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北方的雨季,不是淫淫的,至少都是天氣預報上說的中到大雨。是那種讓高中生望著籃球場興歎,讓帶著黑框眼鏡的被無限惡魔化睡覺都會笑醒的那種。而就是在這樣一個雨天,王七步端立窗前,想著那首不知道在哪裏讀過的詩句,不自覺的將自己放的越來越空,倒也反襯了這詩句;倚窗尋蓮,怎奈覓不到斑斑蓮影。極目猜雨,思不到何處娉婷正望雨而泣。席清,冷落了伊人;淚寒,凍鎖了漣漪。看窗外,愁思如遇成線,線又如雨難剪。哦,是靜處漫成霧的蓮香,嵌進頹樓瓦簷上的琉璃邊。咦?莫非朦朧處流成詩的蝶影,飄落在咿咿呀呀擺動的烏篷船。於是那蓮、那船、那雨、那線。或者那愁、那思、那碟、那船,不過是這雨天的一隅蜃景……
門廊裏響起了腳踏樓梯的踢踏聲,打斷了王七步偽文青式的雜亂思緒。掃了一眼桌子上的封麵寫著secret的已經被整理裝訂的文稿,已經看不下去病情初愈的柳筠黛就又出去每天執著的上當受騙的他決定是時候和她談談了。更何況接連有副導演遇襲住院的消息已經媒體望風而動,甚至就連基層治安部門也都緊張了起來,一些針對劇組的保護工作正被提上日程。各種謠傳,緊張、興奮且蛋疼的情緒正在某個圈子內發酵。就在昨晚,王七步曾這般無恥的對沈青戈調侃“哎呀呀,你一不小心就站到了人民群眾的對立麵了。”
所以,哪怕隻是因為沈青戈的怨念,王七步也該好好的跟柳筠黛談談了。不然再這麽下去,算怎麽回事兒?
晚餐時間,王七步坐在餐桌前的塑料凳子上,歪頭看著柳筠黛從廚房一趟一趟的端出簡單的家常菜。西紅柿炒蛋、素丸子、還有一小盤擺在王七步麵前,正冒著熱氣、香氣的蒜瓣羊肉。食材都是柳筠黛每天上當受騙回來,在路口的小市場買的。不貴,但即便不用累計起來,對於目前幾乎完全沒有收入的柳筠黛來說同樣卻也不菲。於是她愈發的節省起來,這從沈青戈發的牢騷;這丫頭現在不管去哪都已經不倒公交了,基本都是兩邊都走上很遠的一段路,然後隻乘坐一趟。就可以得到驗證。這一切都讓心裏很不舒服王七步翻出了記憶中的這麽一段影像;就那麽點錢,吃怎麽辦?瘦弱到不能禁風的女主持驚訝的問。
每天一碗涼皮,三塊錢。已是影後的柳筠黛淡笑回應。
那能吃飽嗎?尤其你不是宅在家裏,每天還要出去找活兒。女主持人追問。是的,遙想當年苦楚正是這個訪談節目的保留節目。
柳筠黛聳肩,表示她就是那麽生活過一段日子。
“喂喂,怎麽呆住了?快趁熱吃啊。”執著筷子的纖纖酥手在王七步放空的眼前晃了晃了,柳筠黛就道。
“柳筠黛,在吃飯之前我有一件比吃飯更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定了定神,王七步直視柳筠黛,堅定的說道。
柳筠黛先是一愣,然後看著王七步臉上越發可愛的嚴肅表情而笑出聲來,道“嗬嗬,你說啊。”
倒也沒心思追究那個讓他不免有些泄氣的傾城一笑,底氣已經稍顯不足的王七步試探問道“明天你能不能不要出去了?”
“怎麽,一個人在家裏覺得悶了?哎,好吧,明天就在家陪你,是呆在家裏閑聊還是出去逛逛公園什麽的你說了算。”像是在哄一個讓大人溺愛且頭疼的小孩子,柳筠黛歎了口氣說道。
“真的,柳筠黛,我現在特想說一句;媽媽,我都上小學了,已經是個男子漢了。”王七步無奈吐槽。惹得柳筠黛咯咯一笑後又道“我是覺得你天天這樣沒頭蒼蠅似的的瞎跑亂撞是鍛煉人沒錯,但也太耽誤事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心疼了。”
“還真像是小孩子呢。”柳筠黛笑著,溫柔的弄亂王七步的長發,道“但總是要奮鬥的。燕京這麽大,我相信機會總會有的,隻是我還沒找到而已。就像你不也是在努力嗎?每天都熬夜創作,我相信總有一天你的作品會被搬上大熒幕甚至好萊塢的。”
很自然的,柳筠黛心中戀人所能達到的終極夢想讓王七步扯出一個怪異的笑容。腦袋裏想著是不是該盡量低調的說上一句;你說的是我七歲那年發生的事情?
“好吧,不說這個了。等下吃完飯去我那屋。”王七步揮揮手道,然後就看到柳筠黛警惕的眼神,就又道“你那個警惕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就算我真要幹什麽的話,在你房間和去我那屋有什麽區別嗎?我隻是想拿我的勞動成果給你看。”
“要死啦,吃飯!一會兒你去給我拿過來不就好了。”被說破心事兒的柳筠黛羞怒道。少頃後,把靠近自己這邊的番茄炒蛋中的雞蛋,夾進王七步的碗裏。
水龍頭四分之一左右流量的流水衝刷著燒著青花的白瓷盤,在殘羹冷炙遺留的油漬上渲染出國畫似的的悠遠景致。輕、柔、順、緩,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將這本就富有美感的字眼,詮釋的越發深邃。
感受著水的張力、瓷盤的質感,忘物而行間,王七步的手掌之上再次泛起近乎銀白的的熒光。禦氣身外,化形為光。這是自古無數習武之人所追求的傳說中的境界;這是整個八九十年代華語電影票房上賴以為生的噱頭。而對於正在專心洗碗的王七步來說呢?不傷手的!嗯,這樣一句在此刻略顯怪誕的廣告詞,就是他對於這項能力的大部分理解了。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王七步也是一個很實用主義的死板家夥。
一邊擦手,一邊從廚房裏走出來的王七步問蜷坐在床上,正捧著他幾個晚上勞動成果看的津津有味的柳筠黛“怎麽樣?還不錯吧。”
“噓,別吵。”柳筠黛嗬斥,但接著又問“小雨為什麽總是神神秘秘的,她不會是鬼吧?這是鬼片來的吧?”
“噓,乖,看下去。沒人跟你說過劇透什麽的都最邪惡了嗎。”王七步掛號毛巾,用這麽一句賣萌吐槽換回柳筠黛一個結結實實的白眼。
“好好。那個,那個……”在床邊晃悠的王七步吱唔。
“唔?”柳筠黛挑了挑眼皮,然後又很快將視線回到字跡工整到一塌糊塗的記事本上。當然,這隻是假象,比起故事來說小女孩更好奇那個正在自己床邊晃悠的家夥要耍什麽寶。
“對,你看你的。我就是想問一下,對於辛辛苦苦把碗刷的幹幹淨淨的乖孩子來說,在這張還有很大空間的床上咪一小覺,不算是什麽過分的要求吧?”王七步盡量把自己扮的可憐巴巴的試探道。
“這麽說起來的話隔壁你房間裏的那張床不是更大?那麽,聽話,早點回去睡吧,不許踢被子哦。”就算是王七步記憶中的女王,但目前終歸也隻是loli,所以對於萌係的傷害,現在的柳筠黛還是有很強大的免疫力的。
對於這麽個結果王七步倒是沒怎麽意外,在男女關係這個複雜的問題上,他一貫都想得很開。畢竟就算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丈夫也是有上不了媳婦床的時候的。而自己這種剛剛邁出萬裏長征第一步的少年來說,還是應該有個好心態。
窗外的雨聲漸大,宣告著雨季的伊始。
(狀態不好,但是希望童鞋們看到王小悠的努力。向著萬字,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