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已經微涼的咖啡,於敏微微的歎了口氣。輕工業部副部長的椅子看起來奢華,但隻有親自坐上去才知道,不好坐的。國家產業結構發展變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到就算是已經升格為規矩製定者得她都常常會力不從心的地步。又加上今天稍早前的那一次總書記對部裏三個當家人的絕密召見,召見的內容也就決定了前路勢必更加的茫茫了。別看夏家祖輩的光輝過於強大,卻也直接導致了夏家二代可分配資源的縮水。並不矛盾,在那個眾人需要仰視的層級之上,世襲罔替本就是大忌。所以她這個夏家兒媳身上的擔子,無形中便重了很多了。
“媽。”手裏捧著毯子,已經是婷婷少女的夏薇喚著已經出神,都沒發現她走近的母親。
“薇薇。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雖然媽媽相信即將到來的中考對你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但還是要好好養精蓄銳啊,用你爺爺的話說就是獅子撲兔尚且用盡全力,你也不想到時候馬失前蹄吧。”回過神來,於敏對女兒調笑道。母女之間隨著女兒年齡的增長,是會越來越像姐妹花的。
“前幾年我熬夜複習時候你總對我說的那句話現在原封不動的還給你,早點睡吧,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夏薇邊說,邊將毯子圍在於敏的身上。
“嗬嗬,還是生養女兒好啊。如果是男孩子,哪會像你這般董事,這般心疼媽媽。”於敏摟過女兒的雙手感性道。
“男孩子也有董事的。”幾乎是下意識的,這樣一句話自夏薇口中脫出。
“哦?”於敏聽得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我的薇薇長大了呢。快跟媽媽說說那個男孩子是怎麽個懂事法呢。”
即便是天才少女,但麵對這樣一個羞人的問題也是大窘,別過頭去,渾然不覺那抹羞紅正落在於敏的眼裏,惹來大青衣一聲不知包含了多少複雜情感的歎息,道“七步那孩子無疑是極優秀的,甚至可以說是優秀過了頭了。所以他的世界必定是精彩紛繁,但能留給某個人的空間卻也必定少之又少了。做他的女人,等待怕是必修課吧。”
“媽!”夏薇嬌嗔,為的是母親將少女心事挑明。然後又擔心道“我聽爺爺念叨,他好像遇到麻煩。”她是想轉移話題的,卻渾然忘記了這樣便是默認了。
“確實是大麻煩啊!”於敏感慨道“趙家老大已經從嶺南回京運作了,而且七步這次不占理,許是趙家真能弄出個什麽結果來。真不知道七步那麽謹慎的一個孩子,怎麽這次就讓趙家抓做小辮子了呢。”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他的想法的。”天知道這是源自哪門子信仰,夏薇就道。
“你這是典型的少女思戀時的想法。”用手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於敏沒好氣道“不過要說七步那孩子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我也是不信的。趙家也不是沒在他身上吃過大虧,這種本就是有先例的事情誰都不好說的。”
“媽媽,你是說這些都在七步的計劃之中。”處於興奮狀態下的夏薇竟然忘記了一直刻意在母親麵前規避提及那人名字的小心思。
“嗬嗬,這個可能性很大,但是你也不要高興的太早。這種事情我都能想到,趙家又怎麽會想不到呢。所以這件事情今後的走向,還真的是很難說啊。”說著,擔憂的神色再次布上了於敏的額頭。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但圈子中王七步在香港的鐵血手段早就成了首選的談資,議論爛了都快。對此,軍界的聲音幾乎是一麵倒的支持,哪個將軍看到王雲山都得上前去說一聲“你家那小子真是好樣的!”而且政界呢,大多是敢怒不敢言的碎碎私語吧。畢竟作為政府一號首長接班人的王玉上位也就是才數年之內的事情啊。
“鈴鈴鈴”辦工桌上的電話響起,打斷是夜母女二人之間的交心閑談。先看了看時間,眉頭微皺的於敏接起“喂!”即便聲音是來自這樣一個青衣似的女子,但上位者的氣息還是在聲息中盡展無疑。
“於阿姨,就猜到你沒睡,所以也就不客套的說句打擾了。”無論是聲音還是說話的方式,讓來電之人的身份已經很明朗了。夏薇更是小白兔一樣的支楞起耳朵……
伴隨著短暫的錯愕,於敏才道“七步,這倒是奇了怪了。你是怎麽猜到你於阿姨還沒睡的。”
“自家的衙門都要被拆了,您要是能睡得著才是怪事。”從未把於敏當做長輩,而是當做朋友的王七步就道。
不得不說王七步的話讓於敏原本那一點點倦意瞬間消弭不見了,他居然知道!大約有那麽三兩秒鍾吧,於敏被震驚的竟然說不出話來。要知道從今天總書記的態度來看,這事兒充其量也隻不過是領袖的一個簡單意向,而後又特意叮囑三人這次隻是談談看法,務必不要外傳。就說明三人絕對是除了總書記外唯一得到信號的人。可就是這麽一個連實施人自己都還沒有拿定主意的事情,竟然王七步這個遠在三千裏之外的人給知道,並篤定了。這讓於敏怎麽能不震驚?
“七步,這事兒你是怎麽……”於敏都快說不下去了。真的,除了那年夏薇被綁架,於敏這些年來第一次慌了。
“嗬嗬。”王七步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就道“您就當是總書記喝大了告訴的吧。嗯,別抱其他的幻想了,輕工業部解散是定局,誰挽救誰死。”
“七步!”於敏這聲“七步”已經帶上了嗔怪的味道。出口之後自己都暗道聲失態了。
“其實不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輕工業部曆史上也不是沒被整合過。再說一個這麽多年一直被同級別單位壓的喘不上來氣來的部位我個人覺得也是沒有存在必要的。”不理於敏的反應,王七步輕描淡寫道“,那麽,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你這麽晚打電話過來不就是為了說這事兒的嗎?”似乎為了挽回些什麽,於敏好似一個賭氣的孩子道。
“別再那個馬上就要被拆了衙門混了,石油公司總經理或者我爺爺的國家計劃委員會主任任選一個吧。另外,我個人希望你去我爺爺那,畢竟他現在已經到了最需要幫助的時刻。”王七步用了比方才嚴肅了很多的語氣說道。
“七步啊,你讓於阿姨說你什麽好,弄兩個都是降級崗位的讓我選。真當你於阿姨就這麽好忽悠啊。”從部位三把手不管是到企業老總,或者是國務院某辦公室的主任都是降了半級的。隻是於敏話雖然是這麽說,但任誰都聽得出來這是在等待王七步的下文呢。
“石油資源是最實打實的戰略儲備,誰掌控了它誰就掌控了話語權。而且這個東西是會越來越少的,在今後的日子裏是要圍繞它繼續爆發戰爭的。所以,在這樣大的一個國家裏,我當然希望掌控它的是自己人咯。”王七步就道。
“七步,我剛才已經說過一次了,扯出石油公司這個牽強的陪襯做什麽?你於阿姨可不是這麽好忽悠的。直說了吧,讓我去你爺爺那到底為了什麽?拉上夏家替你王家站腳助威?”聽完王七步的石油理論,於敏有些惱了。不為別的,就為王七步剛才的不坦誠。對她。
“生氣了?”王七步很是欠抽的問。
“哼。”於敏冷哼,隨時做著是不是要掛電話的準備。惹的在一旁一直專心聽著的夏薇大急,呼氣都有些超乎平時的起伏了。
“你真以為會被改組的隻有輕工業部。國家的體製轉型怎麽可能隻是一個部門的事情?財政、紀檢、工業、農業、教育、衛生哪個部門不在麵臨著和輕工業部差不多的情況?如果你是領袖,你會怎麽辦?”沒有一點顧及於敏的情緒,電話那端的王七步徑直問道。
“呃。”被王七步問的一滯,於敏才道“領袖會怎麽辦我怎麽知道,你到底要說什麽?”
“如果我是領袖,就會成立一個機構,一個全權負責處理在改革的這個國家在改革發展的過程中所出現的矛盾的專職常規機構。這個機構要與紀檢、武裝部門掛鉤,要接受全民的監督、聽取全民聲音,要作為政府在國家在發展與改革道路上的急先鋒。為國家轉型和全民福祉而披荊斬棘,勇往直前。”這如斯鏗鏘的聲音便是來自王七步的回答,這便是他要說的話。緩了口氣,他又道“國務院下屬的計劃委員會會年後便會被改組為國家發展與改革委員會。委員會主任的級別也會由原本的正司級調至正部級,而且還是這個國家最有實權的正部。我承認,我剛才是用了一點點談話藝術,但如果你真跑去石油公司,我就算是跑到你辦公室去撒潑打滾也是會把你拉回來的。”
“你說的都是真的?天啊,王總理怎麽連這些都跟你說!”顧不得欣喜的於敏惶恐道。要知道這樣的信息在體製內可是非至親而不可透露的啊。
“那麽,你的答案呢?”自是不能、也不會跟於敏解釋王玉才可從來沒透露過這些的王七步問道。
“那,七步,你讓我再考慮考慮……”於敏糾結啦。因為這信息,因為這信任。隻得轉移話題道“七步,薇薇就在我身邊,他很擔心你呢。”這話說完於敏就再也忍不住自嘲的笑容了,虧了自己母女剛剛還在擔心人家呢,卻不曾想到人家竟然已經在為自己、為夏家鋪路了。
“呃,消息傳的好快啊。嗬嗬,替我告訴薇薇是不用擔心的。”微微詫異的王七步輕鬆道。
“怎麽能不擔心,你這個成天惹是生非的混蛋。”像是被王七步格外欠抽笑聲刺激道的夏薇對著電話發飆了。
“薇薇不生氣哈,真的沒關係的。雖然有些事情還不能也不方便現在透露,但是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趙忠這一走便再也回不了嶺南了。”王七步安慰。
“鬼才信你。”雖然但是王七步富有磁性的聲音就讓夏薇心神大定,但少女的矜持還是讓她罵了這麽一句。隻是緊接著便意識到了話中的曖昧情愫,自是不好意思再在母親麵前待下去的她轉身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薇薇被你羞跑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說趙副書記再回不了嶺南了吧?”看著女兒跑開的背影,於敏即沒好氣又好奇的問道。
超豪華別墅的書房裏,王七步看著墨潮般的海景,放肆了得意,才道“魚兒已經咬鉤,便再沒有脫鉤的道理了。”
“什麽咬鉤?趙忠才剛回來,趙家也還沒有動作呢。”於敏不解。
“不不不,趙家已經有了一個大動作,趙忠不是回京了嘛。這就足夠了。”似乎就連聲息中都散布著大殺伐,王七步如是道。
擅漁者,置雙鉤,魚咬而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