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多事之秋

“唉,多事之秋啊!”

登上秦州的城樓,李德裕望著湛藍的天空忍不住歎息一口氣。

自從河湟被收複之後,秦州就成為了新的河西節度使駐地。作為新複之後的第一任節度使,李德裕這個前朝的首輔大臣,原本的命運將是會被三年三貶,最後抑鬱死在帝國疆域的最南邊——崖州。然而在李漼這個蝴蝶翅膀的震動下,李德裕沒有按照原來的軌跡,而是成為了太子李漼的老師,而後更是被李漼力薦為河西節度使。

李德裕對於自己的那位徒弟,除了欣賞還有喜愛。對於自己徒弟當初將河西交給他,李德裕是深感重任。如今這個世上可以說沒有幾個人敢說自己比李德裕這個武宗朝最具權勢的宰相更了解大唐的現狀。

雖然武宗皇帝和宣宗皇帝都被稱讚為中興之主,可是李德裕知道,所謂中興不過是勉力支撐而已。要不是老天爺開眼,隻需一兩次大的災害就能將這個所謂的中興假象擊的粉身碎骨。

此時的李德裕手握十萬大軍,可以說是除了京畿如今被整編的原神策軍,李德裕手裏的兵馬就是大唐朝廷如今最雄厚的實力了。

而這,還僅僅隻是正規軍而已,在河西如同安西一樣,都有少年羽林軍出身的年輕軍官被派發到各地移民點組織團練軍,相當於預備役。而這也能隨時拉起好幾萬人。

對於自己的徒弟如此信任自己,李德裕還是很感慨的。此時的李漼如同當年的武宗皇帝一般信任他,而更加讓李德裕滿足的是,李漼表現出的絕對是一個明君的潛質。那可不是一般的吹捧之稱,而是有著如同太宗、高宗一樣的皇帝。

“李師,您又在感歎什麽啊!怎麽最近本王看你都是一副苦著臉的樣子,這可不像您啊!”

作為當今皇帝最器重的弟弟之一,李涇受封親王之後就一直坐鎮河西,如同老三李渼一樣。李涇也有著監督河西的使命,畢竟有的時候不能因為信任就放鬆。而李德裕在教授的李漼的時候,李渼和李涇有時也會過來聽課,所以李涇才會叫李德裕李師。

聽到的李涇的話,李德裕收回了遠眺的目光,看著身邊的這位親王殿下。和他的兄長相比,有著五分的相識。相比於李漼收放自如的鋒芒,李涇這個弟弟就要差些了。特別是他那薄薄的嘴唇,往往給人的第一印象卻是有些薄情寡恩的人。

李德裕倒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不然他也做不到如今的這個地位。在李德裕看來,這位親王殿下以前可以說是還甘於做一個閑王,可是在一年前剛來河西不久的時候。這位殿下自從收下了一個自稱寒山居士的幕僚,就開始表現的不那麽甘於清閑了。

原本李涇來河西是作為監督李德裕和河西文武官員的,可是這一年來李涇的表現卻是在不做顏色的悄悄拉攏河西的文武官員。

由於河西新複,這裏的官員多是朝廷派來的,少部分則是當地的世家或者很有名望的人。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官員們都喜歡拉幫結派,好相互有個照應。

而李涇做為一位親王,而且還是很受寵的親王,他拋出的橄欖枝自然是官員們眼中的香餑餑。所以現在的李涇卻是比老三李渼在封地有影響力的多。

可以說李德裕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他當了李漼六年的老師,自然是知道李漼對於弟弟妹妹們的情感投入了很多。為了避免自己的愛徒傷心,李德裕一直都是視而不見從未上報給李漼過。不過作為節度使,李德裕則是將軍隊牢牢的掌握在了手裏,凡是和李涇親近的軍官,都被李德裕無聲無息的或是貶黜或是調任閑置。

而這因為被另一個人完全的支持而沒有出現一絲亂子。這個人就是河西節度副使李建業,作為李漼的第一個心腹,李建業可以說有著超然的地位。

而他也是個有心的人,每次對於李德裕的處置都是舉雙手讚成。這樣一二把手親密無間的合作,下麵的人即使有些牢騷也是隻敢偷偷的發泄一下。

而後來,李涇或者說是那位寒山居士發現了什麽,從此李涇拉攏軍官的步子就慢了下來也更加的隱秘起來。要不是親信密報,李德裕都以為這位親王殿下真的收手了。

“老臣見過殿下,殿下可是將軍報發了出去了!”

李德裕拱手示意同時收回了打量的目光,手忍不住摩挲起斑駁的城牆來。而李德裕所謂的軍報自然是安西的巡邏隊抓住了黠嘎斯人的繼承人一事。這種搞不好就是戰爭導火索的事情,自然是要早早的上報給皇帝和朝廷知道。

“李師實在太多禮了,算起來您也是本王的半個老師,何須如此俗禮。至於黠嘎斯人一事,本王已經將奏折用八百裏加急送往長安了,相信皇兄的旨意很快就能下來!”

此時的李涇如同他的兄長李漼一般,同樣喜歡一襲白衣,城樓上的風讓李涇的白衣更加的飄逸,而李涇整個人遠遠望去也如同書中的謫仙一般。

“李師,您還沒說您為什麽歎氣呢!可是為了黠嘎斯人一事?”

李涇似乎很有興趣知道李德裕為什麽唉聲歎氣,而他臉上的表情極其自然,絲毫沒有看出有一絲八卦的嫌疑。

“殿下說的不錯,老臣確實是在為黠嘎斯人一事歎氣。想想我河西和安西都不過是新複不到兩年。我大唐對這兩地的控製力可謂是虛有其表,如今黠嘎斯人這條喂不熟的豺狼卻是盯上了這兩塊肥肉。就算不出現這次意外,隻怕是黠嘎斯也會在不久之後亮出鋒利的爪牙的!”

李德裕不僅僅是擔心黠嘎斯人來犯,他是怕因為黠嘎斯人的牽製,朝廷同時又出現什麽突發狀況的話,隻怕是難以援手。

而且李德裕猜測隻要西北戰事一起,大唐內部肯定會有變故發生。這從政變失敗之後至今不見蹤影的仇公武、四皇子一行;以及看似溫順折服的各地藩鎮;還有江南、嶺南幾道零星出現的叛亂,雖然基本都及時撲滅了。

可是這南方作為如今大唐帝國最重要的支柱,為了防止內地出現藩鎮叛亂,所以這裏的兵力很少。小的叛亂還好說,要是出現大股叛亂,隻怕是短時間內就將糜爛半個帝國。而作為大唐財稅重地,江南意亂隻怕大唐也就亂了。

所以李德裕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老天爺能夠大唐十年左右的休養生息。他相信在李漼的帶領下,十年之後的大唐將會出現一個嶄新的麵貌,可惜天不從人願!

“李師,你擔憂太多了,在本王看來黠嘎斯人不過是疥癬之疾。我河西和安西兩地兵力不下二十五萬,而且多是打過仗的邊兵。不怕黠嘎斯人來,就怕他們不來,不然當然要好好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嚐嚐我天朝上國的厲害!”

“記得皇兄曾經跟我講過草原人的故事,那些野蠻的草原人你要是不把他打疼了、打殘了。他就是不長記性。隻有把他們打怕了,再給他們一個甜棗吃,他們才能成為一條聽話的狗。這次黠嘎斯不來還好,來了本王還真的要好好印證一下皇兄說的對不對!”

李涇說著這話,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神采飛揚,好像新興的黠嘎斯人不過是紙老虎一般。

李德裕有些苦笑著搖頭,這位親王殿下或許有心機,不過沒什麽太長遠的眼光。李漼的方法固然可行,可是那也得自身足夠強大。想想黠嘎斯人舉族之力至少能拉起一支七八萬的騎兵,要是再加上那些小部落的散兵,隻怕一支十萬人的大軍毫不費力。

而安西和河西雖然兵力顯得更多,可是光騎兵力量的對比,不算內附的吐蕃人,比例頂多達到一比二。先不說人家騎兵的機動能力,要是到時候吐蕃人也想趁火打劫呢,到時候唐軍兩麵作戰。又要防守這麽大的地盤,誰勝誰負還未可知。

當然,還有朝廷的援軍可用,可是到時候大唐內部出現什麽問題怎麽辦?

李德裕雖然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節,可是他也不得不做著最壞的打算。

“但願像殿下說的一般,是老臣杞人憂天了。”

李德裕轉過頭迎著風淡淡的說道。雖然他自己保養的很好,可是歲月還是染白了雙鬢,額頭和眼角的皺紋也是日益加深。他時常擔憂自己是否能見到大唐真正複興的時候。

李涇看到李德裕的樣子就知道這位自己皇兄十分看重的老臣不願意再和他聊天,李涇自然也不想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所以在李德裕憂思這遠方的時候悄悄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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