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晨暉就是那樣很秋天的樣子的。漸漸開始枯黃的樹葉,掉落,負責清潔的校工的任務也變得越發繁重了起來。但是考慮道晨暉相比其他中學,已經是天價的待遇,所以差不多每個在這裏工作校工的心情總體上來說還是快樂著的。
散落隨意的栽種,但每年卻要花掉數十萬維護的梧桐垂搭著邊角已經泛黃的肥大的葉子,是啦,這就是季節的不可悖逆性,霸道無情的將完整的一年切割成四個迥異的季節,輕柔的發聲中透露著或內斂或外泄的霸氣。這讓正在參加他第一次班會的王七步想起了多年之後抑或是他記憶中多年之前的柳筠黛。又想到那晚和那一晚,於是他嘴角淺淺勾起,總之,很淫-蕩的樣子呢。
“好了,同學們,這次班會的主題已經寫在黑板上了。現在大家可以自由發表意見了。”班長夏薇站在講台之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這麽說道。然後又無巧不巧的看到了坐在後排的王七步的讓人頗多聯想的表情,就無視掉一眾舉手的男性羨慕眾,不乏惡劣趣味的對喚道“那麽就請已經陷入思考的王七步同學,來談一下他的思考結果吧。”
已經想的入神的王七步自是沒有什麽該有的反應,嘴角越咧越大隻能說明他已經想的更加具體了。這個愁人的貨啊。
“二貨,回到殘酷的現實中開來吧。思想逃避目前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另外你家裏那個叫你呢。”坐在王七步旁邊的宋艾蒙踢了踢前者的凳子,小聲提醒道。
“我家哪個?”這絕對是王七步的第一個反應,而且這貨還就這麽理直氣壯的給哇啦出來了。這讓好心的送艾蒙小朋友異常無語。抱頭,做痛苦狀。
“王七步,我讓你發言呢。”似有若無的聽到了什麽的夏薇就火了,疾言厲色的喊道。可想而知的是如果她這個時候就站在王七步邊上的話,動手絕對是免不了的了。
“呃,我看來是讓大家先來談談吧。比如胖,呃寶山同學,作為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後代,在班會這樣一個莊嚴而神聖的時候,我想他應該是最有優先發言的權的。下麵就有請葉寶山同學為大家講講,大家掌聲歡迎。”都沒有錯愕,王七步就這麽在根本什麽都不清楚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的就將悲催的葉寶山給推了出來。
“呃,那麽葉寶山同學,就由你來先談談吧。”被王七步的順嘴說胡話弄得一個詫異的夏薇隻好順著這敗類的話說道。而躺著也中槍的葉寶山則是無奈而又習慣的歎了口氣,想著敗類把班會已經搞的跟某個班子的常委會似的了,看周圍同學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剛剛也經曆過短暫的迷茫,已經被王七步折磨的沒有了脾氣的他,就直接來了一句“我認為中學生體驗基本勞動生活這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我們這代人或者說坐在這個教室裏的所有人好像都是跟普通基層勞動脫節了的。不要說田地農場了,我想你們在家裏都是不做家務的吧?那些普通家庭的孩紙從小都要養成的好習慣,在大家的眼裏恐怕都是保姆和清潔人員的工作而已。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所以,重複我最開始說的觀點,中學生體驗基本勞動生活很很有意義且很有必要的。”
“寶山同學說的很好嘛。”這會兒已經抽空看了一眼黑板的王七步就帶頭鼓掌並說道。完全無視掉葉寶山回頭看他那個怨念的眼神。
揉了揉額頭,不去計較王七步搶班奪權夏薇隻好道“嗯,寶山同學說的很好。下麵就請其他同學也說說吧。”
“班長,我覺得吧,這事兒多少有些起高調了。葉寶山也說了,我們身邊的那些基本的勞動都是有專業的工作人員在做的。我們搶著做也不是不行,但是真的有這個必要嗎?現在又不是清洗時期,沒必要搞這些形式主義了吧。當然了,如果學校真的有什麽集體勞動的話,我還是會積極相應參加的。但是要讓我們自己找事兒幹,就真的是不用了吧。”並沒有舉手發言,坐在考前位置的高晨就沒帶多少情緒,也沒帶多少尊敬的說道。如果論家世的話,一門三委員的高家是由可以跟葉寶山平等對話,甚至提出不同意見的底氣的。
高晨這話一出,幾乎就直接說出班級裏絕大部分同學的新生的心聲。誰都不想沒事兒找事兒。高中時代的課業已經很繁忙了。這點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樣的。
“我支持高晨同學的意見,先不說我們能幹些什麽,就說無論無門幹什麽又能起到多少幫忙的作用呢。去工廠實習的恐怕學校都不會同意。畢竟不管是誰有個誤傷的話,都會是不小的麻煩。”另一名同學跟著附和,他叫張平安,很普通甚至對少帶了些惡搞的名字。但是在豪門擠兌的京城,張家確實一股任誰都不能小覷的龐大力量。與其他豪門不同的是,張家是在清洗時期走上舞台的。但神奇的是就算清洗時期已經過去,張家卻仍然屹立不倒,隨著張平安的父親遠赴漢中就任常務副省長,張家更是已經在新時期彰顯除了複蘇的痕跡。其實如果論政治意見和親熱度,張家是很靠近信任總理也就是王七步的爺爺王玉才的。但是,在這樣一個班會裏,張平安是真的沒有必要壓製自己的暢所欲言。雖然目前的情況是已經被某個敗類搞的很像常委會了,但不畢竟不是嗎?誰也不會因為這點屁事兒就上升到最高決策層去,要真那樣的話才是真正的蛋疼。
“我提議我們可以去敬老院啊孤兒院去看看有什麽可作的事情。首先那不存在安全的問題,其次到了那我們別的幫不了但是簡單的掃掃院子,擦擦窗戶總是可以做的吧。這樣即完成了體驗基層勞動的義務,又不會覺得太辛苦。不管你們怎麽樣,反正我個人是覺得這樣蠻好的。”一個穿著掛著簡單的流蘇的小洋裝的可愛女生就道。王七步不認識她,就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宋艾蒙。
宋艾蒙先是白了王七步一眼,才道“他叫唐佳怡。跟她要好的幾個中學時候就已經是同同班的女生喜歡叫的唐小寶。他外婆就是燕京高層的那個鐵娘子了。嗯,怎麽說呢,這種很單純的可愛女生你還是就當日行一善的不要打她的主意為好。”
“這話是怎麽說的,難道我看起來像那種沒事就喜歡招惹女孩子,一天無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嗎?”王七步不爽,低聲嚷道。
“你不是嗎?”用眼皮掃了看上去很是義憤填膺的王七步一眼,宋艾蒙輕飄飄的問出這四個讓王七步內傷的字。其實字也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宋艾蒙的那個極其自然,極其有感而發的淡染表情。淡染,但很有底氣。
“他是。”聽到身後二人議論內容的葉寶山就回頭說道。語氣堅定。讓本來還隻是委屈、訕訕的王七步一頭撲在了桌子上。
“孤兒院我看就免了吧,我們這這樣一班家夥去那好像是誠心炫耀優越似的。不過既然佳怡同學提議了。我們還是捐錢好了。我捐兩百,半個月的零花錢。”張平安就道。反正從他淡染的口氣中,王七步倒也沒有聽出一些諂媚,或者別有用心來。嗯嗯,這個惡劣的家夥(二百塊錢半個月零用錢是參照一個他大爺是那種說出來大家都會覺得失真的朋友的哥們的泣血童年回憶。九七年的四百塊其實已經很多了,但是人一上了高中自然而然就會有各種應酬和非常規花銷,這貨就是在差不多那個時候因為班上女生過生日沒錢送禮物,然後就偷他爺爺收集的老表拿出去賣。當然,結局是不出意外的被他爸發現審問,然後狠K了一頓。後來聽了老爺子給我講了那塊表的次傳奇來曆,我也很想K他)。
“這個提議很好。那麽大家就都捐二百吧。至於送艾蒙和王七步,每個人兩萬。就這樣。”站在講台上的夏薇就道。末了那三個字是看著正準備張嘴,應該是抗議不平等的王七步說道。宋艾蒙倒是很乖巧的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即便他的零用錢也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麽多。
“當然,捐款隻是一個部分,接下來我們繼續討論體驗基本勞動的事情。那麽我們就來討論一下去敬老院幫忙的可行性吧。今天是周五,我們爭取在這節班會上討論出一個結果來,然後就用明天或者後天去完成它。至於周六周日要學這學那、約會、出去玩的借口就不要說了。”夏薇繼續說道,引來講台下一片哀鴻。不得不說夏薇的話讓原本以為交了錢就免了徭役的不少人都覺得這個世界居然是這麽沒道理可講。
“要不然我們就去動物流浪中心去照顧可憐的小動物吧。”突然說出這話是讓王七步很滿意他目前所處學習環境的同桌。那麽在這樣一個老師絕對不敢勢力的班級裏之所以會坐在王七步同桌當然是因為她那過人的身高了。而一個女生如果僅僅是高的話當然不會讓某個敗類很滿意自己的學習環境啦。所以,這個女生不但高,身材還玲瓏有致,最重要的是年齡還不大的她長了一張天真可愛的娃娃臉。敗類心中狂吼,宅男女神、童言巨那啥有木有?於是,坐在旁邊可以淡定,沒有任何不自然欣賞風景的王七步自然是很滿意這個位置了。
而這個女生的名字呢,王七步也是知道的。隻是因為王七步第一次來到目前這個座位時的那一番狗血的對話;
“你好,你剛才真的好厲害。”沒有任何掩飾的,女生向王七步表達了心中真實的情感。惹得坐在前麵的夏薇頻頻回首。
“一般般啦。今兒個沒睡醒。平時更厲害。”王七步就道。當然,如果是別人的話還可能含蓄內斂的謙虛一下,但是王七步會嗎?
“那麽,從現在起我不是有個很厲害的同桌咯?”女生就笑。是那種很自然、沒有任何做作負麵效應的笑。王七步的臭屁就是有那種不會讓人理解成真正的囂張,更多的則是在搞笑的獨到之處的。
“哎呀呀,那還真的要恭喜你了呢。”將誇獎全盤收下的王七步就道。那個笑嘻嘻的表情像極了,好吧,就是在真正的恭喜。
又是笑,效果後女生就道“那麽以後如果要是有人欺負我的話,你可要保護我哦。我叫那娜,就是姓那的那個那,名字是女字旁的那個那。你呢?”顯然,這不是那娜第一次跟別人解釋她這個名字了。
“我叫王七步。同樣是很有趣的名字是不是,我爸幫我起的。後來他一直為沒跟我商量歸咎了。但是我跟他說我很大方的不追究啦。”王七步就道。即便硬說自己的名字很有趣這事兒聽起來都很無恥。而能坐在這裏,又姓那這個旗人的姓,王七步再沒有想象力也猜到了自己這個同桌是誰家的孩紙了。那老!那個跟大人一起定下改革開放基調的強大存在。
……
“那娜,不行的。”坐在旁邊的王七步就拉著他小聲勸道。
“為什麽不行?”那娜疑惑的問道。
“你說的那個什麽動物流浪中心是在港劇、台劇,或者是美劇中看到的吧?”王七步就反問。
“呃,這個我倒是不記得是在哪裏看到的了。可是這又有什麽關係嗎?”那娜還是不解。
“當然有關係。”看著天然呆,那啥大無腦的同桌王七步鬱悶的解釋“因為燕京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個單位組織。”
“哦,是這樣啊。”那娜很失望,周圍包括王七步在內的同學卻都是集體的無語。越發不爽的夏薇更是清了清嗓子,對某敗類威脅的意味灰常明顯。
“好了,那麽除了去敬老院打掃衛生,大家沒有別的提議了嗎?”夏薇就道,顯然如果沒有的話,她就要開始分配任務,然後做總結性發言了。
“等等,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麽想法的話我就再說兩句好了。”說這話的是王七步,因為他剛剛想到了一個熱血的想法,且迫切希望這個想法能夠得意實施“敬老院呢,無論什麽時候都是可以去的。但是我想到了一個一年中隻有現在才可以做的事情。”
“好吧,那麽大家就來聽聽王七步同學的提議。”皺了皺眉頭,突然有不好預感的夏薇就道。
“一起去收割稻子吧,少年!”王七步說著站起來,一腳踩住自己等下還要坐的凳子,揮舞著拳頭說道。
宋艾蒙就要來這個等下可能要上桌子的二貨。葉寶山則是低低的呢喃一聲“我就知道。”至於站在講台上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的夏薇則是幹脆道“王七步你夠了,班會不是你耍寶的地方。”
而此刻被王七步的舉動和提議所震撼,剛剛回過神其他同學多半都在狂笑。想著這尊戰神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夥。至於戰神,則是整個學校送給王七步的愛稱。這些天來王七步就算是去上廁所,都是會有粉絲過來客氣道“戰神,你好。尿尿啊,真巧。”
“你們為什麽都是這個反應?我說正經事呢。”麵對好友、女友以及全本的反應,王七步灰常鬱悶的嚷嚷“就是學校外麵的那一片稻田,現在已經是收割稻子的時候了。”
“大家先不要笑。”夏薇在壓了壓王七步引發的反應後,就道“好吧。先不說大家都會不會這門手藝,單說人家稻田的主任會讓我們去收割稻子嗎。提建議是可以,但是你也不能太異想天開了吧。”
“那片稻田的主人很同意的。”王七步篤定。
“你怎麽知道?”夏薇就問。
“因為我就是那片稻田的主人。”王七步的話自然讓所有嘲笑的聲音都歸於平靜,麵對全班帶著疑問的眼神,他繼續道“幾個月前我第一次走過那條上學的路上時,我就覺得那一片稻田真的好美、好美好。覺得自己、你們大家,以及任何能夠在晨暉上學的家夥都是幸福的孩子。但是在回去的時候我就想到,以燕京的發展速度來說這片稻田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別人買下,蓋房子,做高爾夫球場什麽的。那樣以後的學弟學弟很肯能就不能像我們現在這麽幸福了。於是,我就馬上讓人聯係了那片稻田的幾個主人,用高價買過來後再付工資給他們,請他們來繼續種地。他們會不會當時很高興,事後罵我是傻-逼,或者是有錢人的惡趣味我不知道,但是我卻知道這塊稻田既然到了我的手裏也就算是被徹底保了下來,不用再擔心再她會有消失不見那天了。現在,我用那片稻田主人的身份要求大家去幫忙收割成熟的稻子。沒有工錢,但是供飯,就當是為了將來的學弟學妹做點貢獻,你們願意來嗎?”很長的一段話被王七步幾乎沒有思考過程的說了出來,因為他說的,就是他想的。已經見識過後世鋼筋混凝土深林般城市的他是真心的希望這片稻田能夠保留。以後每個晨暉的學生都能聞著稻香,走完他們上學的路。
沒誰組織,掌聲漸漸響起……
(王小悠的高中門前,沿著上學的路就有那麽一大片稻田。很美,很美好的說。但是如今她卻變成了變電所和一大排的門市房,怎麽想著都覺得這是一件很傷感,很無奈的事兒。但不管怎麽樣,在我的記憶力,那片很美很美好的稻田仍在,希望今天晚上能夠夢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