濕了生命最後一天。若陰曹尋不到你的蹤影,來生見。”

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故事再次無比狗血的顛倒的在世間上演。遠在大洋彼岸原本希望通過一份死亡證明解放李婉瑤的王七步在知道噩耗後,先是懵了,然後他瘋了;針對趙家的報複在他同歸於盡般的瘋狂中提前開始了。多年收集的資料;如趙家在海外的海外巨額存款、趙家在任和曾在任官員出國考察期間,在豪華酒店與女性官員、情婦或者小姐性-愛的視頻、以及趙家人員在國外與某國軍方人員接觸的照片等等,出現在了各個封疆大吏與中紀委、組織部領導的辦公桌上。同時王七步還綁架了幾名趙家在外的私生子,脅迫他們的母親進京揭發告狀。於是百官彈劾,龍顏震怒。兩個月後,趙家一係二十三人落馬,其中十六人被判處十年以上徒刑。七人被執行槍決。而在被執行槍決的人中,就有趙家的接班人,趙博英。其實他的罪過並不致死,但是這次王七步的表現讓各方各派見識到仇恨的可怕,所以他們一致決定不能在給趙家任何反撲的機會。

通過對趙家的深入的調查,當年王玉才一案被查實為冤案。於是王玉才平了反,恢複了副國級待遇。但是考慮到王玉才年事已高,以及各派係的利益,並沒有分配任何具體工作。隻是給了一筆象征性的補償金。而王七步也因涉及多宗犯罪被遣返回國,然後限製出境,等待接受調查。

鮮血順著王七步的鼻孔恣意的流著,滴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沒有格律,卻讓他知道那顆在前些天最後一次跟家人團聚之後,就一直放在自己口袋裏的藥丸已經開始發揮作用。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繼續站在這裏說下去,他有太多的話要對李婉瑤說“我想你。事實上這些年我經常在想你。撐不住的時候想你,我就有了撐下去的理由。睡不著的時候想你,就用也許夢境中能再見到你來誘惑自己。我在國外行騙、走私、販賣槍支毒-品,想你讓我覺得自己血液還沒有徹底變冷,心還沒有徹底變黑。跟蹤、盜竊、行凶殺人。想你能安撫我躁動恐懼的情緒,這讓我經常覺得,你就是我的毒品。

我想你,從小時候我們初次見麵,一直想到我最後一次見你。每一次都想的很很仔細,不敢想的太快,因為我怕等我想到沒什麽可以再想的時候,卻還沒能再見到你。想你被我抓痛的小辮,想你被我弄髒的手絹,想你被我欺負哭花的臉。想你借我抄襲的作業,想你刻著我名字的書桌,想你第一次為我加油的體育課。想你在我生病時候為我煮的粥,想你在被我突然親吻後臉頰的粉紅,對了,還有離別時候你看著我的那雙那麽倔強的眼睛。一遍又一遍的想你。想你回憶你。或者說隻敢回憶你。不敢想當時的你,未來的你。

我想你。但是我卻騙了你,我想你,但是我卻害死了你。也許是因為實在太想你,太在乎你,不知歸期的我才會隻想徹底的放了你,不曾想到卻徹底擊碎了你。好吧,就算是我負了你。現在換我去陰曹尋你,或者來生相見,或者重新開始,我都不會忘了你。找到你,然後疼著你,愛著你。”王七步夢囈般的呢喃著,這首訣別的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