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真的確定不需要心裏輔導?”國安局內部的心裏醫生安心再三問出了這個,在她原本想來不是問題的問題。
“阿姨,我真的不需要。當時的情況不是他們伏法就是我當烈士,所以對於殺了他們我沒有絲毫的負罪感。”王七步已經有些懶得說話了,從成功完成任務到現在,盡管知道自己沒有任何問題的他先是和夏薇一起被送到了醫院做檢查,然後安心又來到醫院試圖給他進行心理輔導。總之,他已經失去自由長達兩個小時之久了。
“你會這麽說,是因為你這個年齡的孩子還不能深刻了解死亡的含義。”安心表現出了相當專業的耐心。
“好吧,我不了解。”王七步無奈敷衍,卻在心裏暗道;真他-媽的好笑,哥哥我可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難道還不比你這個沒死過的人了解死亡?
正在二人磨牙的之際,病房的門被推開,唐峰和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安醫生,七步怎麽樣了?”唐峰詢問道。
“精神狀態還不錯,就是不太配合治療。”安心如實道。
“七步,怎麽回事?”唐峰用有些責怪的語氣問斜靠在病床上的王七步。
“我屁事沒有卻讓你們折騰了兩個多小時,你現在還問我怎麽回事?”王七步的鬱悶情緒來了一個小小的爆發。
“王七步小朋友,我是夏薇的媽媽,謝謝你救了我女兒的命。”也許是為了打圓場,跟唐峰一起走進來的女人,首鋼一廠廠長於敏選擇在這時頷首致謝道。
“於阿姨,您太客氣了。我和夏薇是同學,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本來就是應該的。”王七步用這樣禮貌用語教科書式的說辭,從剛剛還是不配合治療,與師傅叫板的問題兒童,向著三好學生來了一次華麗的轉身。
“王七步小朋友,你真是阿姨見過的勇敢、最懂事的孩子。原來你和夏薇是同學啊,那以後你們可要多親近哦。”作為女人的於敏自然不能抵抗王七步已經臻入化境的賣乖功夫,依照這個勢頭來看,就算十年後的某個晚上,夏薇打電話回家說;跟王七步在一起。於敏也不會有多麽的擔心,畢竟早在十年前她就說過類似“多親熱(原話的多親近)”這樣有默許成分的話。等等,回味王七步的話,發覺似乎有些不對的於敏又道“可是七步(看看,連“小朋友”都省略了,叫的這個親),你怎麽知道我姓於?”
“哦。”王七步這聲“哦”的有些微長,沒錯,他在想說辭圓謊“是聽那些壞人說的。”絕了,他幹脆來個死無對證。
“原來是這樣。”這理由完全說的通,於敏恍然道。
“於廠長,還活著的那名綁匪已經交代了綁架孩子的原因;求財隻是一方麵,主要起因還是為了他們被開除的事情泄憤。”唐峰的話無疑給王七步的胡扯做了補充。
“哎,鐵飯碗的思想已經養成,這就是試圖變革的代價。”聽了唐峰的話,於敏幾份無奈、幾分疲憊的感慨。
“這樣極端的現象隻是極個別的。優勝劣汰是市場經濟活力的保證,為了適應生產力的發展,企業員工終生製也早晚要被聘用製取代,這沒有什麽好說的。所以於阿姨您千萬別有什麽思想包袱,您隻管放心大膽的下手就好了。”王七步好心勸慰道。和大多數安慰的話不同的是,他說的倒是實話。
“說的好。”於敏情不自禁的附和道。要知道在那個年代裏,這樣的話於敏絕對是第一次聽到。“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於敏已經生出了強烈的要和說這話的見麵詳談的衝動。
“沒誰告訴我,這道理是我自己瞎琢磨出來。對了,用我師爺的話說,這叫‘悟’。”當然不能說;這是他高中政治書上寫的的王七步隻好如是說。
“自己琢磨出來的?”於敏顯然不信。
“於阿姨,如果您回頭看看我師傅那個‘理所應當’的表情,就應該理解我能琢磨出這個道理並不奇怪了。”王七步一臉得意的說道。
“於廠長,我這個徒弟跟別的孩子可不一樣。跟他之前的很多言論比起來,這個還真不算什麽。”唐峰解釋,語氣中不乏驕傲。
“嗬嗬,我真是越來越羨慕你父母的好福氣了。”於敏笑過後,真心的說道。
“這就佩服了?您還不知道我從小就不哭不鬧不尿床的事情呢。”王七步說著,表現出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驕傲。他一直認為;別的都不重要,小孩子隻要能做到以上三點,那麽他就足以笑傲各大幼兒園了。
“哈哈,哈哈,哈哈。”王七步無忌的童言,再配合著他驕傲的神情,把唐峰、安心、於敏三人都給逗笑了。惹得三人齊齊感慨“就算言行再成熟,可到底還是個孩子啊。”
“不管咱們說,是你救了薇薇,你希望阿姨怎麽謝謝你呢?”於敏覺得是時候談點實際的問題了。
“怎麽謝我?嗯,給我買一套新衣服好了。我總不能穿一身全是血的衣服回家吧。”王七步倒沒有合乎他性格的獅子大開口,畢竟他好像也不缺什麽。讓於敏給他買件衣服,也不過是給對方個台階罷了。人情這個東西要像茶那樣用水溫養,一次喝光的那種就是交易了。
“那這樣吧,七步今天晚上去阿姨家吃飯好嗎?”於敏一時拿不定主意,畢竟王七步的要求要比她想象的簡單的多。
“就這麽定了。嗯,我喜歡吃海鮮和肉。”擔心於敏在“怎麽謝謝”這個問題上沒完沒了的王七步趕忙說道。事實上能與夏家結下如此之大的善緣,他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報酬。至於怎麽哄騙老媽林詩詩,那就再簡單不過了,比如打個電話說;晚飯我在同學家吃。怎麽?人家可沒說瞎話。
軍委大院,這個連具體名字都算作國家機密的地方。如果說解放軍是一把淩厲的“沙漠之鷹”的話,那麽這裏無疑就是槍的扳機。周圍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森嚴守備,讓這裏的安全程度絲毫不弱於大內。將星雲集又讓這裏好似星河;看到那個遛狗的老人沒有?當年平型關捷戰裏他用一把柴刀砍翻了一個鬼子中佐。看到門廊邊棋逢敵手的那兩個大爺沒有?當年淮海戰役時任團長和政委的他們,全殲了國軍武器裝備比他們強出數倍的王牌師團。他們都是共和國英雄,是在一千年後的教材裏還可能會提到的大人物……
在懷抱著已經熟睡的女兒於敏的帶領下,穿著新衣服的王七步走進了夏家的那棟小樓。因為發生了夏薇被綁架的事情,今天這裏幾乎匯集了很多家族成員,原本偌大的客廳,此刻竟然顯得有些擁擠。
“王七步小同學,我是夏薇的爸爸,今天的事情真是太謝謝你了。”剛進屋,燕京市委秘書處長夏延澤就一把抓住王七步的手說道。
“夏叔叔您好,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再說我本就是來蹭飯的,您要是這麽客氣,一會兒我該不好意思吃了。”王七步靦腆道。能在任何場合活躍氣氛,似乎是他的天賦之一。
眾人聽了果然哄笑,屋子裏原本還有些緊張氛圍,也瞬間變得輕鬆了不少。
“哈哈,擁功而不自重,小家夥,你是好樣的。”撥開人群,一位老人中氣十足的說道。
“您好,夏爺爺。”見到老人,王七步站直身子,躬身問好。
“哦?你認識我?”老人自然吃驚不小。
“您老即是共和國的元帥,又是我爸爸的頂頭上司,七步哪能不認識您啊?”王七步麵對這些老一輩牛人,時時不忘拍馬屁。
“嘴甜的小家夥,你爸爸是誰啊?”老人除了從於敏的報平安電話裏知道,這孩子和夏薇是同學之外,對於他還沒有過多的了解。畢竟就算王七步再小,但詢問恩人的家世,終歸不是禮貌的行為。於是才有了這一問。
“我爸爸是特種兵營的王雲山。”王七步自報家門。擁有成熟靈魂的他當然不會在老人的麵前提上校營長的級別,畢竟依照解放軍的慣例,人家的警衛員都可以是少將。
“到底應了那句老話,當真是虎父無犬子啊。玉才同誌能有你這樣的孫子,福氣不淺哦。”老人感慨的說著,露出恍然的表情。同時也在心中暗趁;王家三代,果然沒一盞省油的燈。祖輩王玉才,隻憑借區區市委書記的一己之力,就在與權傾朝野的趙家鬥爭中要了趙剛的腦袋。如今想來,領袖那句“有膽量,有魄力”絕無半分參假。父輩王雲山,三年前隻是個上尉連長的他,不但首唱並實踐了目前全軍都極為重視的特種兵,還在實戰演習中直搗黃龍,俘虜了包括領袖在內的一少半軍委常委會。這份耀眼的成績,在如今趨於和平的年代裏誰能比肩?而眼前這個和自己孫女同齡的孩子;不僅擁有極為成熟的心性;過人的聰穎;以及讓人難以挑出毛病的禮儀言行,同時還擁有本不該在一個孩子身上存在的膽量與身手。看著王七步以七歲的年齡連斃兩人而談笑不改,又想起當初自己二十幾歲第一次在戰場上殺人後做的那幾個月噩夢,老人生平第一次不敢揣測一個孩子的未來。是的,不敢!
“夏爺爺過獎了,七步還小,要學的東西還很多。這不,我還欠著師爺兩百遍《快雪時晴貼》呢。”王七步說著,還配合的晃了晃書包,樣子可愛極了。
“哈哈,你怎麽跟師爺學東西啊?”老人第二次被王七步給逗笑了。
“夏爺爺是這樣的,我師傅隻會教我拳法、格鬥和鍛煉身體。後來師爺知道了就罵他笨,說師傅隻學了他一半本事就拿來誤人子弟。於是就親自教我他的另一半本事了。”王七步絲毫不給唐峰留麵子的解釋道。
“爸,我剛剛在電話裏忘了說了,七步是國家安全局辦公室副主任唐峰弟子。”生怕不知情的眾人跟著王七步說出一些影響團結的話來,於敏急忙說道。
“唐家老幺的弟子,雲先生的傳人,單是有這樣的師承,小家夥你的前途就無量嘍。聽說你不要我兒媳的酬謝,我本想送幅字給你,現在看來我們還是交流一下好了。”老人說著,就把王七步領到客廳角落裏的一張書台近前,然後便含笑等待。
“交流怎麽敢當?還請夏爺爺指點。”熟知軍人性格的王七步沒有拂老人的意,謙卑,也隻是嘴上而已。拿起已經添好了的毛筆,鋪開的宣紙上一行功底頗深,筆法乖張的草書“馮唐不老李廣拜將花甲張公收新疆”一蹴而就,(呃,你們怎麽能說這是在拍馬屁呢?老人和女人、小孩一樣,有的時候是要哄的。什麽?我無恥?大哥,你不會看到這才發現吧?)落款少先隊員王七步。
看到王七步的字跡,在圍觀的人中有幾位均倒吸一口涼氣,在心頭暗罵妖孽。
“延安啊,你從小練字,到現在也算是有四十年功底的行家了,說說你對這字的看法吧。”老人吩咐在所在部委有書法家之稱的大兒子夏延安道。
“爸,這字我評不了。”誰料夏延安竟苦笑道。
“說說為什麽?”老人好像並不意外。
“因為我怎麽看都覺得能寫出這字最少得有二十年功底,和三十年的閱曆。”不得不說夏延安的眼睛毒啊。
“連你也這樣覺得,就說明我還沒有花眼。”老人說罷也提起毛筆,在另一張紙上用滄勁有力的行楷工整寫到“曹植年少七步詩巧黃口英雄少年郎”落款“Gcd員夏博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