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第六十六章 令狐綯的決定

自從大中四年白敏中被宣宗皇帝外派做了西川節度使,這政事堂的宰相就以令狐綯為首。說起來這位靠著父親餘蔭當上宰相的令狐大人,能夠在短短時間內就成為繼白敏中之後獨得宣宗皇帝聖寵的首席宰相,得益於他始終聰明的跟隨皇帝的腳步。

令狐綯知道宣宗皇帝是個權力欲極強的君主,可是大唐的製度又是相權遏製君權,所以宣宗皇帝需要一個泥菩薩幫自己吸引火力。

以前是白敏中,不過後來令狐綯更勝一籌,於是白敏中也隻能給我們的令狐大人讓位子,踉踉蹌蹌的跑去成都收拾那些少數民族了。

現在的令狐綯正在自己的書房內來回踱著步,自從皇帝出事以來,令狐綯就一直心緒不寧。開始他是打算進宮麵聖,可是雖然他是大唐右相、百官之首,卻依然被拒絕在門外。看著那個趾高氣昂的跟自己說話的宦官,令狐綯的心就沉入了穀底,果然大唐是要敗在這群家奴的手裏。

現在長安在政事堂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開始了戒嚴,讓令狐綯更加的沉不住氣了。這算什麽,現在皇帝昏迷不醒、太子又不在京城,這些別有用心的人就開始了毫無遮掩的動作,這是赤果果的將李唐皇室以及朝廷的臉丟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又踩。

想起當年那場波及整個長安的大混亂,不禁讓令狐綯想起了那句寧做太平犬,不做亂離人。難道眼看大唐中興有望又要被無情的斬斷麽!令狐綯心中悲戚不已,雖然他被有些人戲稱為傀儡宰相,可是令狐綯的確是有才能的,而且對於大唐也是充滿了感情的。

令狐綯在宣宗皇帝和太子李漼的身上看到了希望,那是大唐強大的希望,因為如果大唐能接連有兩位明君,革除大唐的弊病再次強大將毫無懸念,然而現在,卻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夠順利的接掌神器。大唐已經經不起大亂了,這座風雨飄搖的大房子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正當令狐綯在書房內長籲短歎的時候,長子令狐子楚卻是不顧他的吩咐走了進來。

“不是吩咐過不要來打擾我麽!”令狐綯有點生氣的看著自己的庶出長子。

“父親,不是孩兒想打擾你,實在是有位宮中來的人讓孩兒不得不打擾父親大人。”令狐子楚為難道。

“是誰!”令狐綯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味了。

“是內侍大總管仇公武。他來隻說是找父親您有要事相商,其他的孩兒就不知道了。”令狐子楚也曾旁敲側擊過,不過顯然仇公武功夫很深。

“哦,他怎麽來了!快,帶他來見我,唉,算了還是我親自過去吧!”令狐綯知道此次肯定是不得了的大事了。

令狐子楚緊緊跟隨這自己父親的腳步,作為太子的至交好友,自然得在這種關鍵時候替好友上上心不是。

“哎呀,仇公公大駕光臨,令狐卻是有失遠迎,還望仇公公能既往不咎啊!”令狐綯就是這種能屈能伸的人,雖然他貴為大唐右相,如今裝起孫子卻也是像模像樣。

“哪裏哪裏,令狐相公貴人事忙,卻是雜家打擾了,應該是雜家向令狐相公賠不是才是。”仇公武笑眯眯的扶著令狐綯準備作揖的雙手,熱情的說道。

“子楚,還不給仇公公換上聖上禦賜給我的貢茶給仇公公品評一番,真是沒眼力見!”令狐綯假意嗬斥道。

“是,父親!”令狐子楚趕忙退下了。

“令狐相公真是好福氣,令公子長得一表人才,這氣度也是英武不凡呐!”仇公武皮笑肉不笑的讚揚道。

“哪裏哪裏,仇公公太抬舉犬子了。也就是個不成器的東西,沒少給老夫惹禍。”令狐綯不自然的笑笑。

“令狐相公太謙虛了,雜家看令公子日後一定際遇非凡。這要是父子倆相公,隻怕也是流傳後世的佳話啊!”仇公武繼續泡蘑菇道。

“仇公公太過獎了,不知仇公公深夜到訪,卻是有何要事找老夫?”令狐綯覺得還是進入正題的好,再這麽泡蘑菇,隻怕他孫子未來都會當宰相了。

“看令狐相公這話說的,雜家此次前來的確是有要事和令狐相公相商。不過不是雜家的私事,而是帶來了陛下的旨意。”仇公武將隨身攜帶的東西拿了出來,擺在了令狐綯的麵前。

令狐綯顫抖這手拿過自己麵前的一卷聖旨,令狐綯一個字一個字仔細的看了下去。等到看完了,令狐綯已是滿頭的冷汗。

“這,這,這!”令狐綯有些懦弱的性子卻是不敢說出其中的意思。

“嗬嗬,令狐相公有些吃驚是可以理解的,就是雜家在看到陛下的旨意的時候也是大吃了一驚。不過作為陛下的家奴,雜家卻是不得不按照陛下的旨意去做,隻能是對不起太子殿下了。”仇公武直直的盯著令狐綯,眼裏沒有絲毫笑意。

“仇公公,不知這份旨意是陛下何時立下的,為什麽沒有經過我們政事堂的核準?”好不容易緩過來的令狐綯質疑到。

“怎麽,令狐相公是懷疑雜家假傳聖旨麽!哼,這是陛下剛剛醒來下的聖旨,自然還沒有經過你們政事堂的手,雜家不過是為了能更好的完成陛下的旨意,來跟令狐相公通通氣,好讓令狐相公不至於措手不及!”仇公武大義凜然的說道。

“什麽,仇公公是說陛下已經醒過來來了嗎!”令狐綯失態的抓住了仇公武的手急切的問道。

“不錯,今天下午陛下已經醒過來了,然後下了這道聖旨以及封閉長安的聖旨也是陛下的旨意。令狐相公你可以放手了!”仇公武嫌惡的甩了甩衣袖,原來他卻是有些潔癖。

“抱歉,仇公公,老夫聽到陛下醒來的消息卻是高興壞了,卻是冒犯公公了。”令狐綯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

“令狐相公的心情,雜家能理解。隻是這聖旨,雜家可就交給令狐相公了,陛下可還等著政事堂的意思呢!”仇公武忍住了心中的嫌惡,輕聲道。

“不知可否讓老夫麵聖,當麵問清楚陛下到底是和打算?再者,陛下龍體恢複,做臣子的理應前往探望!”令狐綯現在急切的想見到宣宗皇帝,其他的現在都不重要。

“令狐相公有心了,如今陛下剛剛醒來,還不能接見外人,等到禦醫幫助陛下身體恢複了,自然會接見令狐相公的。現在令狐相公隻需辦好陛下吩咐下來的差事就是對陛下最好的問候了。”仇公武淡淡的打起了太極推手。

“這,這政事堂也不是老夫一個人說了算,還得和其他相公們好好商議一番,才能拿出意見,更何況這是關係到大唐國體的事情,隻怕得召集長安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員們開大朝會商議才是。”令狐綯現在能想到的就是拖,隻要太子殿下回了京,不論這是不是皇帝陛下的旨意都還有轉圜的餘地。

“令狐相公想的周全,可是陛下明天就要答案,要知道陛下可是能直接越過政事堂下達聖旨的,還請令狐相公能好好的考慮,雜家就不打擾了。”意思已經轉達了,仇公武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在這裏耗著,還有好多事等著他去解決呢。

“恭送仇公公!”令狐綯捏緊了拳頭,咬牙道。

“令狐相公,雜家來時看到相公乖巧的孫子甚是喜歡,還望令狐相公能深思熟慮啊!雜家可不希望那麽乖巧的孩兒走上不歸路啊!”仇公武回頭目露凶光的看著令狐綯淡淡的說道,一點威脅的語氣都沒有,可是其中蘊涵的意思,卻是讓人冷汗直流。

令狐綯癱坐在椅子上,看著仇公武漸漸消失在夜裏的背影,卻是後背發涼。

“父親,仇公武來到底是為了什麽?”令狐子楚等待仇公武離開立馬走了進來。

令狐綯沒有回答自己長子的問題,而是用眼神示意了茶幾上的聖旨,便不再言語了。

令狐子楚好奇的拿過茶幾上的聖旨一看,頓時大吃一驚。

“怎麽可能,依照陛下和太子的感情,以及太子殿下的能力,陛下怎麽會廢了太子,這肯定是陰謀,對肯定是陰謀,父親這是陰謀對不對!”令狐子楚從開始的喃喃低語到最後大聲問了出來。

“唉,為父何嚐沒有看出其中的貓膩,可就算是知道又怎麽樣,還是阻止不了啊!子楚,弄不好,這次我令狐家有滅族之患啊!”令狐綯十分苦惱。

“爹,要不我們跑吧。反正太子殿下已經從潼關趕來長安了,而且太子殿下的兩位側妃都是神策軍左軍中尉馬元贄的侄女,仇公武他們是不可能成功的,我們隻要能逃出長安不就有救了嗎!”令狐子楚建議道。

“傻孩子,如今長安已經戒嚴,我們這一大家子如何跑得出去,不過是羊入虎口罷了。現在隻能期望太子殿下能早日帶兵趕回長安收拾亂局。”對於長子幼稚的建議,令狐綯隻能苦笑。

“子楚,你立即將淩兒他們和你五弟藏到安全的地方,即使出事,也要保住我令狐家的香火!”令狐綯開始打算保存令狐家的血脈,卻是不打算妥協了。

聽到父親的話,令狐子楚知道父親已經作出了選擇,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父,令狐子楚臭屁的想到,接著就去安排後手了。

令狐綯望著皇宮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跪了下來:“陛下,老臣拚死也會力保太子殿下登基的。不僅是為了陛下的知遇之恩,更是為了我大唐的萬世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