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裝少主

第六十三章 一次曆史上不存在的旅行

十歲的少尉和十五歲的少校有什麽共同點?那就是一樣的不合規矩了。文藝兵還好點,但王七步所在的二野十一軍可是貨真價實的野戰部隊啊。這首先就違反了征兵法中第二章第十二條年滿十八歲才可以服兵役的有關規定。隻是想一想這個規定是誰帶頭違反的,便再聽不見任何不和諧的聲音了。沒出現類似:此舉有益國家,能促進青少年健康發展,故而提請立法的聲音就已經要感謝民主思想流入中華這一百多年所做的努力了。

要說如果放在後世一些軍工高新領域,二十幾歲的少校也不是沒有,但類似王七步這樣的情況就太紮眼了。是的,已經不是顯眼了,是紮眼。部隊的通用政策是尉三校四,也就是尉官三年一晉,校官四年一晉。當然了,如果你有什麽特殊貢獻,或者和軍方高層的關係特別的瓷實,比如王七步這樣的,破例晉升也不是不可以,就像如果你幾年下來都沒什麽成績或者幹脆得罪了什麽不該得罪的人就會被安排轉業一樣。

四年三晉的王七步看似很玄幻,但是他所付出的代價又有多少人知道?而且就算告訴別人隻要你能做到這些也可以火線晉升,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或者就算有這個能力還願意這麽做呢?再說這也不是什麽空前絕後的速度,先前他老子王雲山的記錄就不說了。幾年之後航天英雄楊大偉不是也上演了一出四年四晉,由中校火速提到少將的軍中神話嗎?其實,有些時候某體育品牌的廣告語在這個國家還是適用的,Anythingispossible。

好了,說回王七步的矯情,是的,相信以大家對於這廝的一貫了解,方才那一番推諉一定會讓大家產生這樣的感覺。沒錯,他就是在矯情,這當然是有目的的,大人的這些話是一定要傳出去的,甚至還要做一些必要的加工。要知道從年初以來老人已經幾乎完全不參與國家政務,惹得一些人蠢蠢欲動了。最近這段時間王玉才的眉頭總是皺著的,警衛員齊祥告訴王七步,在一次閉門會議上多少年來都保持儒雅形象的國家副總理居然拍了桌子。這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已經有人不聽話了。於是老人這次的提議,夏博淵將之拿到了常委會上討論,王雲山的反對,王七步的推諉其實都是在做一件事情:抖餘威。夏,大、小王三人未經任何商量,卻默契似行雲流水般的把一句來自大人的潛台詞最大限度的放大,並且加上了回響;軍隊的事兒,我還是說了算的。這本就很不簡單的一句話包含了太多的信息量,但要說最清楚明白的,莫過於濃濃的威脅了。其實之所以沒有通過相對柔和的政治手段來解決,大人就是要向朝野傳遞這個信息,軟的如果不行,那咱就來硬的。也算是一個提醒吧,這樣的事情老爺子我又不是沒幹過。王七步篤定老人不是沒想過懷柔,隻不過那是需要時間的……這麽說來,怕是有些事情老人已經預感到了。

“老爺子,要不我陪您出去散散心?”王七步說出了蓄謀已久的提議。

老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王七步一眼,才道“不出去了,都快入土的人了就不給地方上的同誌添麻煩了。”果然是人老成精,即便隻有這麽少的信息量,老人卻已經猜到王七步說的地方近不了了,要麽是申城,要麽是老家川渝……

“咱這次去的地方不用麻煩地方的同誌,麻煩我一個人就好了。隻要您同意,這將是一次曆史上不存在的旅行。算算您也有六十多年沒去過那了。”王七步道。

王七步這話讓旁邊的保健醫生豎起了耳朵,心說這活爹又是要幹什麽?誠然,在如今的燕京保健醫生圈子裏王七步已經相當於《哈利波特》世界裏伏地魔的存在了。他就好像運輸隊長那樣源源不斷的為各個跟他交好的大佬們提供各種保健醫生視之如洪水猛獸的違禁品。大多數老首長都喜歡喝兩口是嗎?王七步便會用ABSOLUT、JOHNNIEWALKER、REMYMARTIN、飛天茅台把他們家裏的酒櫃塞滿。被發現了沒收了?不要緊,再把它裝滿就是。像老人那樣的不喝酒卻喜歡抽煙的首長,王七步則會送來一盒又一盒的名貴雪茄,當然,隻有極少數大佬知道正美滋滋抽的那支外國粗煙是可以換一輛小解放的。很難想象王七步是怎麽敢把這麽貴東西往在任中紀委書記家裏送的,更不能想象的是現在已經退下來的老書記還真就收了。不光收了,還回贈了王七步一套文房作為回禮,硯台宋硯極品洮河硯。隻是王七步第二次送的時候就沒有這個待遇了,讓他失望了好一陣子。呃,又扯遠了。

從老人激動的眼神中可以確定他已經知道王七步說的是哪裏了。

“不通知地方,不知會除*、鄧辦以外的所有部門單位,甚至就連一、二號首長同誌也不通知,就坐嶺南軍區聶司令的專機到羊城,然後再轉坐宋氏的私人飛機到香港。出了什麽問題責任我擔著。”王七步繼續扇動道。一點都不在乎旁邊的保健醫生屁股已經離開了凳子,滿臉惶恐狀,心裏狂吼“你擔個屁!要真的出了什麽問題,你丫擔得起嗎?”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香港之於老人有著太多複雜的情感,年輕時候的他正是從那裏走出國門,去到法國開始了自己的革命之旅。到了晚年又因為那個地方與英國政府數次交鋒,雖是舊地,但也著實想著去看看如今的繁華呢。經過良久的糾結考慮之後,老人終於說了一句讓保健醫生淚流滿麵的話“那兩位同誌還要是要通知的,不備案就好了。”

九六年七月的最後一天,宋氏私人機場的停機坪上,宋成峰早早的等在了那裏。機場方麵的人員對哪位高人居然有這個麵子感到很詫異,記得早些年英國女王也就是大老板他丈母娘來的時候也沒見到這位經濟大鱷如此的狗腿,這不,這麽大的太陽天也不見西裝筆挺的他進車裏等著,就那麽任憑汗水似洗臉般流蕩。

銀色大鳥降落,幾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家夥先走下來,雖然穿的隻是一般安保人員的黑西裝,但從他們似乎隨時都在準備發力的狀態看來,即便是一般部隊的兵王,也很難比擬。幾人警惕的向四周巡視,拱衛出一塊空地來,大約五分鍾後,一位著普通夾克衫的殘年老人,才在一名俊美少年的攙扶下,走下飛機。

宋成峰見狀趕緊迎了上去,待老人走下扶梯後,上前恭敬的道了聲“大人,一路辛苦了。”

“嗬嗬,我不辛苦,辛苦的是你呦。宋老板啊,感謝你在對日衝擊中為國家所作的貢獻啊。”看著西裝已經被汗水打濕的宋成峰,沒等王七步介紹,老人便道。

“大人過獎了,這都是應該的。香港在外飄零百年,我們這些老港人這輩子還能有機會重歸祖國的懷抱,才真的是要感謝大人你呢。”宋成峰道。腰彎的的更低了。

“宋叔兒,咱們還是先去住的地方安頓下來吧,這大太陽底下的,實在不適合聊天。”王七步接口道。

“七步說的對,小宋啊,我老人家這就要打擾了。”老人附和,用了調笑的語氣。對於這位在對日衝擊中做了突出貢獻的東道主,老人還是很欣賞的。想著以後港人治港,這樣的人便是一塊確保經濟穩定的基石。

為了確保安全,以及消息走漏的話誘發什麽外交事件,下榻的地方是宋成峰位於半山的一套別墅。豪華就不用說了,安保也是嚴密到了非正規軍不可攻陷的程度。老人有多年養成的午睡習慣,在簡單吃了些東西之後便睡下了。客廳裏宋成峰對王七步苦道“七步啊,你叔我可是幾天都沒睡好覺了。”

“至於嗎?”正在補充身體能量(吃東西)的王七步道。

“你說的倒是輕巧。老人家都這個年紀了,這萬一有個什麽閃失,可就是翻天的事情啊。燕京的高層還不得都把眼睛盯在宋氏上,怕是對岸的解放軍都是最高級戰備了吧。”宋成峰惴惴道。

“宋叔兒,也怪我沒跟你說清楚絕密的含義。其實從程序的說老爺子這會兒並沒有在主臥室裏睡午覺,而是在燕京宅子裏。大陸方麵知道這次行程的人絕對不超過二十個,包括香港機場在內。我讓您去停機坪接人主要並不全是為了禮儀,主要是為了保密。說白了,老爺子這次是坐飛機偷渡來的。”王七步解釋道。

於是,宋成峰都快哭了。因為他剛剛知道自己接待了史上最大牌的偷渡客。

入夜,老人維多利亞港前老人靜靜的看著海水。一個甲子的物轉星移,讓老人短暫的失神了。然後便滔滔不絕的向身後的王七步講著當年的故事“我第一次到香港是在七十六年前,那年我去法國工作。別聽黨史上的勤工儉學,那是美化後的說話。當時就是想著學們手藝的。我做的船叫‘鴦特萊蓬’號,在上海登的船,三天後達到的香港。那時候的香港就已經很繁華了,我這個川渝出來的毛孩子,也算是漲了見識。第二次來這是九年之後的夏天,具體時間跟現在差不多,我奉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的委派,取道香港去廣西。那時候心裏滿裝著太多的事情,也就沒心思看風景了。第三次來則算是半公半私吧,我第一個妻子分娩在即,我經香港回上海,可能是心情的原因吧,那一次我覺得這座港口城市從來沒這麽美過。但是,唉……”說到這老人歎了口氣,王七步知道原因,所以沒出聲詢問,許是在平複情緒、許是在回憶,總之良久後老人才道“老婆沒了,孩子沒了。我第四次經過這裏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都過去了,過去很久了。”王七步安慰,盡管他也知道這樣堅強的老人是不需要安慰的。

“嗬嗬。”果然,老人笑,然後又道“上一次來香港也是六十多年前了。那時候老蔣凶啊,兩嶺地區的根據地都快被他拆幹淨了。我當時拉的隊伍是紅七軍,萬人的隊伍被困的動彈不得。沒辦法,我隻好化裝成一個買山貨的商人,帶著一個江西行委派的交通員,一路步行,經兩省交界處的大瘐嶺,去嶺南的一個縣城尋找中央的交通站。現在說起來簡單,但當時可是凶險非常啊。一路的盤查,哪裏都是老蔣的兵。後來幾經輾轉到了羊城,買到了香港到上海的船票,直到在香港上了船,心裏才算安定些。一晃眼,滄海桑田啊。明年,明年的時候,這塊土地就又是中國的了,我也可以向國人、向後人交差嘍。”說道最後老人不免感慨。

“老爺子,其實已經回歸了的。”王七步突然道。

“嗯?”老人微微不解。

“明年的交接,更多的隻是形式。其實世人都看得出來,早在我出生的那年,這塊土地就已經重新劃分了歸屬,這十幾年也隻是權利的平穩過渡而已,不是嗎?”王七步誠懇道。

竟然真的仔細思考了一下,老人笑了,笑的有點像孩子。然後老人又興致勃勃的向王七步講起了“這當年什麽樣子”“那當年什麽樣子”之類的話。這是老人都喜歡對晚輩講的話題。那晚兩人一共站了多久,沒有人統計過,但王七步知道,一定遠遠超過了一分鍾。

(昨兒十分悲催的喝多了,更悲劇的是居然沒和妹子發生點什麽關於風花雪月的故事。失敗啊,算了,整頓心情,跟這身一個季度以來攢下的秋膘死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